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嗣的位置在不起眼的角落,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花蕊姑娘身上,所以他和青衣麗人初醒的談話,并沒有人聽到。
不然的話,他長樂坊東家的身份就曝光了。
距離他們二人最近的小姑娘,也很難聽到他們二人的低語。
楊延嗣對小姑娘沒興趣,但他對花蕊姑娘卻頗有興趣。
瞧著在人群中談笑自若,應付著一群老色鬼和小色鬼們后,依然游刃有余的花蕊姑娘。
楊延嗣問身邊的初醒,“這姑娘當真是沖我來的?”
初醒側目,“你也想瞧瞧她幕簾下的容貌?”
楊延嗣搖頭,“比起她的容貌,我對她的身份更感興趣。”
初醒會心一笑,“月前,此女自愿投身到長樂坊內,奴婢知道一些她的名聲,所以留下了她。自從長樂坊內傳出她是為你而來后,奴婢就知道你們遲早會碰面,所以查了查她的底細。”
楊延嗣點頭問道:“有何收獲?”
初醒搖頭笑道:“沒有收獲。”
楊延嗣一愣,腦海里盤算了一會兒,笑了。
“少爺您猜到了?”
楊延嗣點頭,“長樂坊內探子探不到的地方,應該就是此女出身的地方。”
初醒笑道:“少爺果然聰慧,眼下咱們長樂坊內探子探測不到的地方,只有一處。”
楊延嗣震驚。
“不可能吧?這才不足兩個月的時間,你能把觸手伸的這么長?”
容不得楊延嗣不震驚,汴京城是大宋都城,權貴云集,各方勢力魚龍混雜,而且都是經營了許久。
長樂坊不過是一個出生月余的情報部門,怎么可能在這個短時間內,超過其他勢力,一躍跳到大宋探子界的第二把交椅。
初醒笑道:“這可要多虧了少爺您之前的指點,您所說的那些方式方法,奴婢實驗過了,效果很喜人。培訓出來的探子,都遠超其他的勢力。”
楊延嗣不相信,他縱然給出了許多后世培訓探子和間諜的方式方法給初醒,但是也不可能這么短時間內就發展的這么快。
見楊延嗣臉色慢慢變陰沉,初醒臉色的笑意也斂去,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出聲。
“有兩件事奴婢隱瞞了少爺。”
楊延嗣陰沉著臉,低聲道:“說!”
初醒銀牙微咬嘴唇,輕聲道:“奴婢瞞著少爺,把近兩個月長樂坊內的收益,全都投入到了探子訓練上,收攏了很大一批孤兒。”
楊延嗣眼神變冷,盯著初醒,“長樂坊內收益再多,也不足以支撐長樂坊的探子發展到這種程度。而且,即便是你用長樂坊所有的收益培訓一大批孤兒當探子,也不會在這么短時間內有所成效。繼續說!”
初醒咬著牙,眼睛里慢慢浮現出了淚水,她不愿意說。
然而,楊延嗣冰冷的眼神告訴她,她不說的后果很可怕。
他,很有可能會放棄長樂坊。甚至,放棄她和她的姐妹們。
“奴婢……奴婢發現了兩股潛藏在暗處的勢力,奴婢擅自做主招攬了他們。”
“那兩股勢力?”
楊延嗣的語氣不容拒絕。
初醒側身,趴在楊延嗣耳邊低語了幾句。
楊延嗣仔細聽完,頓時瞪大了眼珠,左右瞧了一眼,才沉聲喝道:“你怎么敢招攬這兩股勢力,你這是在為我招禍。一旦被人發現,本少爺非死不可。”
初醒低著頭,輕聲道:“他們潛伏多年,也從未出過手,并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初醒倔強道:“奴婢并沒有把他們和長樂坊的探子編在一起,他們都是獨立的。而且也僅有奴婢一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一旦出事,奴婢會一人承擔罪責,絕對不會連累少爺您。”
楊延嗣惱火,“你說的輕巧,你可知道這些人一旦暴露,所有被牽連的人都得死。整個大宋都不會容下他們存在。你這是讓本少爺跟整個大宋為敵?”
初醒垂下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帶著哭腔低聲道:“他們都是一群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初醒低著頭,哽咽道:“奴婢也不想連累少爺,可是奴婢也沒辦法。奴婢從出生起,就已經跟他們沾上了關系。自從奴婢見到他們后,奴婢就沒辦法放著他們不管。他們都是一群被拋棄得孤魂野鬼,奴婢沒辦法看著他們自生自滅。”
“你……跟他們什么關系?”
初醒剛要作答,楊延嗣突然抬起手,制止了她,“算了,本少爺不想知道你們之間是什么關系。”
“哎!”楊延嗣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是個孤家寡人得話,或許我不會在意。可是我現在背后有父母、有兄弟、有嫂嫂、有妹妹,我發誓要保護他們周全,所以我不會讓他們跟著我落入險地。”
“所以……”初醒面若死灰,低聲呢喃,“您以后都不會來了,對嗎?”
楊延嗣點頭,“恩!不會來了。而且還會跟你斷絕一切往來,徹底跟長樂坊斬斷一切關系。回去后,我會讓馬面送一些銀兩過來。”
“以后你……好自為之吧!”
初醒大眼睛盯著楊延嗣,眼眶里的淚珠滾滾滑落。
“少爺,奴婢錯了……”
初醒可憐的模樣,楊延嗣看著心里難受,于心不忍,卻又不得不硬下心腸跟她斷絕往來。
實在是初醒收攏的這兩股勢力來頭有點大。
楊延嗣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和背景,根本罩不住,稍有不慎,楊家就會滿門被誅滅,而且還會背上一個謀逆的罪名。
南唐不良人余孽……
吳越水鬼余孽……
這完全是復仇者聯盟!
初醒啊!你怎么敢!這可是拿腦袋在開玩笑啊!
這是要造反啊!?
有個把‘忠勇’二字刻在腦袋上的老子,楊延嗣這輩子注定沒辦法造反。
楊延嗣也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初醒,他沉默了良久,出聲說了一句。
“你……下去吧!以后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初醒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眼眶里的淚珠不要錢的往下滾落。
然而,她還是沒有拒絕楊延嗣的命令,悄然退出了綰閣。
楊延嗣望著初醒離去的背影,心情變的煩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