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成起床洗漱后,換上公服走出了房間,卻是站在門口一拍額頭,急忙又回屋脫下公服,換上了昨日領回來的新制服。
他穿上之后,總覺得領口的那根‘帶子’有些奇怪,反復試了幾次后還是不得要領,老是歪歪斜斜,腦海里仔細回想起昨日那警衛軍教他的手法。
磨蹭了快大半個時辰才總算把那根領帶系在脖子上。
蔚成對著銅鏡看了片晌,心底總有種說不出的別扭。也覺得這身公服沒原來的衣服穿著舒服,但在心底還是不可否認這套衣服穿在身上后,背與肩膀都顯得筆挺許多。
最后,將帽子戴在頭上,嘟囔了一聲,“警衛軍!”
與往日一般,他把院子的門落鎖,夾著報紙,走過狹窄的胡同,來到王嫂的面館,坐下不到半刻鐘,一碗牛肉面,一碟鹵牛肉和一碟鹵豆腐就端來了。
“蔚大哥,你這是……換工作了?”王嫂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他。
蔚成搖搖頭,“白帝城易主了,你不知道嗎?”
王嫂皺起眉頭,“聽說了,那……那蔚大哥你是被革職了嗎?”
“那倒沒有。只是監察院以后就不存在了,現在我是一名警衛軍。”蔚成苦笑著夾了塊牛肉送進嘴里,看向鍋爐旁忙活的一個少女,又問道:“新請的工人?好像沒多大啊。”
“那是我自家的一個堂妹,她父親原本是城防軍,很可惜,死在戰場上了。她不得不……”王嫂說著,停頓了一下,“希望這一位能讓白帝城和平下來,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蔚成嘿嘿一笑,“是啊,得趕快找到那冒充王嫂夫婿的到底是什么東西?這夜夜如此,恐怕王嫂也經不起這么折騰!”
王嫂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不正經!”說著,坐到了他對面,小聲問道:“可有什么頭緒了嗎?”
蔚成搖頭道:“沒了!昨日本想去問問我的朋友,但事情太多啦,我根本抽不開身。恐怕這兩日也會很忙,我盡量抽出時間去幫你問一下。”
王嫂哀嘆一聲,“蔚大哥,你得快點啊。我看我相公他越來越不對勁了,看人的眼神,像……像一頭餓極了的狼。”
“那你搬出去住啊!”
“這……怎么可行。他始終是我相公,我不能扔下他一個人不管。”
蔚成思索道:“王嫂,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蔚大哥請講。”
蔚成放下筷子,“昨日早上你帶我去看你相公時,我就發現你相公好像已無常人的氣息,他恐怕只是一具行尸了,你要做最壞的打算。”
王嫂一愣,眼眶微微發紅,愣在那好半晌都沒有言語。
蔚成正想勸勸她時,突聽到有人喊他,轉過頭一瞧,竟然發現是索妮兩姐妹。
他突道:“王嫂莫急,我指的朋友就是她們。”
王嫂聞言,循著他的目光望去,“百草堂的大夫?”
“嗯!”
索妮兩姐妹還是老打扮,在長裙外面套著一件百草堂灰白色的馬甲,顯得身材異常寬大。
不過好在二人臉龐秀氣,又正值青春,自成一道風景,倒也吸引了不少年輕男子的目光注視。
索妮牽著她姐姐索娜坐了下來,前者笑嘻嘻道:“姐姐今日起床時想起許久未吃這家店的鹵牛肉了,我也剛好饞了,便帶著姐姐她來吃。剛才過來我就跟姐姐說搞不好會遇到蔚大哥,沒想到你還真在這里。”她說著,看到王嫂坐在一旁,又道:“老板娘,再切一斤牛肉來,另加兩碗米粉。還有啊,牛肉多加點醋。”
索娜笑道:“自己想吃就直說,干嘛扯上我!”
蔚成一看到索娜那雙湛藍的眼珠,就感覺魂都沒了,尤其是配上索娜那文靜而又不染一絲塵埃的面孔,只覺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
王嫂笑道:“稍等啊!馬上就弄好。”
索妮換了個座位,挨著蔚成坐下,小聲道:“老蔚,你這樣可不行啊!老板娘可是有婦之夫啊,你……”
索娜一敲桌子,“妮兒,瞎說什么。你蔚大哥可不是那種人。”
索妮吐了吐舌頭,看向蔚成做了個機靈古怪的神情,好像在說‘我一眼就看穿你們在干什么。’
蔚成忙搖頭道:“你誤會了,王嫂她遇到了麻煩,讓我幫她。”
索妮一愣,“啊?不是我想的那樣?”
蔚成解釋道:“她相公突然變得很奇怪,很反常,我偷偷在屋外瞄了幾眼,臉上毫無血色,幾乎連呼吸都沒有。而更奇怪的是他吸食鮮血。”
索妮一下興奮起來,“喝鮮血?僵尸啊?”
索娜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王嫂告訴我是從前晚開始出現的異常,并且……并且……”蔚成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索妮盯著他道:“你今天好奇怪,怎么婆婆媽媽的?并且什么?”
