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鎮新基地。
宋棄疾一邊攪拌著砂石水泥,一邊讓人加入清水。
一旁的石頭盯著這堆灰色的物體很是好奇,“這個東西凝固了可以跟石頭的硬度相比?”
“當然”宋棄疾喊了聲停,繼續道:“水泥、砂石、水三樣的比列在一比二比零點五左右,但這些數值不是死的,你們以后在調配混合的時候相差比列也不要太多。比如在一些需要大量水泥澆筑的時候,可以將水泥和砂石一比一混合,水的比列不要變,這樣會提升它凝固后的硬度。”
石頭點點頭,問道:“零點五是多少?”
宋棄疾慢慢解釋道:“比如一斤水泥配兩斤沙,零點五的水就是五兩的水。我們老家管這零點五叫做小數點。”
石頭若有所思,在心里默算了半會后,“我明白了……一這個數可以分為十個零點一,是不是?”
宋棄疾點了點頭。
“那二這個數可以分為十個零點二?”
宋棄疾又點了點頭。
“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得出結論,那些能被分為十個小數的數可以定義……定義為整數。也就是說整數是可以被除盡的數。”
宋棄疾啞口無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咋們還是先把水泥黏住兩塊石頭看看成果如何吧!”
石頭好像還在琢磨,他邊干活邊沉思著,手上的功夫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稍片刻,幾塊菱形石頭被他用水泥粘合了起來,又做好固定后,問道:“多久能凝固?”
宋棄疾估摸了一下時間,“晚飯后應該就差不多了。”
石頭放下泥刀,坐到一旁的木材上,“石頭和木材都跟不上進度,還有磚頭也燒不過來。幫主,那批弟兄們舉薦的工人什么時候能到?”
宋棄疾席地而坐,在心中估算一下時間,“應該就是這幾天。”
“那就好。”石頭說著,突挪到他身旁小聲又道:“有些個弟兄想讓自己的婆娘或者家人也過來,不過你放心,大多都是能干活的人,只是有些是……”
宋棄疾見他欲言又止,“但說無妨。”
“你看就像那邊的木工小王,他剛成婚一年,孩子還在襁褓之中,他爹娘早些年病故,只有媳婦一人在家帶孩子,他有些放心不下,想讓她們都過來。至于她媳婦的吃住問題他跟我說了,可以補些錢給你們。或者讓她媳婦去廚房幫著燒飯,算是抵她自己的伙食和住宿費。”
宋棄疾遠遠看著正拿著鋸子在鋸木頭的王二。
年輕人精瘦精瘦,穿的是最普通的洗的發白的灰色布衣,長發盤在頭頂,膚色黝黑,看其年齡不過二十出頭。若是放在現在,可能是個剛剛畢業或者正在讀書的學生,享受著自己當下美好的年紀。
“讓她們過來吧。”宋棄疾拿出煙絲,放在昨日剛剛自己手動做好的煙斗里,一邊塞煙絲一邊又道:“這件事你留心一下,看看還有沒有想把家人叫過來的,只要肯來的我都愿意給他們一份活干。至于有孩子的,我們到時可以創辦一個托兒所來替他們照顧孩子。”
“托兒所?”
“嗯!就相當于學前啟蒙班吧!嬰兒的話我會多請人幫他們照顧,不過要每個月出一點點托管的費用。這個費用我要估算一下,但一定是他們承擔得起的。”
石頭喜形于色,“那就太好了。我們這些人其中不少是剛剛成家或者有孩子媳婦要照看的,這才沒來多久,他們就都開始想家。幫主此舉,無疑是去了他們一塊心病。”
“嗯……你這樣……這兩天就帶領所有人用水泥建筑一批安置房出來,至少要6層,每棟可容納二十戶人家,分給那些有家人的工人們居住,面積不要太大,有個四五十平就可以了。每戶還要有相對應的客廳、臥室、廚房與廁所。”
“四五十平是多大?”
“大概四百多尺吧!”
石頭愕然,忙拿出圖紙細細觀看。
宋棄疾笑道:“位置就靠近左側的山丘那邊。第一期工程就先放一放。”
“一棟二十四戶,那至少需要三棟六層的樓房?這么短時間恐怕有些困難。”
“困難是有的,但是只要水泥夠,也不是什么難事。”
晚飯過后,宋棄疾帶著石頭他們去查看先前用水泥粘合的樣品。
瞎子用腳踢動了幾下,見紋絲不動,臉上是不可置信。他抬頭望著圍成一圈的人,見他們各個也是臉露驚色,便又將那粘合在一起的石頭抱了起來,用力朝地上一摔。
黃泥土被砸出一個凹,而水泥粘合的石塊卻依然絲毫無恙。
石頭好半晌才道:“有這種材料,何愁安置房不成!幫主牛逼(破音)。”
六七人紛紛回頭看向站在身后的宋棄疾,臉上有敬佩和崇仰的神色。
石頭在晚飯時已跟他們說過幫主的意思,眾人當場是激動的連連稱贊,心情一好,飯都多吃了半碗。
他們至少不用每天醒來為了一豎擎天而苦悶。
當晚,宋棄疾、瞎子、石頭等幾人商量到半夜,拿出了一套執行方案。
先是將這三十人調配一半出去挖礦,來制造水泥,以便快速的建筑起安置房。
同時,加快磚頭的燒制,以及石頭和木材的開采,以便快速的砌起食堂、安置房和托兒所。
安置房與托兒所會采取收費的形式運行,并且外聘教書先生,開設成人班與學前班。
到最后又估算了一下百來號人一日所消耗的食物以及工程所需要的原材料后,宋棄疾皺著眉頭道:“這自產自銷恐怕是供應不上了,進城購買吧!”
