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密布,鋪砌銀河。
夜空下方,對應繁星的,城市繁密的夜景,遭受嚴重破壞的洛杉磯,如今已難看到丁點的廢墟痕跡,高樓林立,交織的街道隨處可見人、汽車川流不息的情景,看上去比曾經更加的繁榮。
匯流的車道,幾輛黑色的轎車分流穿行,朝著郊外行駛過去,九點時分,茫茫的西北戈壁荒漠,隱蔽其中的安克雷頓研究所,此時完成了實驗最后一步。
隱蔽、潮濕的洞穴延伸下去,漸漸有了金屬形成的通道,不久,響起咯噔咯噔……高跟鞋走過金屬地板的聲音,一道窈窕的身影,穿著研究服,領襟敞開,里面是紅色的襯衣,以及黑色的過膝裙,邁著步子過去,與前方的守衛點了點頭,后者按下開門的按鈕,將對方放了進去。
通亮的燈光進入視野,也照亮了女人黑色的頭發,東方人的五官,正是經常過來查看研究進度的酒井惠子,不過這次她待了一個星期,雙眸沒有太多的神采,寫滿了疲憊。
惠子接近實驗室前方的操作臺,周圍全是來往的科研、設備調制的工作人員,最前方,幾名白人圍著立體成像的傳送節點,討論著什么,有人見到她過來,朝旁邊一名金發的女人示意了一下。
娜塔莉放下手中的試驗筆記,偏過頭去,笑著道:“昨晚沒有睡嗎?”
其實她的眼睛里,也布滿了血絲,只是戴著眼鏡不易看出。
惠子笑了笑,算是回應了,倆人合作快有一年了,彼此之間,也算很熟悉,走到娜塔莉身邊,看著立體成影的裝置上緩緩轉動的傳送門結構虛影,聲音有些沙啞。
“昨天你說最后的試驗完畢,心里有些激動,睡不著,處理完紐約那邊的事情,就趕了過來……”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勇氣,繼續說下去:“……最后,真的能成功嗎?”
“這個我無法給你保證,惠子。”
娜塔莉知道她的心事,但對于穿越位面,是一種極大的挑戰,就算精通空間能量傳導,她也無法確保到時候能真正實現位面空間的鏈接。
“.…..不過也別擔心,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你我都不會放棄的,對嗎?”
惠子抿了抿嘴,還是微笑了一下。
“放心,安克雷頓的試驗設備都是世界一流工業制造的,不會出現試驗中途發生故障這種情況,另外,加上華國那個女人帶來的烏鴉,它身上的能量波動,我已經做了記錄,幾次試驗里,有一兩次鎖定了坐標,它身邊同樣也有一個能量極其龐大的個體,我相信,那就是你要找的男人,夏亦。”
不等那邊的惠子開口,娜塔莉繼續說下去:“不過有一點,鎖定的試驗里,我們監測發現,那個個體的能量,龐大到難以想象,就像無數繁星里面,你能一眼看到的月亮……”
“你想說明什么?”惠子看到她猶豫的神色,皺起眉頭。
“我……我只是擔心,那種能量的威脅…..你知道嗎,如果一旦完全釋放出來,能輕易將地球給毀掉至少五次以上……”
“夏桑,能與敵人同歸于盡,這樣的人,他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我只是說說。”
娜塔莉見她認真起來,聳聳肩膀攤開手,“很抱歉在你面前說你男朋友的壞話,我向你賠……”
這時,實驗室邊緣的機械門,傳來一聲:“娜塔莉博士。”
娜塔莉和惠子回過頭,走來的是黑人凱恩,曾經是杰登的助手,杰登死后,便是跟了娜塔莉繼續干下去,直到無意放出異界人,幾番惡戰后,失去了蹤影,后來,洛杉磯光復后,他才重新回到娜塔莉身邊,直到現在。
“什么事,凱恩?”娜塔莉朝惠子說了句話:“稍等。”便是迎上那名過來的黑人。
后者身形高狀,走在實驗室的燈光里,給人小巨人的錯覺,凱恩走近,看了看站在那邊的惠子,隨后,回正視線,低聲道:“萊恩.史密斯過來了。”
“誰?”
娜塔莉蹙眉歪頭問了一句時,那邊正與幾名科研人員談話的惠子,所站的位置,剛好是傾斜的,余光陡然看見黑人的手朝腰后摸去,刺眼的金屬倒映著燈光射進她眼睛里。
“娜塔莉,小心他!”惠子大喊。
呯——
槍聲已經響了起來,金發傾灑,娜塔莉捂著腹部,踉蹌的后退,撞入沖來的惠子懷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對面的黑人。
“凱恩……你背叛安克雷頓家。”
那名黑人擦了擦手槍,看著四周被槍聲驚動趕來的守衛,伸出手,朝他們搖了搖:“都向后退。”
原本還有想要上前的人,被旁邊的一名老資歷的守衛伸手攔下,語氣不似往常和善:“向前踏出一步,試試?”
那邊,擦拭的槍身捏在手中,黑人凱恩笑起來,看著血流不止的女人,以及她身后的島國女人。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很抱歉,我想我不能親口回答你……”
然而就在這瞬間,所有人無法料到,中槍的人還能有動作,就在凱恩說出“.….回答你”三個字,話語陡然一轉,變成:“你干什么?!”
