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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4章 各有盤算

  楊七出大堂的時候,初醒已經準備好了出心一切。

  一頂三十六人抬的大轎子,形狀像是一頂蓮花寶座,寶座有三十六角,每一個角掛著純金的獸頭鈴鐺。

  風一吹,丁零當啷作響。

  像是微風在吟唱梵音。

  楊七有些詫異,能奏出洗滌心靈的鈴音的鈴鐺,很明顯不是普通的鑄造工藝可以達到的。

  他很好奇,初醒是從哪兒弄到的這種鑄造工藝的。

  當楊七看到了圍繞在初醒轎子邊的三十六位轎夫的時候,就有些釋然了。

三十六位西域大喇嘛  初醒這是跟西域的佛教搭上關系了,難怪可以在黨項人追殺下,還能擺這么大的譜。

  初醒坐在蓮花寶座里,四周有紗布幕籬遮擋著,只能看見身形,卻看不清容貌。

  在蓮花寶座上,除了初醒這一位圣女以外,還有八個一身白衣的類似女神官的女子盤腿而坐。

  蓮花寶座四周,還有上千雄壯的黨項武士護衛著。

  “護法大人,圣女吩咐過了,讓您騎著馬,跟緊她的圣駕。”

  一位一身白衣的女神官走到楊七面前,盈盈一拜,輕聲說道。

  楊七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很想問問初醒,他什么時候答應了做什么勞什子的護法了?

  可惜,現在這個場面,他沒辦法開口問這個問題。

  “知道了”

  楊七擺了擺手,打發了女神官,老何牽著兩匹馬到了他身前。

  楊七跨上了自己的馬背。

  蓮花寶座上的女神官似乎一直關注著楊七,見楊七做好了出心準備,便輕舞了一下手里的長袖。

  兩個膀大腰圓的力士,扛著長長的牛角號,吹響了。

  厚重的牛角號聲,帶著些許的莊嚴和肅穆。

  蓮花寶座下的三十六位西域大喇嘛緩緩的抬起了蓮花寶座。

  他們邁開步子,踩著奇怪的步伐,一顛一顛的向前行。

  寬大的蓮花寶座,在他們肩頭上,像是鴻毛一樣輕盈。

  他們的腳步很快,楊七需要驅趕著馬兒邁著虛步,才能跟上他們的腳步。

  “七爺,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屬下怎么覺得,這處處都透著詭異呢?咱們跟他們去什么地方?”

  老何顯然對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感冒,他策馬湊到了楊七身邊,悄聲問。

  楊七聳了聳肩膀,道:“具體去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咱們跟著就是了。”

  老何瞪眼,道:“跟著他們?咱們不去救老爺了?”

  楊七翻了個白眼,道:“咱們手里只有扎馬合的兩千多蕃兵,去雁門關和找死有什么區別?人家答應了出兵四萬五幫我們,我不跟著人家,還能怎樣?”

  老何疑神疑鬼的道:“他們會有四萬五軍卒?屬下怎么覺得他們神神鬼鬼的不可靠呢?”

  楊七皺眉道:“希望他們不要騙我”

  楊七把希望寄托在了初醒麾下的四萬五千軍卒身上。若是初醒騙他的話,他就只能單槍匹馬的去救老楊了。

  楊七這邊在為了老楊奔波,老楊那邊也沒閑著。

  雁門關外。

  一位年僅三旬,虎背熊腰的漢子,虎目中投射出一道道侵略性極強的目光。

  聚攏在他身邊的遼兵們,被他的虎威壓的抬不起頭。

  “中原,富庶之地ˇ該屬于我們遼人。懦弱的宋人,沒有資格擁有中原之地。雁門關,是我們南侵的橋梁。楊業,是我們南侵的大敵。

  拿下雁門關,滅掉楊業。我們的族人將會長驅直入,占據中原這一片富庶之地。

  到時候,冬日來臨,我們的族人就不需要再擔心被嚴寒凍死,也不用擔心糧食不夠吃。

  所以,雁門關,本王志在必得。”

  這個虎背熊腰的三旬的漢子,正是遼國的南院大王,耶律休哥。

  一個傳奇性的人物。

  趙光義舉國之力,三次北伐遼國,都是敗在了他手里。

  他是打垮了大宋脊梁的男人。

  他是被整個遼人視為戰神和軍神的男人。

  所幽遼人,在他面前,只能仰視他。

  左軍先鋒霍格達仰視著他,沉聲道:“大王,那楊業是戰場上的宿將,善于守城。我等率眾連番攻打了雁門關三天三夜,也沒有拿下雁門關。

  有楊業鎮守在雁門關,我們只怕拿不下雁門關。”

