越是臨近年底,空氣中就越來越有種躁動不安的氣氛在彌漫,一部分源自于人們對新年的渴望,也有一部分,來自于某些人心中的偏執。
四合院里,蘇薇最近來得比較頻繁,因為她知道李亞東將很快離開,倆人日后再想見面,至少短時間內,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就想趁著這段時間,與李亞東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一些。
齊家兄弟放了假,主要李亞東打算帶著他們一起去香港,于是便給了他們一個相對較長的假期,讓他們有時間好好陪陪家人。
“你看這種文章干嘛?百害而無一利。”蘇薇坐在棗樹下的太師椅上,饒有興趣的閱讀一份報紙,李亞東來到她身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由蹙了蹙眉。
“啊?”蘇薇扭過頭來,不明所以道:“我感覺寫得挺好啊,就事論事的說,咱們國家某些方面確實不太民主,難道追求言論自由,也有錯?”
“追求言論自由固然沒錯,但要小心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李亞東沒好氣的回道,然后順勢奪過報紙,直接撕成兩半。
“你……”
“好了,你聽我講……”
李亞東半蹲下面,安撫著有些小生氣的蘇薇,“你要清楚這些人的真實目的,他們并非單純的追求言論自由,而是在鼓吹全面西化,這完全是在跟黨和國家唱反調,中國是靠社會主義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有些方針是不可能改變的,此時國家還處于艱難的發展初期,去鼓吹這樣的東西,不是純粹添亂嗎?而且,這些東西就是寫給我們這些高等知識份子看的,不信咱倆打個賭,用不了多久,很多大學生就會被教唆著搞抗議、搞示威,被人當成槍來使。”
“才不信!”蘇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李亞東嘆了口氣,“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他說著,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空,伸出手來,感受著空氣中的不安分因素,心想:八六學潮,是快來了。
一九八六年的十二月,至次年一月份,各大高校中爆發了一場“爭民主”的學潮,范圍波及全國。卾省、贛省、魔都、江浙、京城等地,數萬名高校學生出于對言論、結社、新聞自由和公開選舉的訴求,上街游行,有的地方還出現了擾亂交通秩序,和違反社會治安規定的情況。
事情的導火索始于十一月初,原中國科技大學副校長方勵之,和原全國作家協會成員劉賓雁,到交通大學、同濟大學對學生演講,鼓吹。
隨后,方勵之還在學校競選西市區人大代表的演講會上說:“我認為民主不是從上到下給予的,是靠自己爭取到的。民主只有靠大家的覺悟爭取到才是可靠的,否則得到了會被收回去的”。
在他的影響下,翌日,中國科技大學和合肥部分高校學生便上街游行,高喊著“爭取民主自由,打倒獨裁”等口號。
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
縱觀歷史,你會發現,類似的激進言論、包括崇洋媚外的思想意識,最容易被蠱惑的,永遠都是那些自以為視野開闊、喝過一點洋墨水的高級知識份子。
挺可悲的感覺。
追求自由是人類天性,這一點本沒有錯,但有的時候我們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得顧全大局,得根據實際情況出發。中國的發展著實不易,社會主義的道路是用無數革命先烈的鮮血和骨骸鋪就的,資本主義的道路若能走得通,直接從西方生搬硬套好了,何須像現在一樣摸著石頭過河?
既然沒走這條更容易的路,那就說明它肯定不符合中國的國情,現在黨和國家帶領著人民走了另外一條路、走出了一條康莊大道,這個時候再跑出來挑刺,實屬不智。
社會的本質不同,必然存在著差異化,這一點無可厚非。然而,某些人在享受著社會主義的安定同時,又眼饞著資本主義國家的言論自由,想要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樣的人,別看他來頭好像不小,學歷也挺高,在李亞東看來,完全就是個二逼。
所幸,這次學潮將很快平息,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小平同志站出來闡明了自己的觀點,他指出:“凡是鬧得起來的地方,都是因為那里的領導旗幟不鮮明,態度不堅決。這也不是一個兩個地方的問題,也不是一年兩年的問題,是幾年來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旗幟不鮮明、態度不堅決的結果。要旗幟鮮明地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否則就是放任了資產階級自由化。我們講民主,不能搬用資產階級的民主,不能搞三權鼎立那一套。我們執行對外開放政策,學習外國的技術,利用外資,是為了搞好社會主義建設,而不能離開社會主義道路。”
這番言論緊扣國情,貼合實際,點醒一批滿腔熱血沒處使的中二青年們。
也幸虧是李亞東的提醒,否則蘇薇,很有可能成為這批中二青年中的一員。
元旦悄然而至。
一九八七年,對于國內來說,是相對平靜的一年。
至少李亞東能回憶起來的事情不多,其中最難忘的一件,大概還是《中葡聯合聲明》的簽訂,聲明確認,中國將于1999年12月20日對澳門恢復行使主權。
另外有些印象的,大抵都是商場的事情。
這一年,中國又將誕生一批日后舉足輕重的企業。
47歲的老宗同志,終于熬出頭,在臨安辦起了哈娃娃兒童食品廠。
老宗同志大器晚成,面對外資飲料品牌的大舉入侵,從保健品中覓得一線生機,并將客戶群體定位于備受關注的少年兒童,算得上眼光毒辣。
與他一樣突圍成功的,還有懷漢星,這一年36歲的懷漢星在莞城辦起了“黃江保健品廠”,也就是日后風靡一時的“太陽神”。
還有一位大佬不得不提,那就老任同志,部隊轉業去了鵬城,默默無聞的耕耘了兩年后,在這一年,也創建了一家公司,名叫“華為”。
一個接一個的大佬相繼付出水面,說實話,李亞東心頭還是有些急的,重活一世,如果再被他們比下去,那就真叫白活了。
一月末的最后幾天,他終于收到了來自港大的錄取通知書,這使得他突生出一股豪邁,并非因為錄取通知書本身,而是意識到,馬上就會擁有一個大展身手的舞臺。
重生兩年多來,他壓抑了太久,以前是性格使然,十分排斥去國外留學這件事,所以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但現在陰差陽錯走到這一步,他倒是漸漸想通了,浪費時間是可恥的,既然國內目前的投資環境不好,那就先緩一緩,趁著這段時間,剛好可以去國外殺他一撥,弄點啟動資金,等到八八年之后,國外投資環境好轉,手里有了錢,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他目前的資金還是太少,這兩年賺的所有錢,除了留下三十萬以供公司周轉,以及四合院里的保險柜放了十萬塊,密碼告訴了蘇薇外,其他的幾乎全部存進了香港瑞銀,田磊和蔣騰飛已經把存根拿了回來,合計港幣一百八十萬,零頭不算。
這筆錢放在個人口袋里,在這個年代的內地,自然算得上巨富,但在香港,什么都不是。
這一點,李亞東心知肚明。
而他的老本,就這一百八十萬港幣,在香港連幢毫宅都買不起,到底能溢價多少,不好預料,也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