第二日,瞎子帶上五人和備好的牲畜以及銀兩前往白帝城尋找供應商和購買一些物資。
而水泥急需的石灰石礦和黏土礦也是在石頭的指揮下馬不停蹄的開挖起來。
宋棄疾剛起床,紅豆和花膠就來到他房間,告訴他胡椒可以采摘了,需要安排人手。
他知道胡椒是目前唯一的產出,也是唯一的經濟來源,絲毫馬虎不得。也顧不得吃早飯,戴上草帽,準備再叫幾個人去幫忙時,游蕭蕭出現了。
隨同她而來的還有一個壞消息。
宋棄疾看著她身后空空如也,問道:“我要的人了?”
游蕭蕭笑道:“幫主不必擔心,人我已經讓我李雷帶去新基地那邊了,有個叫石頭的人接手的。隨同而來的還有一百桶桶黑火藥和硝石,都是按照你要的規格生產的,已經卸在了岸邊,你讓你的工人搬運的時候注意輕拿輕放。”說著的同時,拿出一張清單交給了對方。
宋棄疾接過手一看,都是他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和工具的價格表,當他看到最下方的火藥價格時,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黑火藥和硝石每桶重一百升(每升等于1.25斤),每升價格在100個銅板,一百桶需要支付一千兩,加上其它的價格,就一下子花掉了一千五百多兩,他不禁心里嘀咕著,看來這錢并不經花。
宋棄疾收好清單,笑道:“只要不是沒人給我就行,什么壞消息我都能接受。”說罷做了請的手勢,“屋里坐吧!”
碳火燃燒了起來,水壺發出呼呼的聲響。
游蕭蕭看著紅豆微微點頭,又對著花膠道:“花膠妹子幾天不見,好像黑了少許。”
宋棄疾也看向花膠,細細觀察,后者若無其事的聳了聳肩。
“游掌柜,她哪里黑了?這個問題你要說清楚,”
游蕭蕭愕然,以為自己的這句話沒有說好,觸怒了他。
可突然她看到宋棄疾那張粗狂的臉上有些許輕浮和笑意時,恍然明白過來這句話真正的意思,小小的圓臉瞬間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一樣,嬌嗔的“嗯嗯”了兩聲,將目光移到一邊,不敢看對方。
花膠先是皺眉,而后眼睛一瞇,大喝一聲:“宋棄疾,你要死了喲……”
“怎么了?干嘛這么說幫主?”紅豆有些不解的看著二人奇怪的表情。
花膠見外人在場,也不便放肆,只好掐了紅豆兩下,罵她是個蠢女人,搞的紅豆郁悶了一個上午。
對于花膠到底哪里黑了這個問題他們自然是沒有繼續談下去。
宋棄疾正在洗茶葉,見她們都是一臉尷尬,便打破沉默,問道:“城里出什么事了?”
“瘟疫。有許多人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死去,變成一副皮囊,血肉全無。瘟疫現在已經在城里蔓延開來,很多人都逃向了附近的城鎮。”
“這是什么瘟疫?”
“目前不清楚,也沒個準確的說法。白帝城如今的實際掌控者黃鶴樓雖命令全城醫館免費診治,但好像沒什么效果。瘟疫的爆發點多聚集在窮苦百姓的居住地,聽說每過一晚就有數百人死去。”
花膠突道:“是血蚊。”
宋棄疾心中咯噔一下,若這個東西真的擴散開來,恐怕以如今這個時代的醫療體系是根本無法治療和防護的。
游蕭蕭好奇道:“血蚊,什么血蚊?”
花膠便將血蚊之祖和血蚊的傳播方式說了出來,游蕭蕭聽到最后是臉色蒼白,許久都沒有出聲,眼神也是變的恍惚起來。
“我們的蚊香還有多少存貨?”
紅豆回道:“我昨天去拿時,看到還有百來多根吧!”
被山泉水泡開的鐵觀音發出清香,宋棄疾品了一口,“以目前的手段,這種疾病一旦發現,只能將感染者焚燒,才能遏制住血蚊的擴散。不然以血蚊的繁殖速度這么發展下去,白帝城恐怕會變成一座死城。”
游蕭蕭臉色鐵青,“若照花膠妹子所說,被叮咬者會有很大幾率感染,在潛伏期的感染者該怎么辨別了?再者,他們當時并沒有死去,誰下得了手去將他們燒死?”
幾人同時沉默。
宋棄疾喝了一盅茶,站起身拿過桌上的煙桿,塞進煙絲點上后,在房間內踱步,“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必須當機立斷,與它更多的糾葛,回報你們的會是更多人的生命。”
游蕭蕭嘆道:“可我們并不是當權者,沒人會聽我們的,也沒人會愿意被我們燒死。”
“難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帝城變為一座孤城嗎?”宋棄疾站在門口,背對著幾人,左手背負,右手拿著煙嘴,眸子里是思考的神色。
房間里鴉雀無聲。
在宋棄疾心中看來,他不能不去管這件事。
白帝城是他發展中重要的資源來源地,人口尤為重要。
而更為重中之重的是他的心,是他的良知。
至少以他的心性來說,怎么也要努力一下吧!自己或許微不足道,但既然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就總要去做些什么,萬一能救到人呢?
天才一秒:m.ddbi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