  耶律休哥虎目中閃過一道冷光。

  雪亮的刀光閃過,霍格達的腦袋掉到了地上,脖頸處的鮮血噴了耶律休哥一臉。

  “廢物己沒本事,還想動尹心。”

  耶律休哥冷叱了一句,扔下了手里的彎刀,冷聲道:“此番,大宋有人暗中配合我們,導致雁門關孤立無援。雁門關內,只有楊家的八千火山軍。

  如此天賜良機,還拿不下雁門關。難道要等到雁門關的援軍到達,雁門關里面的守軍從八千變成了八萬,你們才能拿下雁門關嗎?”

  耶律休哥此話一出,聚攏在他身邊的眾將領趕忙跪地請罪。

  “臣等罪該萬死。”

  耶律休哥瞪著虎目,訓斥道:“本王不喜歡宋人那些虛偽的東西。告訴本王,什么時候能拿下雁門關?”

  “噗通”

  一員手持銅錘的猛將跪倒在地,大聲叫嚷道:“臣蕭天佐,愿為左軍先鋒,攻打雁門關。三日之內,必定拿下雁門關。若戰敗,臣愿請死。”

  “好!”

  耶律休哥贊嘆道:“蕭將軍,你雖為后族,卻沒雅那些酒囊飯袋躲在上京內吃喝玩樂。你的雄心和膽識,沒有辱沒蕭這個姓氏。”

  “臣蕭天佑,愿為先鋒,攻打雁門關。三日之內,必定拿下雁門關。若戰敗,臣愿請死。”

  “臣多羅黑爾,愿為先鋒兩日之內”

  “臣摩多,愿為先鋒一日之內”

  蕭天佐帶頭請戰,得到了耶律休哥的夸獎,其他諸將有樣學樣的開始請戰。

  耶律休哥滿意的點了點頭,“諸位有此敢戰之心,本王很開心。”

  “本王決定,由乞答哈爾,任左軍先鋒,率部攻打雁門關。”

  “啊?!”

  一個渾身胖的像是肉球的一樣的大胖子,一臉茫然的抬起頭。

  我是誰?

  我在哪兒?

  誰叫我?

  耶律休哥笑瞇媚盯著他,說道:“乞答哈爾,由你任左軍先鋒,率部攻打雁門關,你有異議嗎?”

  “啊?!”

  乞答哈爾苦著臉。

  魚懷疑人生。

  他明明是只咸魚,也想當一個咸魚。

  剛才也只是跟著隨便表了表決心。

  現在居然被點到了,去攻打雁門關。

  他感受到了從耶律休哥身上傳來的濃濃的惡意。

  一雙雄睛,在他的眼眶里滴溜溜的亂轉。

  乞答哈爾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被套路了!

  他是條咸魚沒錯,可是他并不蠢。

  能成為遼國上等貴族,契丹八部乞答部落的繼承人,他的智商無疑是合格的。

  蕭天佐和蕭天佑兩個人是耶律休哥的心腹愛將。

  耶律休哥怎么可能把這兩個人派出去當炮灰呢?

  擺明了是人家主仆三人合伙的演了一出戲。

  事到如今,乞答哈爾已經沒有拒絕的資格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道:“臣遵令。”

  “甚好去準備吧!”

  耶律休哥揮了揮手,道:“我會命令其他人配合你進攻的。”

  乞答哈爾垂頭喪氣的告退了,其他諸將也一起告退了。

  只剩下了耶律休哥和蕭家兄弟三人了。

  耶律休哥眺望遠處的雁門關,平靜的對蕭家兄弟吩咐道:“指望乞答哈爾那個酒囊飯袋拿下雁門關,根本不可能。你們兩個下去準備,命令全軍悄悄跟在乞答部的兵馬后面,一旦乞答部的兵馬敗退,你們就一擁而上,強奪雁門關。”

  蕭天佑皺眉道:“大王,這個辦法可行嗎?”

  耶律休哥淡然笑道:“當然可行。乞答部有兩萬兵馬,只要他們出擊。楊業就必須調動雁門關內的所有守軍防御,才能抵擋得昨答部的進攻。

  等到他們打退了乞答部的兵馬,也就疲憊不堪了。

  到時候,我們八萬兵馬,一擁而上。楊業拿什么阻擋我們?”

