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就是酒店房間里擺放著的翡翠原石。”
高成視線一一掃過眾人。
“相信大家都知道每間客房都有翡翠原石裝飾,可是受害人夕海小姐房里的翡翠卻消失不見了……剛才我已經到樓下檢查過,消失的翡翠出現在了夕海小姐樓下房間……”
“或許是之前就……”
“不,我已經讓小哀問了客房服務員,案發前不久她才剛進過房間,當時翡翠的確在夕海小姐房里,”高成肯定道,“從時間上來推斷,把這塊翡翠原石從夕海小姐房里拿走,帶到正下方房間的——就是殺害夕海的兇手!”
“兇手搬動翡翠?”目暮詫異道,“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所以我才說兇手犯了一個致命錯誤,”高成頓了頓解釋道,“對兇手來說,走廊上服務員聽到夕海尖叫聲完全在意料之外,更麻煩的是我們也趕到了……急于逃走的兇手只好利用蹺蹺板原理……
“把夕海尸體用繩索綁住放到樓下,再把繩子繞過靠近窗戶得到樹枝,然后拽著繩子像坐電梯一樣安全落到地面……但是,等到準備逃走的時候,兇手才發現自己不具備使用這個手法的條件——兇手的體重比夕海要輕!”
“難、難道?”目暮等人驚駭看向一臉愕然的高遠遙一。
“沒錯,”高成直視想要辯解的高遠遙一,“殺害山神團長,由良間,夕海小姐,甚至時津潤哉的兇手,地獄傀儡師就是你——高遠遙一!”
“城戶偵探,”高遠咽了口唾沫,焦急道,“等等啊,突然這么說……”
“利用蹺蹺板的手法,體重必須比尸體要重,”高成繼續道,“高遠先生,你倉促之下本能覺得身為男人的自己肯定比女人重,可是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體重不夠,所以才選擇了大概5公斤重的翡翠原石吧?”
“等、等等……”高遠委屈道,“就算我體重只有50公斤左右,比夕海小姐輕,也不能就說我是兇手啊,列車上發現山神團長尸體時,我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而且,之后尸體立刻就消失了吧?我不可能是兇手,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我不是說過了嗎?”高成看著還在演戲的高遠遙一,“所有的謎題我都解開了,當然包括山神團長尸體消失之謎……雖然列車要明天早上才到沒法實驗,但說說也行,關鍵就在包廂里的那些氣球還有玫瑰,一旦說開了,魔術其實很簡單……”
“可是城戶啊,”目暮疑惑道,“那種情況你也看到了,要使用什么手法才能把尸體變不見呢?”
“首先是魔術中常見的心理暗示。”
高成看著著急的目暮笑道:“現在回想看看,犯人在讓我們見到尸體前做了哪些事?對,幾通電話,先在我們心里種下炸彈還有玫瑰的印象,所以在見到包廂里的尸體時才沒有奇怪現場的玫瑰還有氣球,甚至潛意識聯想到了炸彈……如果這個時候現場冒煙,有人突然喊一句‘炸彈’會怎樣?”
“心理暗示嗎?”左近寺吐了口煙,“的確是魔術常用的技巧,可是這些和尸體消失有什么關系?”
“只要阻止我們進入車廂,爭取一點掩人耳目的時間就足夠了,”高成看了一眼輕浮的左近寺道,“完成消失魔術的第二個關鍵是障眼法,欺騙……因為沒有靠近,所有人都下意識以為包廂內躺著的就是山神團長尸體。”
“嗯?”左近寺愣道,“不是你說里面是尸體嗎?”
“這就是兇手的目的,咋看上去真的是尸體,但如果包廂里一開始就沒有身體,只有頭部和斗篷呢?”
“什么?”
“是氣球,只是用氣球在斗篷下代替身體,扎成身體的樣子,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更何況大家都被山神團長的頭吸引……”
高成接過小哀和服務員拿來的道具,木偶頭部還有氣球和斗篷組成的“尸體”。
“接下來就簡單了,只要趁亂在包廂隔壁廁所用繩子將頭和斗篷拉過去,身體部分的氣球就會被滿地的玫瑰刺扎破,破裂的氣球碎片全部混在一起,這就是包廂里有那么多氣球的真正原因,因為如果只有斗篷里的氣球碎片留下,這個手法很容易被識破……”
高成抬手將“尸體”扔給高遠遙一:“我說得對嗎,高遠先生?”
