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府。
羅成坐在那里,目光看著自己座下的一眾人馬。
不僅有侯莫陳乂、魏征、王子明這樣的元老,也有張須陀、張儀臣這樣的老師,還有杜如晦、房玄齡這等早年搭過班子的朋友。
當然也還有曾經為敵人的屈突通、封德彝、李百藥等,又有曾經看不起他羅成的貴族名門士族豪強的杜淹、鄭元璹、鄭善果、崔君肅、王珪、韋挺等人。
這些人,都堪稱一時俊杰。
可現在,卻全聚集到了他羅成的麾下。
張須陀自山東來遼東后,一直在府中養病,今天也終于出來了。
他現在出任的是朝廷檢校尚書右仆射兼兵部侍郎一職,而羅成的父親也剛自遼東過來,他辭去了山東道節度使一職,只是加了上柱國、開府儀同三司,封齊王,并不再擔任實職。
畢竟,當爹的若在兒子手下為官做事,總是與年號至德,公開宣揚以孝立國這點不太合的。
羅貴樂的清閑,因此朝廷授了他一個平章事之銜,算是給了個宰相頭銜。
原來羅成的老上司張儀臣現在也來投遼東,包括房玄齡的父親房彥謙,他們的到來羅成當然是萬分歡迎的。
其實今天這些人能夠做到一起,都不過是一句利益相連而已。
哪怕過去有私仇舊怨,可如今也一樣能夠坐在一起。
當然,也有如李淵這樣的,本來跟羅成是姻親,可自認為有實力可爭天下,便也不接受羅成的屢次招納,依然自立于外。
“大帥,河南李密日前派使者前來,上表稱臣,表示愿奉正朔,效忠心。”
羅成對這個消息只是呵呵一笑。
“李密此前接受了江都大業天子的招安,如今卻又來向我遼東朝廷表忠心,你們說這個能信嗎?”
封德彝立馬道,“李密此人本事是有,但絕不可輕信,他之前受招安也好,如今說奉正朔也罷,我看不過是緩兵之計。如今李密正在運河東的白馬郡與河北的竇建東交兵,此人不過是擔心我們會乘機出手,所以才來給我們送迷魂湯。”
羅成對封德彝投去贊賞的目光。
“那封舍人以為,當如何處置李密的使者呢?”
“某以為,既然李密主動來投效,不如先收下這表章,然后給他授個官職什么的,他來糊弄我們,我們也糊弄下他。而且我以為,此舉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以后李密就是我朝廷之臣,若是他將來反叛,便要擔個叛逆之名,我們打他,也是師出有名。”
當然,封德彝認為,最關鍵的是接下這表后可以先安撫下李密,讓他可以全力去跟竇建德打,等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再出手不遲。
到時就算李密還是名義上的隋臣,可要對付他還不容易,隨便找點理由,都可以出兵。
“老師,你以為呢?”
羅成詢問張須陀,張須陀久鎮河南,雖敗于李密之手,可也并非就真打不過李密。對于河南局勢,他自然最有發言權。
張須陀養了一段時間傷,如今身體恢復了些,只是心理上卻還一直有些不暢,主要還是苦苦守護戰斗的大隋,居然已經瀕臨滅亡,這讓他在感情上還是很受傷的,尤其是這個要滅亡大隋的反賊中,最有力的一個還是本應當跟他一樣守護大隋的學生羅成,可事實已經如此,羅成還救了他的性命,所以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和調整,他的心結也慢慢的打開了一些。
要不然,他也不會來參加今天的這場會議。
“如今中原之地,已成割據之勢,各方群雄,紛紛割據,其勢大者除我朝廷正朔,便當以李密最強,然后是河北竇建德,再便是江都朝廷和洛陽朝廷。再者,便是如蕭銑、林士弘、薛舉、李軌、梁師都、沈法興等等,但都不足為懼。”
“真正成勢者也就李密竇建德李淵王世充蕭銑,而其中蕭銑雖地廣兵多,但卻反而是實力最弱的,他不過是趁虛而已。”
兵法云,遠交近攻。
最強的四家,李密竇建德李淵王世充,現在李淵和李密竇建德都跟至德朝廷有接觸,主要就是在山東這塊。
而現在大戰也正是在山東這里。
“誰能最后在中原勝出,誰就將成為最后的贏家。”
“我建議可聯合洛陽王世充,先滅李密!”張須陀建議。
誰最強,就先滅誰,合弱擊強。
新來的杜淹則提議,當先北再南,由北向南逐步掃蕩過去。
所以先不要管中原,他們混戰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先想辦法擊敗范陽的獨孤篡,然后南下攻竇建德,到時再下中原。
玄菟郡,國內城。
玄菟都督淵太祚迎接了一眾漢官的到來,他們是遼東朝廷派來的防御使、郡丞、郡尉等一大群官員。
“淵都督,玄菟郡的郡兵整編的如何了,可已完成,兵額如何,裝備如何?”
新任的玄菟郡丞兼防御使長孫順德問道。
長孫順德早前只是一名勛衛,后來因逃避征遼之役,跟劉弘基他們一起殺牛,故意獲罪入獄以逃避服役。
后來跟著劉弘基也一起加入到了羅嗣業的軍中,因為他的侄女長孫無垢現在是羅成的妾侍,于是便又從定襄來到遼東。
被羅成授了個玄菟郡丞、防御使之職。
本來他是不夠授此職的,不過玄菟現在是淵太祚的地盤,來這里還是有風險的,因此便算是破格高授。
淵太祚蒼老了許多。
這幾年,他也曾奮發過,努力過,不甘過,憤恨過。
可隨著扶余川之戰的兵敗,隨著宋老生控制了樂浪郡,淵太祚最終還是選擇了臣服。
他兩個兒子都在隋為質,他一把年紀了,也拼不動了。
連年的戰爭,使得他的地盤越來越小,而青壯常年防邊備戰,導致錢糧耗盡,饑荒四起,他現在就想打,都打不動了。
“按秦王之令,我玄菟郡下轄五縣,共六十余萬戶口,三百余萬丁口。編設郡兵一軍,兵額兩萬四千人,實編兩萬四千,共四十八營。依朝廷之制,采四番輪戍制,現當值在番者有十二營,共六千人。”
“沒有超編嗎”長孫順德問。
“沒有超編,原有之兵馬,除保留兩萬四千外轉為郡兵外,其余皆已經裁撤歸田。兵賬名冊皆在,長孫郡丞可隨時點驗。”
長孫順德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我是信的過淵都督的,不過點驗也是要點驗的,這是朝廷規定。還有一事,我來前,秦王讓人帶來一道命令,讓淵都督自玄菟郡點檢一萬郡兵送去遼東,隨朝廷大軍出征中原平亂。”
“這個沒問題吧?”長孫順德笑問。
淵太祚猶豫,糾結。
想拒絕,可又知道沒有余地,但接受,又不甘心。
“怎么,有難處嗎?”
“只是春耕在即,此時出征,怕會誤了農時。”淵太祚只得如此道。
“朝廷也知道,所以這次點選出兵者,皆特旨免其三年之租賦以為補償。”
“不知這一萬兵馬,由誰統領?”淵太祚又問。
“郡公親統最好,當然若是郡公身體不適,也可以交給某或者由郡都尉統領前往。”長孫順德笑著說道。
淵太祚糾結半天,最后只能無奈的應下。
若是拒絕,說不定羅成的忠武軍就要先來東征他了,而如今的他,是根本無力與羅成一戰的。
扶余川四十余城啊,扶余主城一天就被破了,而其余四十余城,更是不到半個月就被盡數攻下,這深深的震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