蔚成壓低嗓子,“他相公能從入黑戰斗到天明。”
索娜一聽,驚呼一聲,又忙拿手捂住了嘴。
索妮卻是一臉疑惑,“戰斗到天明?他們兩口子吵架啊?精力挺旺盛的啊!”
蔚成咳嗽一聲,“呃……此戰斗非彼戰斗。”
索妮好奇的看著他,又看向自己的姐姐,見她臉都紅了,這才幡然醒悟,輕哼一聲,抬起粉拳朝著蔚成的胳膊亂捶,嘟嘴道:“老蔚……你……你個壞蛋!我不理你了。”說罷,還把頭往邊一揚,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蔚成嘿嘿一笑,“是你自己蠢,能怪我?”
索妮雙手叉腰,挺直背,微微鼓起的胸脯有如小荷才樓尖尖角。她一甩頭,兩個馬尾在腦后不停搖擺,哼道:“你還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蔚成喝了口熱茶,“你們怎么看?”
索妮看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吃錯藥了?”
索娜緩緩搖頭,“據我所知,百草堂也沒有這種強勁的藥。”
此時,王嫂端來索妮點的牛肉和米粉,“幾位慢用啊!這頓算我的。”她說罷,正要轉身離去時,索娜突道:“老板娘,請稍等。”
王嫂轉過身瞧著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蔚成,眼神露出詢問的神色。
蔚成笑道:“過來坐。”言罷,又把雙方相互介紹了一遍,并讓王嫂詳細訴說了他相公這兩日的變化。
王嫂緩緩道來,到最后,愁眉道:“兩位大夫,我家相公到底是如何了?”
索妮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腮,喃喃道:“突然就變成這樣?這很奇怪啊!”
索娜卻是喃喃道:“你說你相公中途起夜過一次,回來后就與你……一直到天明?”
王嫂點點頭,“嗯!已經兩夜都是如此。今日我來開店時,他還說昨日送的血液太少,特地囑咐今日每隔一個時辰就要端一碗給他送去。”
索娜修才整齊的青黛微微一皺,湛藍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如此反常斷然不會是疾病,依照我的猜測,或許是妖魔作祟。或許可以請除魔司或者天火觀的人來瞧個究竟。”
蔚成嘆道:“那恐怕有點難。”
索妮‘嗦’一聲吸入一口米粉,邊吃邊道:“這有何難的?花點銀子就可以請他們啦!”
蔚成搖搖頭道:“昨日宋幫主召開會議到半夜,就一連公布了許多新的規定與政策,其中就有驅逐天火觀和除魔司,你沒看到我的公服都換了嗎?這宋幫主雷厲風行,速度不可謂不快。”
索妮上下打量著蔚成,“我說你今日怎么穿得怪怪的了,不過別說,這套衣服你穿著挺英俊的,人顯得精神了許多。你看你的靴子,上面的紋路真精致。”
索娜問道:“驅逐天火觀和除魔司?這是為何?”
“不知道!但小道消息說宋幫主有女妖在協助他,或許他是支持妖族的吧!”
索娜突道:“咦,我們不妨請女妖來幫忙看一看,或許她們能看出什么來。”
蔚成聳肩道:“我哪認識女妖啊!”他說罷,看向王嫂。
王嫂搖搖頭,“我也不認識。”
索妮看向蔚成,反問道:“你可以去問一問那什么宋幫主,看他愿意幫忙不?”
蔚成笑道:“我只是個監察……不,是個警衛軍而已,他宋幫主高高在上,怎么會愿意幫我了?我連見到他恐怕都難。”
索娜突道:“我倒想起一個人。”
幾人同聲問道:“誰?”
索娜慢慢道:“我只知道他朋友叫他二狗子,是在城南外的平安鎮做礦工。他過年時來找我看診,說雙腿有些發涼,并還說自己的腿被壓斷過。但我給診斷摸骨時,根本沒有發現有壓斷過的痕跡。根據他自己的描述說是一個女妖救了他,替他接上斷骨。”
“哦……姐,你是說那個人,我想起來了,我還卷起他的褲子看過。”索妮邊思索邊道:“找他能有什么用?”
索娜搖搖頭,“每個來我們百草堂問診的病人我都做了病歷,他居住在城外牛家村,我們可以找到他,然后通過他找到那個醫治他的女妖。”
蔚成皺眉道:“別人未必肯幫我們。”
索娜道:“你還有什么好辦法嗎?這女妖既然愿意救他,就說明她心地不壞,我們多求求對方,或許她愿意出手幫助了?”
蔚成一想,倒也是個法子。
“嗯……那要不這樣,我回去跟衙門請個假,咋們今天就把這事給辦妥了。免得王嫂再受折騰,這夜夜如此,她哪吃得消啊!”
王嫂聞言,臉唰的一下又紅了。
索娜低頭摸到茶杯,不言語。
索妮斜著眼睛盯著蔚成,小聲埋怨道:“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老蔚。”
王嫂滿是感激,“多謝幾位的仗義相助,我……”
蔚成打斷她,“王嫂說什么客氣話,保護百姓的安全這本就是我分內職責,再者,你我兩家也算得上是鄰里街坊,如此小事,王嫂勿要放在心上。”
索妮笑道:“哎呀呀!老蔚啊,蔚大人……你啥時候也這么貼心幫幫我們啊?”