高遠遙一沉默一會,忽然無奈抓了抓頭發,輕笑道:“真是服了你了,推理得很精彩,不過尸體的身體部份呢?假設就像你說的,包廂里只有團長尸體的頭,那身體去哪了?
“在酒店客房里發現團長時,頭和身體可是在一起的,要知道我們下車時都接受了嚴格的行李檢查,那種情況下,不可能把尸體運出去的,當時我除了單肩包,什么也沒拿,就那么一個小小的包,要怎樣才能把人的尸體帶出列車?”
“所以你才殺了時津吧?”高成沉聲打斷道,“我想他可能是發現了你轉移尸體的秘密,對,炸彈騷動不只是為了布下心里陷阱,同樣也是轉移尸體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使用某種方法,完全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夠把尸體送到這個酒店……”
高遠遙一輕笑著的面容流下汗水:“我只不過是個經理而已,像你說得這種夸張的手法,這種魔術師才能做到的事,我可辦不到。”
“是嗎?在我看來,你真是位可怕的魔術師,完全是在表演一出死亡魔術,”高成繼續道,“尸體身體部分一開始就不在列車上,當然不需要帶出列車,早在列車因為炸彈騷動在貨車站停靠時,你就趁機轉移到另一邊的貨車上去了,當作快遞郵寄的行李讓人送進了酒店。”
“貨車?”
“當時為了不被卷進爆炸中,貨車上的工作人員都避難去了,只要事先有提前郵寄與裝尸袋一樣的行李包,就可以趁那個時候進行掉包……最后尸體被當成寄到酒店的普通行李,寄給了都津根也就是你虛構出來的那名房客。”
高成頓了頓,看著沉默不語的高遠遙一:“至于山神的頭,就被你放在單肩包里帶下車吧?你利用了魔術師的反心理陷阱,主動纏著目暮警官,隨意又別有用心地自己打開包查看行程安排……”
“原來如此,”白馬探打量高遠遙一道,“魔術師會把不想讓觀眾看到的東西,放在能看到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抓住了觀眾一心在意隱藏的東西這一心理,所謂的燈下黑……這次事件中居然應用了這么多魔術手法。”
“這一切手法,有且只有高遠先生能夠完成,”高成再次轉向高遠遙一問道,“現在你還說自己是被陷害的嗎,高遠先生?”
“呀咧呀咧,”高遠遙一沒有狡辯,遺憾抓起頭發笑道,“只差一點,我這輩子最重要的大魔術就要完成了……你說得對,我的確犯了個很大錯誤,真正需要殺掉的是你而不是那個叫時津的高中生偵探……”
“你殺掉時津是……”
“他正好看到我帶著行李包去貨車,猜到了手法……”
高遠頓了頓,疑惑看向高成。
“那種無聊測試只能拿75分,怎么能看穿我的手法?你到底什么人?”
“咦?你不認識他?”目暮愣道,“城戶老弟現在可是現在日本數一數二的名偵探啊!”
“日本的名偵探?”
高遠遙一取下眼鏡,整個人氣質都變了,再也不像原來那個膽小怕事的魔術團經理,只是半欣賞般意外打量高成。
“一直在國外的我沒聽過也正常,不過居然沒能第一眼看出來,還被耍了一道……這些年你還是第一個……”
高成沉聲道:“你這算是承認自己是兇手了嗎?”
“沒錯,我就是地獄傀儡師,”高遠遙一笑道,“魔術師的魔術一旦被觀眾看破,就要迅速自行落下幕布,這是某位著名魔術師給我的教誨,沒什么好說的……”
“魔術師嗎?”高成閉了閉眼睛,“只有一點我不明白,以你的能力想殺人應該可以更簡單,為什么要冒這么大風險寄恐嚇信,還在列車上分尸表演魔術……”
“只是殺人的話,很無聊吧?”高遠遙一理所當然道,“作為魔術師,演一出如同完美魔術般美麗,充滿謎團與怪象的藝術犯罪,當然要有觀眾才完美……”
左近寺臉色僵硬,牙齒緊咬道:“你真的是魔術師?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遠,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殺掉團長他們?”
