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東也算是服了,他自認經歷過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演技已經算好的,但跟這對堤家父子一比,簡直就是螢火與皓月的區別。
真特么的能裝啊!
堤騰野有沒有精神病,難道他還不清楚嗎?
比較可惡的是,對方預謀已久,而己方卻毫無準備,一時倒有點疲于應付,目前的形勢對己方十分不利。
再繼續下去,堤騰野說不定真會被判無罪。
丹尼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下意識地扭頭望向他。
李亞東微微搖頭。
丹尼會意,起身朗聲說道:“法官大人,我方依舊對犯罪嫌疑人堤騰野患有精神病的說辭,深表懷疑,我方要求委托其他的精神病權威專家,對犯罪嫌疑人堤騰野的病情進行復診。”
作為控方律師,他有這個權利,而且從司法流程上講,法庭是無法拒絕的。
“控方律師,你確定……”法官蹙眉指向犯人席,“都這個樣子了,還要復查?”
別說法官了,就連旁聽席上的觀眾都議論紛紛,現在至少有70的人相信堤騰野確實有精神病。
否則一個正常人,能干出這種事情,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撒尿?
還是不脫褲子的那種?
別說裝,很多人換位思考了一下,讓他們裝都裝不出來。
“當然!”丹尼的態度十分堅決。
法官也是沒撤,因為這個要求很合理,他確實無法拒絕。
“那好,本庭現在宣布,今天的審理到此為止,此案法院將合理商榷之后,擇日再審,具體時間將提前告知雙方律師,以及公告社會,退庭!咚!”
隨著法官手中的法官錘落下,這場庭審也就到此為止,工作人員與旁聽觀眾陸續離場。
當庭警帶走堤騰野時,李亞東陰沉著臉一直望著他,他同樣也注意到了李亞東,低著個腦袋,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稍縱即逝。
波士頓財富大廈。
十七樓,1709號房間。
李亞東來到這里時,天色已近黃昏。
他剛從郭家回來,上午法院退庭之后,他便親自送郭家兩口子回了家,倆人的情緒都很低落,他一直陪伴開導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郭家兩口子對這個案子重拾信心之后,才放心離開。
“怎么樣,想到對策了嗎?”李亞東扯開客廳簡易辦公桌旁的一張鐵藝椅子坐下,身心疲憊的望向丹尼問。
別看他向郭家兩口子保證得信誓旦旦,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還向他們解釋今天暫且休庭只是權宜之計,實際上,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因為涉及到精神方面的病癥,向來十分棘手,甚至精神層次的很多東西,已然超出了現代醫學的范疇。
現代醫學確認一個人有沒有精神病,不外乎幾種方式:利用專業試卷進行測試、觀察對象的行為舉止,還有一個比較高端一些,就是查看腦電波圖。
但這幾個方式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在被測試對象主動配合的情況下進行。
就說腦電波圖吧。
一個正常人的腦電波圖會產生異常嗎?
答案是肯定的。
你想想看,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開放全部身心檢查出的腦電波圖,跟一個人故意不配合,譬如猛咬舌尖,或故意想些極為不平靜的事情,所檢測出的腦電波圖,能一樣嗎?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會有人故意去做這些事情,刻意將自己弄成一個神經病,但這次的情況,卻截然不同。
鑒于堤騰野的智商,以及他的演技,李亞東覺得即便再找其他醫生來測試,他八成還是一個“精神病”。
畢竟他可是能在莊嚴的法庭之上,說尿褲襠就尿褲襠的狠人吶!
“BOSS,我倒是有些想法。”丹尼還未說話,另一名律師喬治卻率先開了口。
“哦?什么想法,說來聽聽。”李亞東揉著有些酸脹的太陽穴說。
“BOSS,我想先問您一個問題,您是不是一定要將堤騰野送進監獄?”
李亞東微微一怔,道:“不然呢?”
喬治突然嘿嘿一笑,“BOSS,你就沒想過嗎,對方突然搞出這么一手,將很有可能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其實有一個地方,要比監獄更加恐怖。”
“你說精神病院?”李亞東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喬治笑著說,“BOSS,你想想看,精神病院和監獄,哪個地方更適合正常人待?我們如果順著當前的局面打下去,堤騰野最后必定會送進精神病院,讓他在里面待個幾年,沒病都得搞出精神病來。”
聽他這么一說后,李亞東情不自禁地眼前一亮。
雖然他的本意是要堤騰野的小命——這一點喬治并不知情,丹尼也不知情,沒有任何人知情。但如果將堤騰野弄成精神病,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換位思考一下,誰如果想將自己搞成精神病,李亞東更愿意直接去死。
“好主意啊!”
喬治笑得很燦爛,一副“你喜歡就好”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始終沒說話的丹尼,卻沒好氣地瞥了喬治一眼,呵斥道:“胡鬧!”
弄得喬治一臉悻悻。
“怎么了?”李亞東不明所以的望向丹尼,他感覺這個主意其實蠻不錯呀。
“BOSS,我們要真這么干了,就剛好中了對方的圈套。”丹尼沉吟道。
“哦?此話怎講?”李亞東微微蹙眉。
“如果像喬治所說的,按照現在的局面打下去,不錯,堤騰野確實會被送到精神病院,但還有一點BOSS,您要明白,與此同時,堤騰野肯定也會被判無罪。”
李亞東撓了撓腦殼,還是沒怎么聽懂,蹙眉詢問,“被判無罪又怎樣?反正他已經待在了精神病院。”
“不,這關系大了!”丹尼解釋道:“一旦堤騰野被判無罪,事情的性質將完全發生改變,是,他確實待在了精神病院,但他的身份將不是一名囚犯,而是一名病人。這也就意味著,他成功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只是在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一定的代價罷了,而病人,有一天,他是可以康復的。到時,精神病院的檢查結果確定他一切正常后,還有什么能阻止他離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