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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 一走了之

  葛震沒有去部隊,也沒有去011,他來到了墓地,坐在空曠的地方面對一個個墳頭。

  右手握著酒瓶,左手握著玻璃杯。

  “一杯敬蒼天,一杯敬黃土,一杯敬死人。”

  “咕咚!咕咚!咕咚!……”

  大口喝著烈酒,左手向天上傾灑,敬天敬地敬死人。

  從這里走出去的,告別的時候自然得來到這里,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總得有始有終。

  “真要一走了之嗎?”

  身后傳來胡海浪的聲音,他在知道葛震來到陵園之后,放下手頭一切的工作火速趕來,對他來說,可能任何事都沒有葛震更重要。

  “對。”葛震轉過頭。

  看到他的臉,胡海浪的眼睛里透出不忍之色,嘴唇死死的抿著,慢慢的走上來,張開雙臂用力將他這個大表弟擁抱在懷里。

  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可這很多很多的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受苦了……”

  最后的最后,他只吐出這三個字,但也夠了。

  他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絕大多數人所不了解的,也是永遠都不會理解的,作為藏在黑暗中托著光明向前進的人,總是有苦說不出,有苦不愿說。

  曾幾何時,葛震還是那個敢于為了一筆賞金玩命進入戰區的列兵,還是那個一怒之下就敢大鬧天宮的上等兵……時間過的很快,現在的葛震已是經歷滄桑,身上留下的每一個傷疤都有它不為人知的故事。

  “苦是正常的,如果不苦就不對了。”葛震笑笑道:“當年在這里的時候,我爸宣布我成為第44名,明確的告訴我將會負重前行。當時我哪兒懂負重的真正含義呀?那時候的負重對我來說可能就是怎么讓重新崛起……”

  沒有經歷過,自然不會理解,就好比二十歲的人永遠不可能理解三十歲人的思維,三十歲的人永遠也不可能理解四十歲人的思維。

  到了一定的年齡才會去思考這個年齡的事,有過經歷之后,才會有經歷之后的思維。

  就好比從沒談過戀愛的人看到失戀的男女街頭買醉會說一聲傻逼,而經歷過的則想告訴他們生活還要繼續。

  負重是什么?從前葛震認為扛著前行,現在他知道這個負重需要賭上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與家庭,包括他的一切。

  “我累了。”葛震苦笑道:“從前不知道什么是累,現在知道了。曾經我認為自己生命唯一的追求是戰場,現在卻想著我老婆能被治好,我爸我媽我妹妹都能好好的活著。哪怕讓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我生命的唯一依舊是戰場。”

  這些都是心里話,以前就藏著了,但經過這次戰斗被毀掉臉,他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說出來會輕松嗎?未必,只是想吐出來罷了。

  “現在好了,部隊重新成型,我也可以放心并且放手了。”葛震拍拍胡海浪的肩膀:“表哥,你做的很棒,你真的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我根本就不適合!”胡海浪盯著他低吼道:“你才是最適合的,難道真要這樣一走了之,永遠不再踏入國門?”

  這次的走跟從前任何一次的走都不一樣,他能看出葛震的決心,一旦走了,就再也不會踏足國門,后半生將在外面做飄萍。

  “是的,一走了之,永遠不再踏入國門。”葛震點頭:“我做的夠多了,還要我怎樣?雖然我走了,但我知道自己依舊是中國人,永遠的。”

  的標簽不可能從他的身上抹除,因為他是第一人,國內外的人提到的時候,說的一定是他葛震。

  “走了!”

  葛震套上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反恐頭套,扔下酒瓶大步走出墓地。

  看著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的戈壁灘,胡海浪好幾次都舉起手要再叫他一次,卻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誰都無法留住做出決定的葛震,也沒有任何人的一句話可以把他留住。

  但他的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是一個西北的小城市,當他要進入車站的時候,看到一個老熟人——蕭援朝。

  蕭援朝一身迷彩服,沒有佩戴軍銜,右手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但腦袋上裹著一層紗布,證明這個小男孩頭部受傷。

  “大哥。”蕭援朝沖葛震綻放出笑容。

  “援朝。”葛震點點頭,眼睛看向小男孩:“這是你兒子?”

  蕭援朝還沒說話,小男孩就跑過來,背著小手圍著葛震轉了一圈,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怒氣。

  “你是我爸爸的大哥?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元首蕭戰!”小家伙老氣橫秋的大聲說道:“你蒙著臉干什么?摘下來!”

  聽到這個小家伙的狂言,葛震愣了一下,繼而笑起來。

  “蕭戰!”蕭援朝斥責兒子,沖葛震賠不是道:“大哥,對不起,我兒子他……”

  “無妨。”葛震擺擺手,眼睛里堆滿笑容:“虎父無犬子,你兒子很不錯,我很喜歡,哈哈哈……當我們老去以后,世界就是他們的,哈哈哈哈……”

  “大哥,蕭戰小的時候被搶走,他自稱是元首是因為……”

  “不用解釋。”

  葛震蹲下來,瞅著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小的蕭戰:“注意看好了,我現在就把頭套摘下來。”

  蕭戰瞪著倆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這個父親的大哥。

  反恐頭套慢慢的摘下來,葛震低垂著頭。

  “你抬頭呀,低著頭干嘛?”小家伙大聲問道。

  葛震把蚩尤面具扣在臉上,猛地抬起頭,目光大盛,恍若藏著金戈鐵馬。

  看到戴上黃金面具的他,蕭援朝愣住了,他的兒子蕭戰則滿臉新奇,一點兒都不害怕。

  “效忠,或者死。”

  葛震發出幽幽的聲音,這聲音仿佛從地獄鉆出來一樣,傳到人的耳朵里讓人情不自禁的升出心驚膽戰,渾身的汗毛孔都盡數炸開。

  小家伙蕭戰大張著嘴,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從嘴里蹦出一句話:“大爺,你真酷!”

  “哈哈哈哈……”

  葛震大笑,轉身摘掉黃金面具又把頭套套上,不再搭理這個小屁孩。

  但這個小屁孩卻一臉崇拜,他覺得剛才聽到的那句話實在是太酷太威風,太有范了,比自己老子霸道多了。

  所以,他在心中不斷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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