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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交易

  “你是誰?我要見的是你們白帝城的那個什么幫主。”

  “額……我就是那個什么幫主!還有,我姓宋,名棄疾。”

  “哦?沒想到宋幫主這么年輕。”

  “將軍如何稱呼?”

  “在下王九,乃西涼先鋒大將。”

  “咦,巧了。我幫派里也有個人叫王九的,只是沒有將軍如此威猛。”

  騎在馬上的王九哈哈一笑,“那是,天下能有幾人與有我王九相比?比我帥的沒我屌,比我屌的沒我能打,比我能打的沒我帥,比我帥的沒我屌……”

  宋棄疾眉頭一挑,伸出斷對方的話,“不用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我喜歡會話說的人。”

  “是人都會說話。”

  “不!有些人只是長了張嘴,他們說的也不是話。”

  宋棄疾思索道:“想不到將軍年紀輕輕,竟能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句子,看來將軍的人生定是充滿傳奇吧!”

  “傳奇還是離經背道,還有待定論,但我不在乎別人怎么評價我的本質。”

  “的確。決定一個人的也不是他的本質,而是他的所作所為。”

  “咦?宋幫主似乎與常人不同,不像那些我以前見過的酸腐秀才,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王九驅馬向前走了三步,與宋棄疾只隔了丈許遠,“你覺得人應該尊從本心,還是要尊從世俗禮儀?”

  宋棄疾有些懵了,心想不是找我出來談判的嗎?怎么聊起了人生?

  “將軍,依在下愚見,當這兩者出現沖突時,就已經沒有對錯之分了,怎么選,都會有不同的聲音出現,倒不如痛痛快快,為自己所活。”

  王九哈哈大笑,卻是眼神之中露出幾許悲涼。

  “世人皆罵我不忠不孝,不知廉恥,會被五雷誅滅……好一句痛痛快快,為自己所活。”王九大笑之中,竟有一滴淚水落下。他騎在馬上,半張著嘴,像是回憶起過往,臉上一會笑,一會哭。

  “若是當時我能有宋幫主你這種朋友來開導我,恐怕我也不會在悔恨中度過十幾年。”

  宋棄疾不知他是性情真就如此,還是另有目的,只得順著他的話回道:“將軍不妨將心中苦悶道出,反正戰爭是打不完的,也不急于這一時。倒不如趁著這春色美景我們暢談一番,算是偷得半日閑。”

  王九連連點頭,翻身下馬,向身后喊道:“來人啊,搬桌椅板凳來,上些吃食。”

  在他身后的士兵也不知道自家將軍這是要做什么,但既然將軍吩咐了,他們也只好照辦。

  不多時,一個小桌,兩把長椅就擺在了城門口。

  桌上是一些風干的羊肉,牛肉和奶酪。

  宋棄疾好奇道:“不喝酒嗎?”

  “我軍中有嚴令,行軍不能帶酒。”

  宋棄疾對著城墻上方的無面人做了個喝酒的手勢,無面人一看就知,吩咐士兵送去兩壇上好的毛臺。

  王九皺眉道:“我不是說過……”

  “唉……將軍剛才說的是不能帶酒,又不是說不能喝酒。”

  宋棄疾斟滿兩碗,推過去其中一碗,“我干了,將軍隨意吧!”

  王九聞得酒香,便知是這酒是酒中極品,再也忍不住酒癮,端起大碗一口就給咕隆喝完了。

  “啊……好酒!”

  兩人一連又喝了三大碗,吃了些肉干,這才接上之前的話題。

  “能讓將軍悔恨十幾年的事情,在下猜測應該是個情字吧?”

  王九緩緩點頭,沉默不語,過了片晌才悠悠道:“我喜歡上了我父親的小妾。”

  宋棄疾一驚,心道:“這還真是件大事。”但見到王九似乎還有話說,便也沒打斷他,只是坐在那聆聽起來。

  “當年我十七歲,她十五歲。她因家中弟弟病重,被半買半賣到我家里的。而當時,也只是作為婢女的身份來到我府上。我對她一見傾心,便對她諸多照顧,這一來二去我們慢慢開始彼此有了些愛情的沖動,我們也私底下偷偷的交往。那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

  就在我準備跟我爹說我要娶她為妻時,卻不想慢了我老爹一步。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成為我的……姨娘。

  她成婚的那晚,哭著對我說,可不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

  我很想這么做,可我沒有勇氣。我發瘋似得跑到了大街上,直到三日后才回去。

  至此,我對她視而不見,也借故搬出去居住。

  在半年后,我娘親大病,我回去探望。那晚,在家中歇息,她在半夜推開我的房門,爬上了我的床。

  她再次逼問我愿不愿意帶她私奔?我告訴她,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即便是我爹死了,我們也不能在一起。

  她哭著拔了我的褲子……那一晚,我從男孩變成了男人。而當我醒來后,她已經死在了我的床上。”

  宋棄疾看著他淚水落下,好奇的問道:“將軍……這么厲害?”

