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韓青禹依然坐著,緩緩偏頭,看了一眼身邊地上的鐵甲。
這個動作并不大。
但是,他原本已經逐漸穩定,熔巖火光也黯淡了許多的身體,有幾處,就像是被突然撥弄的炭火一般,熾熱地明亮了一下。
近二十天。
過往韓青禹從未將他人的特性能量,完整鎖在體內這么久過。印象中,以前就算只是被轉化的那部分,留存的最高記錄也才五天不到。
這不光是因為那些人就在身邊,他沒有必要那樣做,還是因為他當時根本做不到。
而這一次,他能做到,大概是因為特別大的執念,再加上骨源的關系。
執念是因為伊萬將軍的垂死而來。在這種情況下,既然接受了,你讓韓青禹還沒做到生死極限,就主動放棄,“告訴”伊萬將軍說你臨終給予的東西,什么都沒做到,就沒了……那不是他的性格。
雖然被認為性格復雜難測,在外界的傳言里也有比如“狡猾”這樣的標簽,但其實,韓青禹在某些方面是一個很“軸”的人。
用溫繼飛私下里講過的話說,韓青青是一個不懂辜負的人,從來如此。
這即是這些年,好的壞的,很多故事的根源所在,是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但是也有可能,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最終害死他。
再一個就是骨源的因素了。
要不是恰好在這件事之前,從小王爺那里得到了五塊永生骨,而且在吞噬它們的時候,連同之前怎么都啃不動的那兩塊角骨,也一起吞噬了,韓青禹現在就算執念再大,大概也有心無力。
相比其他永生骨,那兩塊角骨中所蘊含的能量,是特殊而更加強大的,甚至其中帶著隱隱的生機。
因此折秋泓當時就推斷說,至此,韓青禹大概湊齊了半副遺骨,成為了半成熟體炎朽。當然很快她又說了他的身體有問題。
這二十天,韓青禹就是靠著日漸強大的骨源,把伊萬將軍終極特性爆發的能量,死死鎖在自己身上的。
以一種承受傷害的方式,鎖著它。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完成比以前多太多的特性轉化,也沒有像武俠小說里那樣,生出什么感悟……唯一進步的,就是他漸漸知道怎么壓制,或說壓抑它了。
“嗡ong!”韓青禹站起來。
只是站起來的一個動作,他身體又幾處關節和重要臟器位置,紅色火光透出,一陣洶涌的,夾帶明黃色火暈的熱浪,卷向洞外……
洞外的人互相拉扯著避開了。
不很遠處的一片灌木在瞬間枯萎。
“……”雖然看不到外面那群混賬的表情,韓青禹自己了尷尬一下,站定,運轉骨源,努力把特性的涌動壓抑下去。
事實這東西并不是明火,它是一種能量。
等到身體表面漸漸從半熔巖狀態收斂,韓青禹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彎腰,揀起來鐵甲的一部分,穿在身上,然后下一部分……
咔,互相鎖死。
再下一部分……
“唰。”最后一步,拉下面罩,與脖子部分扣上鎖死。
韓青禹緩緩抬起頭,定了定,邁步向洞外走去。
這一天,是1994年10月11日。
凌晨時分,在外界消息中因為重傷,失蹤已經半月有余的韓青禹,走出自困二十天的無名山洞,以一個全甲狀態,重新出現在溫繼飛等人面前。
“怎么樣?”賀堂堂站得遠遠的,在刀尖挑了一塊羊排問。
韓青禹聽聲,轉頭看向他們。
“哧…咔”,緩緩點一下頭。
骨源的壓制,再加上高階死鐵全身甲的封閉,雖然仍舊不能完全控制伊萬將軍龐大的特性能量,但至少,現在韓青禹不會走到哪,毀到哪了。