只見靠在惠子懷里的娜塔莉,陡然按下了衣袖里滑出的一枚按鈕。
實驗室側面的墻壁,轟的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黑影破墻而出,橫跨二層的鐵欄柵觀景過道,發出金屬的扭曲和跳起的火花,在墜落里扭斷。
黑影沖入光芒,噴射的火焰熄滅,反關節下肢展開,降下地面,再次踩出轟的聲響,燈光下,金屬呈暗沉,覆蓋有裝甲的機械肩膀,印有安克雷頓的標志,而另一邊的肩甲高高隆起,陡然彈開,里面是密密麻麻排列的蜂巢火箭彈。
密封的駕駛艙頭部,猩紅的電子眼已經啟動,紅點落在了凱恩身上,末日武裝上蜂巢裝置之中,一枚火箭彈拖著尾焰唰的飛出。
頃刻,凱恩身后,一道身影沖出,張開手掌抵了上來。
掌心接觸飛來的紅頭火箭彈——
轟的巨大爆炸聲瞬間掀起火焰。
“惠子,走!”
娜塔莉的聲音突然大叫,推了一把惠子,轉身沖去,將操作臺上的核心資料和試驗記錄搶過來,捂著腹部,沖去那邊的機甲,翻卷的火焰,沖擊的震蕩之中,惠子摔倒地。
而那邊登上駕駛艙的女人,忍著腹部撕裂的劇痛,咬牙拉下操作桿,駕駛著末日武裝朝地上的女人靠近。
火浪翻騰,周圍科研人員都是普通人,此刻嚇得朝遠處躲避,機警一些的,偷偷摸去了出口。
驚恐的視野之中,炸開的火焰漸漸消散,爬起機甲駕駛艙放下的軟梯的惠子,忍不住偏過頭,只見那黑人完好的站著,而他的前面,一道高大的身影,平舉著手臂站在那里,臉上戴著墨鏡,張開的手掌,捏著火箭彈爆開后的鐵皮殘骸。
徒手…..
惠子驚呆在軟梯上,一時間忘記了繼續攀登。
咣當!
殘骸丟在了地上,那徒手接下火箭彈的身影,目光望過來,黑色的頭發微斜在眼角,下方的口鼻、下巴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隨后,他取下了墨鏡。
“夏桑?!”
不僅是軟梯上的惠子尖叫一聲,就連機甲內的娜塔莉也張合著嘴,難以發出聲音,然而下一秒,軟梯上的惠子卻是飛快的爬進來,大喊:“走,這人不是夏桑——”
曾經朝夕相處的人,怎么可能發現不了,僅僅一眼,酒井惠子就感到了對方身上,并沒有一絲的情感。
她記憶深處的男人,不會是這樣的。
駕駛艙急速降下閉合,忍受傷口疼痛的娜塔莉也反應過來,撥動了升降裝置,拉下操作桿:“惠子,坐穩!”
屹立于地板的末日武裝,后肢微曲,就在動力爐轉動,帶起沖擊的一瞬,那邊取下墨鏡的身影,已經沖了上來,躍起,照著拔升而起的巨大機甲,凌空一腳踢出。
嘭的一下。
特制的金屬,凹出一只腳印,機體都在這道力量下,在半空歪歪扭扭了幾下,還是平衡了身體,推進器噴出火焰,撞去實驗室的頂層,那里有排氣的空間,可以利用。
擦著巖體和排氣穹頂之間,擦刮出一片片火花,不久,夜色的繁星進入了兩人的視線,娜塔莉握住操作桿的手,按下自動巡航之后,陡然松開,癱倒在了駕駛座上。
惠子壓著她傷口,一時間,手足無措……
飛去天空的機甲,拖著尾焰,成為了夜空繁密的星辰的一顆。
下方的山體,凌空踢出一腳的身影落地,凱恩身后,有人走了進來,他回過頭,連忙垂了垂臉。
垂下的視線里,锃亮的黑色皮鞋踩著一地碎片,一個高鼻深眼的金發男人看著破開一個洞口的穹頂。
若是島國人真田廣一在這里,一定認得這個人,就是當初被安克雷頓派來取壽名集團殘余研究資料的萊恩.史密斯。
“很抱歉,讓她們逃走了。”凱恩低聲匯報了之前的情況。
他在洛杉磯陷落后,跟了軍隊一段時間,遇見了曾經的同事史密斯,知道對方為軍方服務后,對方也有意邀請他,猶豫了一陣,就決定加入進去,不過明面上,仍舊在安克雷頓工作。
“沒關系,兩個女人和一個目標這么大的機甲,是逃不出米國的。”
史密斯招了招手,那邊站立不動的身影走了過來,目不斜視的站在他身邊,燈光落到臉上,那是與夏亦一模一樣的容貌,就連身材都是一致的。
“就是,我有些不明白,她們是怎么發現,這個復制體是假的?”
“那個島國女人,她是那個烏鴉夏亦的情人,要分辨出來,應該不難……”凱恩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我見過那個夏亦,他的一只眼睛是一直閉著的,可能出在這上面。”
史密斯轉過頭,看去旁邊的復制體,后者面無表情的抬起手,猛地豎起一根手指,插進了眼眶…….
鮮血伴隨一團粘稠狀的東西落到地上。
“這下一模一樣了。”史密斯點上一根雪茄,笑著拍了拍復制體的肩膀,然后背著雙手望去實驗室。
“復制體,軍方已經下了訂單,我們可以大批量的培植了,現在,又把娜塔莉那個蠢女人的成果據為己有,這又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華國那邊……”
身后,凱恩欲言又止。
史密斯轉過頭,笑道:“你是在擔心,那兩個逃走的女人,會找援兵?”
“是有這個擔心……”
“我們襲擊的人里,有華國人嗎?”
“沒有。”
“那不就行了,華國人有句古話:井水不犯河水。”
史密斯溫和的笑了笑,目光掃過流血的復制體,又望去眼前的實驗室,和一群惶惶不安的科研人員,負在身后的雙手,手指在掌心輕輕敲打。
“.…..他們都推崇中庸,犯不著跑這么遠一趟。”
語氣頓了一下,話語補充了一句。
很輕。
“就算,過來,我也不怕,復制體可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