  王九搖搖頭,“她在半夜服毒自殺的。”

  “真是個癡情的傻女子啊!”

  王九苦笑,“不!她不傻。她很勇敢,也很善良,是我的懦弱害了她。后來,我時常去想,若我當初勇敢一點,她是不是就不用死。后來,我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唉……她死后,我也被世人冠上了各種稱號,簡直不堪入耳。我父親更是被我氣死,現在回想起那段日子,我都挺佩服自己能撐過來。”

  宋棄疾想不到王九還有一段這樣的歷史,難怪之前突然如此感性,“將軍真性情,在下佩服!這件事擱在誰身上都不好處理,你能堅強的走下去就已經很不錯了。更沒有因此自暴自棄,一蹶不振,實屬難得。”

  王九喝了碗酒,盯著宋棄疾神色凝重的道:“我想問你,這件事是我做錯了嗎?”

  “對錯還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

  宋棄疾思索半晌,“那我問你,給你一次重新回到過去的機會,以你當時的心性與勇氣,你敢帶著她遠走高飛嗎?”

  王九沉默少許,搖搖頭道:“或許沒有!”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還糾結了?人這一生中會有很多選擇,我們也會走錯很多路,這些錯的路會改變我們的人生軌跡,與其對某一個選擇念念不忘,又或者抱憾終身,倒不如活在當下。讓自己在以后去面對選擇時,能尊從本心,不在留下遺憾和悔恨。”

  王九舉著酒壺咕隆幾大口喝了半壺酒,“活在當下?”

  “嗯!不要試著去忘掉它,過去是忘不掉的,我們只能將它放在心底。痛苦是一種選擇,悲傷是一種選擇,快樂和幸福也同樣是一種選擇。人生并不是只有快樂和幸福。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在痛苦時能有酒喝,在開心時能有人分享,在孤獨時能有人陪伴,在打戰時能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王九舉著酒壺,哈哈大笑,“說得好,宋兄弟,我敬你!”

  放下酒壺下王九哀嘆一聲,繼續道:“你我二人……”

  宋棄疾伸斷對方,“這酒沒喝完我們就還是朋友,別說那些掃興的。”

  王九拿起酒壺,一口飲盡,而后將酒壺一摔,‘啪’的一聲,酒壺四分五裂。

  “我期待你這樣的對手。”

  宋棄疾一腳踹翻了桌子,大笑道:“那就來吧!”

  雙方各自的人馬看的一臉稀奇,二人剛才不還是喝著酒,有說有笑嗎?怎么突然就翻臉了?

  宋王二人各退幾步,翻身上馬。

  “宋幫主,黃鶴樓的事咋們就不談了。出兵楚城你開個價。”

  宋棄疾笑盈盈的回道:“將軍,這要看是真打,還只是騷擾,我們定價不同。”

  王九眉頭一皺,“這有區別嗎?”

  宋棄疾點頭道:“當然有!真打,我能替你們拿下楚城,佯攻,我能替你們拖住楚軍。”

  王九愕然道:“宋幫主,你可莫要吹牛啊!楚城可不是那么好攻破的。”

  “將軍,你可以這樣。只要你提出你的要求,預付三成款,我替你完成后你在結清,如何?”

  王九慢慢道:“倒也是個法子,我也不怕你們跑了。但宋幫主要想清楚,若是拿了錢財干不成活,我家大王可是會發飆的。”

  宋棄疾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不成,我當十倍奉還預付款。”

  王九看著宋棄疾那自信的神情,不覺得對方像是在撒謊,便道:“那替我們攻下楚城需要多少銀子?”

  宋棄疾搖搖頭,“我不需要銀子。”

  “哦?那你要什么?女人?牛?羊?還是戰馬?”

  “我想與你們簽訂一個協議,派遣礦工去貴國開發礦石,當然了,我們可以三七分,我七,你們三。”

  王九詫異道:“礦石?你若是把士兵混在里面……”

  宋棄疾忙搖頭道:“這隊伍不會超過十個人,其余的工人我可以在你們當地聘請。”

  王九聞言,渾身一驚,感覺這是一比很劃算的買賣,又能有礦石分,又能解決當地就業問題,又還能拿下楚城,點頭道:“這我拿不了主意,你且等我幾日,我傳信回去。”

  宋棄疾點頭道:“那我與將軍來個君子協議,在這期間,你我雙方就是朋友,只要遵守白帝城的規則,你們可以自由出入,進城尋歡作樂,可否?”

  王九笑道:“行!”

  宋棄疾回到城里后,與無面人一行人說了跟王九的交易。

  太守魯爽疑惑道:“礦石有一座城重要嗎?再者我們……我們這點人能拿下楚城?幫主,楚城可是越國的軍事重鎮,長期駐守的士兵達十萬之多,就更別替此刻戰爭時期了。再者,攻打楚城,要渡過古江的分支楚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宋棄疾點頭道:“我知道!”