接著,“砰!”猛地一聲。
“哈哈,桶哥你好。”銹妹等這一幕和這一句,等了好幾天了,現在超級激動加開心。
其實她并沒有抱得很用力,但因為雙方都是鐵甲的關系,哪怕只是隨便一碰,響聲也不小。
山洞口,兩副鐵甲擁抱的畫面……
不,是一副鐵甲僵直,另一副雙手攬脖子抱它的畫面。
“……”正從遠處走來的幾個大男人互相看了看,都覺得有些起雞皮疙瘩。
“瑪德,太瘆人了。”
“嗯。”
“也說不出來具體哪不對,但就是感覺特別詭異。”
同時間,洞口,哧……咔噠,韓青禹緩慢轉頭,再低頭,似乎很是郁悶地看了一眼銹妹,說:
“撒開。”
因為鐵甲的關系,他的聲音有些悶,有些低沉。
“……哦。人家覺得有趣而已。”銹妹弱弱地看他一眼,撒手,后退,尷尬站在一邊。
楊清白:“現在這樣更瘆人了。”
賀堂堂點頭:“是啊。”
“我們能過來嗎?”溫繼飛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和楊清白。
“嗯。”韓青禹點頭。
然后,他就被圍住了。
“不錯,還挺好看的。”
“嗯,不過還是有點燙。”
“青子你還有頭發沒?”
“……有。”韓青禹轉頭,看一眼身側的溫繼飛,無奈說:“你在干嘛?”
溫繼飛抬頭,笑一笑,說:“我試試看能不能點上,要是能,這次出門我就不帶打火機了。”
他的手上,兩指之間夾著一根煙。
剛才他把這根煙抵在鐵甲上來著。
煙絲已經有一點燃燒的氣味了,但是并沒有真正被點燃。
因為他們靠得實在太近的關系,韓青禹此時正最大限度的壓制著熔巖能量。
“……”這都什么啊,韓青禹心好累,沉默一下,頭轉回來不看溫繼飛,但是說:“再試試吧……小心燙。”
然后,壓制少許放松。
……很快,溫繼飛手里的煙,抵著鐵甲燃了起來。
“草,真的好燙。”
他迅速叼著煙走開了,連同楊清白一起。
接著,賀堂堂走近……一句話沒說,低頭直接把刀尖的羊排,抵在鐵甲胸口上。
“嗤,嘙嘙……”
“嘙。”
香味出來了。
“……”韓青禹低頭看看羊排,再抬頭看看他,緩緩說:“賀堂堂……我弄死你,信不信?”
賀堂堂抬頭,眼神慌張一下。
雖然韓青禹不可能弄死他,但是砸他一頓,或把他擺成弄個奇怪的造型,掛起來,還是很可能會發生的,也實際發生過不止一次。
“我錯了。”人類歷史最偉大的腎擊者,誠懇說道。
“沒事,堂堂。”這邊韓青禹還沒說話呢,一旁的溫繼飛,笑著先插話道:“我這有個好事,你要不要聽?”
“什么?”
“我猜韓青青現在,不能劇烈動作。你們沒發現嗎?他從出來到現在,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溫繼飛頓了頓說:“所以,堂堂,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唯一一個痛揍韓青蛇,報仇雪恨的機會了。”
沒說話,賀堂堂猛地轉回來,看著韓青禹,眼神蠢蠢欲動。
“不是,堂堂,你想清楚啊,以后報復什么的我不說……就現在,你動我,我一不小心可能會爆炸你知道嗎?”韓青禹快速說了前半段,頓住。
“炸?怎么炸?”賀堂堂試探問。
“轟!一下,這整座山變成熔巖。”韓青禹放慢語速說:“那樣,你會焦的。”
賀堂堂:“……”
“真的。”韓青禹誠摯強調。
“呵呵……大爺今天先放你一馬。”“等老子的炎朽長起來了,第一個吃了你。”賀堂堂轉身,恨恨咬一口已經烤好羊排。
笑聲中……韓青禹轉頭看向楊清白,語氣平淡說:
“我們好像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