王嫂知趣的起身離開。
“你有什么困難嗎?”
索妮頭一歪,思索片晌道:“有啊!”
“比如?”
“嗯……咦?”
蔚成吃著牛肉,一臉微笑的正等著索妮提出‘要求’,卻見她突然抬起頭看著街頭上,他也好奇的循著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臉錯愕的看著前方出現的人群。
“老蔚,那不是你們家羅大人嗎?看他那模樣,好像……好像跟屁蟲一樣。”
索娜呵斥一聲,“妮兒,怎么說話了。”
蔚成皺眉道:“那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宋幫主。”
索妮驚愕道:“這么年輕嗎?”
索娜背對著街頭,問道:“是那個新執政者宋幫主嗎?”
蔚成好奇的看著遠處一群人,微微一點頭,很快又醒悟過來,“嗯”了一聲。
索妮好奇道:“他們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蔚成低頭吃面,“別管他們,我們吃完就去牛家村看看。”
吃著吃著,蔚成發現有人靠近,猛然抬起頭時,赫然發現宋棄疾與五六個人正站在自己的旁邊。
而羅大人正對著他擠眉弄眼。
蔚成愣了幾息,這才不急不慢的起身行跪拜之禮,“參見宋幫……”
宋棄疾眉頭一皺,“起來,不必多禮。”說罷,看向身后幾人道:“我不是說過取消這種禮儀嗎?”
一旁的太守滿臉焦急,拱手道:“時間太過緊急,有些……還……”
宋棄疾徑直坐在了門口的一張桌子旁,“好久沒吃米粉了,來碗解解饞。你們也坐啊!”
羅大人走到蔚成身旁,對他低聲道:“你啊……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蔚成呵呵一笑,“我哪知道吃個早飯都能碰見他啊?”
“羅大人,過來坐啊!”宋棄疾在那喊道。
“到點拉,快回去干活。”羅大人說完,轉而露出一張受寵若驚的神情,走向宋棄疾道:“那卑職就冒犯了。”
索妮湊到蔚成耳旁,低聲道:“這宋幫主挺和氣的啊!”
蔚成點頭,回頭看了宋棄疾他們那桌一眼,“這人很奇怪,好像很不喜歡那些什么尊卑之分,那些繁瑣的禮儀,也非常不喜歡去金殿。還有啊,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聽說宋幫主要免去所有的田稅。”
索娜一驚,喃喃道:“那百姓可就有福了。”
索妮好奇道:“沒有田稅他拿什么充實國庫?”
蔚成“咦”了一聲,“想不到你個小丫頭還知道國庫?”
索妮突然神色微微一變,轉而傻笑,“書上都這么寫的嘛,田稅是國庫的重要來源之一。”
蔚成見到索娜側著頭,像是在聽宋棄疾他們那桌的談話,不驚眉頭微微一皺,“你們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們就去牛家村吧!”
索妮問道:“你不用跟你們家羅大人請個假嗎?”
蔚成笑道:“我看他今天根本就沒時間回衙門,請不請假都沒區別。”他說著,喊了聲,“王嫂,結賬!”
“走吧,走吧!不用了。”忙活的王嫂回應道。
蔚成也不客氣,扶起索娜起身離去。
就在此時,突城中響起了沉悶悠揚的號角聲。
蔚成一聽,眉頭皺起,暗道:“不好!”
前方的街道上有數十騎快馬奔來,領頭的無面人在面館前勒馬而定,翻身下馬后,急匆匆的走到宋棄疾身旁,“幫主,發現敵情。”
“什么人?”
“西涼軍!”
“有多少?”
“目測兩三千騎兵。已經到了北門外的官道上,此刻應該只有十多里的路程就可兵臨城下。”
宋棄疾放下筷子,起身離開時,突又回過頭道:“把賬結了。”他說罷,還刻意的看了一眼身穿警衛軍服飾的蔚成,這才翻身上馬離開。
站在那的蔚成愕然道:“他那個眼神什么意思?”
索妮哈哈大笑,“你完蛋了,估計宋幫主已經給你冠上欺壓百姓的貪官頭銜了。”
蔚成哭笑不得。
而在此時,王嫂那家店二樓的窗戶旁有個臉色蒼白的中年人正站在那,他望著宋棄疾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道:“就是此人壞了貍貓的計劃?怎么看著平平無奇了?”
索娜像是感應到什么,猛的朝二樓得窗旁望去,可她雙眼是瞧不見的。
而那道人影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蔚成和索妮都是發現她的異樣,紛紛抬頭瞧去,后者問道:“姐姐,你感應到什么了嗎?”
索娜搖搖頭,“說不清楚,心里生出了驚恐,我聞到了很重的殺氣。但卻又……又轉瞬即逝。”
蔚成好奇的多瞧了那窗戶兩眼。
在那房間的男人躲進了暗處,蒼白的臉上有些惶恐道:“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我天神一族的神器盤古之眼怎么可能會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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