  看著眼前一群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宋棄疾沉默不語。

  無面人卻是出奇的冷靜,在官員們的言語聲漸漸小了下去后,問道:“幫主想怎么做?”

  “通知野狗,二號大炮再造兩架出來,炮彈單獨形成一條生產線。”

  “我這就寫信過去。”

  宋棄疾又道:“將白帝城里的鐵匠鋪全部封了,宣布武器成為官營,城外的幾座礦場也一樣如此。”

  魯爽聞言,“幫主,這恐怕不妥吧?那些百姓失去了營生,會出現暴亂的。”

  宋棄疾疑惑的盯著魯爽,“不就是錢嗎?砸到他們滿意為止。還有,失去了工作的鐵匠,礦工一并介紹到平安鎮去,那邊的工資會讓他們滿意的。”

  所有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真是豪橫啊!

  第二日,一紙公文讓白帝城炸開了鍋。

  不過不是怨言,而是驚嘆與羨慕。

  城里的十一家武器店全部封了,所賠償的價格是市價的五倍,而幾座礦場更是高達市價的七倍有余。

  這在無形之中為白帝城添加了不少百萬富豪。

  而失去工作的鐵匠和礦工也被全部安排到了平安鎮。

  在等待王九傳消息的這幾天內,平安鎮的一些作物開始在白帝城里傳開。

  先是可以長成大樹的小麥種子被推廣,剛好當下正是春種的時刻。

  百姓們先是持懷疑態度,說小麥能變成樹,你他媽唬誰了?一顆可以收千把斤?一畝只需種植十顆,那不畝產萬斤?還每年遞增兩成的產量?當我們三歲小孩啊。不少老百姓表示吹牛若有罪,這些官員都該殺。

  但當官府承若保底,賠償是農戶前三年平均的產量進行補償,有不少農戶開始動搖。

  最后,官府拿下注意,以南城外的幾個村子,一共三千畝地進行實驗,播種當日,城里許多人都跑去看個稀奇。

  自然,宋棄疾也是去湊了個熱鬧,但耳中所聞皆是今年你們肯定虧啦!還有人說今年的糧食價格一定會漲。

  宋棄疾自是不擔心,紅豆研發的小麥樹,他可是親眼看過,還吃過樹上的小麥,與普通小麥幾乎無差別。

  這日大早,宋棄疾在臨時辦公室里處理文件,所有的事情都開始慢慢展開,成立武器車間,尋找礦石,東驚熱在這上面幫了不少忙。

  白帝城第一家武器生產車間選址在老除魔司的衛道街。

  而宋棄疾實地考察過,發現那幾條街附近已經鮮有居民,除了走過兩條老舊的街道外,便只有城南還居住著一批貧民,便是之前爆發瘟疫的那里。

  宋棄疾與東驚熱,還有魯爽商量過后,便決定把南城化成工業區,貧民重新安置。

  等到公告發布下去后,南大街的貧民窟兩三千人十分憤怒,說我們本就清貧無比,還要奪去我們的家園,但當東驚熱說每平方補償十兩銀子后,這群人抱著他的大腿說以后你就是俺爹!

  一通預算下來,魯爽苦著臉說國庫沒錢了。

  宋棄疾沉吟不語,表示這他媽是個難題,沒錢啥也干不成。

  他站在窗戶邊抽著煙斗,眼角不經意的望到那金殿,問道:“金殿真是金子做的嗎?”

  魯爽笑道:“很多都是!當時建造時可是請了很多雕刻名家用金子雕花……”

  “拆了它,拿去換銀子。”

  魯爽驚愕道:“這……可是花了大價錢修建的,拆了的話可能不及它價值得五分之一。”

  宋棄疾望著在陽光下金碧輝煌的金殿,“它在我眼里還不如一堆白花花的銀子有用。”

  無面人回道:“那我派幾個信得過人去監工吧!免得有人中飽私囊。”

  “嗯!”

  魯爽苦笑幾聲,“這也倒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正在這時,門口的警衛軍來報,“幫主,有位叫紅豆的姑娘說要求見幫主。”

  宋棄疾忙回道:“快請他進來。”

  紅豆進屋之后,目光落到了宋棄疾身上,忙幾步走過來,拉著宋棄疾的胳膊,附耳道:“幫主,花膠姐她走了。”

  宋棄疾虎軀一震,沉默了許久后,看向紅豆問道:“什么時候走的。”

  “應該是昨天晚上,今早起床我就沒看到她,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最后,在我的枕頭下,發現了這封信。”紅豆從懷里拿出信件遞給他。

  宋棄疾瞧見上面寫著歪歪扭扭很是丑陋的幾個字‘幫主親啟’。

  他一時心痛的無以復加,竟不敢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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