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議的人權組織,舉著橫幅走過街道,嘈雜的喧鬧隔著數條街都能聽見。
這兩天掀起的熱潮,影響有多大,真要算起來,也很難說清楚,CIA忙的焦頭爛額,應對各方面帶來的壓力,也是屬實的。
目前來說,唯一的突破口,從這困局里出來,只能后退一步,將人放走,當然,這也是CIA最大的讓步了。
游行嘈雜的聲浪遠遠的,在房間里回蕩。
夏亦接過惠子遞來的藥水和繃帶推門進去,柔軟的床上,被子掀開一角,周錦披了一套外衫雙臂環抱站在窗前,正看著下面街道走過的長龍發呆,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響,她側過臉來,微微笑了笑。
“米國人服軟了?”
“通勤局的能量還是很大的。”夏亦輕聲說道。
隨后,將藥水的托盤放到床頭柜,窗前的女子點了點頭,笑著走回來,在他旁邊坐下,坐下的動作里,微微皺了一下眉,想來扯到了受傷的部位。
“惠子和小瑜在整理東西,準備回去了。”
夏亦剪過繃帶,在上面涂抹藥水:“只好,我過來給你換繃帶。”
旁邊,周錦倒也沒說什么,沉默的將里面衣服卷起一點,露出纏裹繃帶的地方,目光安靜的看著男人,將舊的繃帶取下,她唇角勾出微笑。
“老板,換藥的手藝,還沒落下。”
“落不下。”夏亦將繃帶纏緊,點頭跟著笑起來:“要跟一輩子的。”
“我也會跟一輩子的。”輕輕的聲音,在周錦口中說出,頭靠了過去。
她不像酒井惠子那種在公司是女強人,堂堂大氣,在家則是溫柔的妻子,也不像江瑜做事柔和,卻有倔強。
并沒有讀過太多的書,就在社會上以流鶯掩人耳目,殺人奪財,有著自己的主見和世界觀,即便這時像小女人一樣,也是這么久來扛著夏亦不在的時間,獨自面對一切,原本桀驁自負的性格都收斂起來,壓抑了許久,表現出來的情感,也往往是女人最柔軟和渴望的一面。
夏亦望著她,沒有推開,在她手背輕輕拍了一下,反被女子握住,周錦抬起頭,“那天你回來時說的話,我記住了,別反悔,不然我很沒面子的。”
“我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記性很好,不會忘的。”
周錦露出一個笑容,坐直身子,將床頭柜一碗藥端到嘴邊,喝了一口,忽然問道:“老板,你在異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突然長出那么多手……”
“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經回來,好好的站在你們面前。”
夏亦打斷她的話,站起身離開,打開房門,回過頭:“趕緊趁熱把藥喝了,在米國中藥可不好買,然后……準備回家了。”
“是!”
周錦抱著碗神色嚴肅的回答,隨后,垮下來,露出笑嘻嘻的表情,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闔上的房門間隙里,她踢著腳尖,哼著小曲,將碗里的藥一口喝盡,放到柜子上,撲在被褥上,抱著被子傻笑起來。
兩人的性格,其實很大程度是不同的,若非當初夏亦那種癲狂、暴虐的性情,或許都不會互相吸引,然而,先有了吸引,才有了現在,就算夏亦能控制性情后,也會一如既往地去欣賞,甚至喜歡上這么一個人。
下午時分,一切收拾妥當,夏亦、公孫止、白寧一行人踏上了返程。
因為倉促,加上人數過多,在米國很難實現包機,只得選擇乘船,同樣也考慮到乘坐飛機一些安全因素,畢竟到了萬米高空,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突然飛來某個東西,連人帶機一起炸毀。
港口,起航的汽笛拉響,驚起一片海鷗在天空盤旋,下方的地面上,人潮涌動。
CIA也有人過來,正是那天包圍公寓的戴維,幾輛車停下后,他帶著人站在準備登船夏亦面前,臉色看上去,沒有那天過來的那般好了。
“很高興你們能買到票,不多留幾天了嗎?夏先生。”
“好啊,那我就多留幾天……”
戴維臉色一變,干笑兩聲:“不過,我聽說夏先生還要急著回家,我還是不挽留了,但愿這次米國之行,能讓你感到愉快。”
眾人戲謔的冷笑。
港口一片喧囂,來往送行,或抵達這里的旅客很多,聽到這邊的話語以及笑聲,好奇的目光望過來。
目光之中,像是瞎了一只眼的亞洲人,在點頭微笑:“確實很愉快,對了,你知道烏鴉是什么性格嗎?”
問出這句,不等對面的人答話,已經轉過身走上了登船的鐵梯,酒狂摩擦著拳頭狠狠瞪著船下的CIA成員,回過頭來。
“老板,就這么放過他們了?”
“誰說的。”
汽笛聲‘嗚——’的拉響。
夏亦的聲音夾雜在汽笛中,他望著遠方天空盤旋的海鷗還有混當中的九爺,朝財神伸出手掌。
巨大的游輪收起了沉重的錨,帶著嘩啦啦的水聲里,漸漸滑出了港口時,那邊的財神將一只錢包遞過來,落入夏亦手里的一瞬,漸漸變成帶有消音器的手槍。
“烏鴉的性格是什么?”他笑著朝周圍人問道,然后抬起了手臂。
——致命射擊。
——長距離瞄準!
——跳彈!
遠方,同樣的問題,在戴維口中發出,一邊詢問著身邊的部下,一邊朝停車的方向過去,做為情報人員,對方每一句話,都會本職的去想透徹。
拉開車門時,另一邊上車的部下,忽然想了起來,回答道:“烏鴉睚眥必報,盯上的動物,都想辦法報復……”
那邊,跨上車的身形停下,戴維皺起眉頭的瞬間,遠方響著汽笛的游輪,有‘噗’的輕微聲短暫的響了一下。
“那個華國人夏亦說這句話到底什么意思……”
戴維話語還未說完,轉過頭正要望去離開港口的游輪時,附近的一輛車陡然發出呯的一聲,然后又是接連幾下,幾朵火花閃爍,就在他回頭的一瞬,身體僵直在了原地。
額頭上,殷紅的液體順著鼻梁,快速流了下來。
一枚彈頭鑲嵌在了里面。
遠方的汽笛拉出悠長的最后一聲,西云燃燒,一片殘紅之中,身形靠著車門緩緩坐了下去。
剩下的人沖過去,有人掏出手槍尋找子彈的軌跡,有人大聲的朝失去知覺的戴維呼喊,周圍已是混亂一片了。
嗚——
長鳴消失在海平面遠方,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