“恐怕是為了五年前的近宮玲子復仇,”高成接話道,“殺人現場留下紅玫瑰,是因為近宮玲子當年鮮血染紅白玫瑰嗎?”
“完全正確,”高遠遙一瞇著眼睛朝左近寺笑道,“我就是你們所殺害的天才魔術師,近宮玲子唯一的兒子!是你們從近宮玲子那里奪走的魔術筆記正統繼承人!”
“怎、怎么可能?”左近寺神色扭曲道,“從來沒聽說老師有孩子!”
“沒什么不可能,我的身體里的確流淌著絕世天才魔術師近宮玲子的血,就連我自己也是五六前知道的。”
高遠遙一面容保持著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容。
“兩年前偶然看到幻想魔術團表演的魔術,發現頗受歡迎的所謂原創魔術,居然和母親留給我的魔術筆記上的魔術一模一樣,為了確認這件事我才進入幻想魔術團當經理,本以為要花點時間,沒想到這些母親的弟子們自己就說漏了嘴,剩下的就是怎么收拾這些羔羊了,用完美的魔術將這些羔羊送上死亡舞臺當然再合適不過了……”
“喂喂,”左近寺嚷嚷道,“你們要讓這個殺人魔說到什么時候去?趕緊把他帶走吧,警察先生!”
“左近寺,”高成靜靜看著左近寺,“關于5年前的事件是不是可以請你說一說?”
“不是吧,殺人魔的話你也相信,”左近寺嬉笑著拿出一本筆記本,“說什么我殺了老師……的確,魔術不是我們原創的啦,但這是老師給我的……”
“左近寺!”
“干什么?在老師之前我的確去過天花板,可是就憑這個能說明什么?根本沒證據吧?”
“明白了嗎?這就是可悲的人性。”高遠拿過左近寺手上的筆記本翻看,忽然一怔,“左近寺先生,這本筆記可以給我嗎?畢竟也是母親的遺物……”
“隨便你拿走,”左近寺嘿嘿笑道,“反正內容我全記在腦子里,這東西已經沒用了!”
“這樣啊,”高遠嘴角微動,轉向目暮道,“走吧,警察先生。”
高成若有所思看著態度忽變的高遠。
不管怎樣,這次的連續殺人案算是告一段落了,高遠遙一愿意自己認罪再好不過,只是這個左近寺……
“嗯?”高成忽然發現白馬探不知道什么失去了身影。
飯店3樓白馬探房間,高成推門而入,頓時一陣氣流從敞開的窗子呼嘯涌入,掀起窗簾的同時,白色披風也跟著隨風飛舞。
高成塌著臉皮看向靠窗的基德:“果然是你,居然大老遠跑來這里……”
“本來只是過來看魔術表演的,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了不得的事,”基德輕輕拉著帽檐笑道,“如果可以的話還真不想碰到你……”
“五年前的事你一開始就知道?”高成嚴肅道。
“知道,只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基德跳上窗子,回頭道,“那個左近寺最后恐怕沒什么好結果,你打算怎么做呢?”
高成眉頭微皺,高遠看過筆記后態度轉變,肯定是有什么問題。
“那本魔術筆記有哪里不對嗎?”
“誰知道呢?”基德唰地跳下樓,展開滑翔翼飛走。
“算了,”高成抓了抓腦袋,“高遠都認罪了,剩下怎么做是警方的事,我才懶得管。”
第二天早上,列車按時抵達死骨原車站,目暮面色嚴肅地帶著高遠前往月臺,顯然對左近寺還耿耿于懷。
“城戶老弟,白馬同學呢?”
“呃,大概是還想住幾天吧……”
高成干笑著摸了摸后腦勺,視線轉向看來的高遠時忽然一僵。
高遠淡淡笑道:“其實你和我一樣,不管是從解謎中獲得使命感,還是從欺騙別人那里獲得快感,名偵探和完美犯罪只有一步之遙……”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高成微笑打斷道,“像我這種‘無聊測試’只得75分的笨蛋,破案還好,絕對想不出完美犯罪手法的,所以只能當名偵探了。”
“笨蛋嗎?”高遠遙一詫異一會,擺擺手跟著北海道警察上車,“goodluck,名偵探君,有緣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