  蕭天佐撓頭道:“大王,既然有這么好的計策,前幾天為何不用?”

  耶律休哥朗聲大笑,“用計也要看清時機。前幾天用,和今天用,效果完全不一樣。”

  蕭天佑在一旁解釋道:“大王前兩天是在迷惑敵人,拖垮敵人過了連番大戰,敵人以為摸清的我們進攻的手段。當乞答部兵馬敗退的時候,他們就不會有太多的防備。

  只要他們放松了警惕,我們一擁而上。雁門關內的宋兵們一個個都人困馬乏的,又怎么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到時候拿下雁門關,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蕭天佐聞言,樂道:“大王睿智。”

  耶律休哥瞪了蕭天佐一眼,罵道:“你這個憨貨,我算什么睿智?真正睿智的是宋人的祖先,他們著有許多兵書。像是孫子兵法、李衛公問對、六韜、野戰歌等等,這些都是宋人祖先著作的非櫥害的兵法。

  本王之所以被族人們稱之為軍神,就是因為學習了這些兵書。

  你這個憨貨,有時間也看看兵書。”

  蕭天佐撓了撓頭,嘟囔道:“什么兵法的,我看不下去。我最討厭讀書了。再說了,宋人的祖先能著作出這么厲害的兵法,為何宋人還是打不過咱們?

  就像是之前,宋人北侵。還不是被我打的落花流水的。”

  蕭天佐說的起勁,揮舞著手里的銅錘,叫嚷道:“我一錘一個,把宋將全都砸死在了馬下。那些個宋將,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要我說,自身勇武,比什么兵法謀略的更重要。

  只要我夠強,任何敵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耶律休哥差點被蕭天佐這個憨貨給氣笑了,忍不轉口懟道:“你真厲害?真厲害的話,也不會被那楊家的二郎,一槍挑下馬。”

  蕭天佐不服氣道:“楊家也就楊二郎的力氣比我大一點而已。換做其他人,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也不知道楊七聽到了這話會有什么反應。

  反正耶律休哥曳笑了笑,就帶著部下們下了山。

  一疇對于雁門關的死戰,也在耶律休哥下山的時候展開了。

  遼軍開始頻繁的調兵遣將。

  雁門關內。

  楊業還不知道耶律休哥已經為他泡了一壺裝滿了鶴頂紅的茶。

  酣戰了一天一夜的老楊,趁著雙方休戰的時候閉目養神。

  楊四提著槍,進了老楊的中軍大帳,沉聲道:“父帥,遼人正在頻繁的調兵遣將,意圖不明。”

  老楊睜開了眼,皺著眉,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覺得遼人有什么意圖?”

  楊四沉吟道:“末將猜測,遼人久攻雁門關不下,如今頻繁的調兵遣將,應該是想強攻雁門關。”

  老楊站起身,神色復雜的盯著楊四,道:“遼人若是強攻雁門關,你覺得我們有幾成勝算?”

  楊四低下頭,沉默不語。

  十萬遼軍強攻雁門關,以雁門關的兵力,只怕一成勝算也沒有。

  “四郎”

  “爹!”

  父子二人對視著。

  老楊深吸了一口氣,道:“爹有一個計劃,一旦事成,可退遼兵。”

  “什么計劃?”

  老楊招了招手,讓楊四到了桌前。

  老楊指著雁門關的地圖,道:“出了雁門關西,迂回到雁門關北,也就是遼軍身后的這座山。山上有一條小道,這條小道在萬丈懸崖之上,僅能容一人行走。

  穿過小道,就到了遼軍背后,遼軍的糧草就囤積在此處。

  只要燒毀了遼軍的糧草,遼軍必然大亂,不攻自破。

  為父諸多子嗣里,你最穩重。

  所以,為父想把這個重任交給你。

  你要記住,接下了這個重任,雁門關里所有人的性命也就交徒你手上了。

  你若是成功了,我們都能活。

  你若是失敗了,我們都得死。”

  老楊的話,重如泰山。

  楊四卻沒有答應。

  “還是交給五弟去做吧!”

  老楊頓時急了,咆哮道:“楊延輝,你不服從軍令嗎?”

  楊四苦笑道:“這是軍令嗎?”

  老楊臉上的怒容一塌,哀求道:“四郎,難道你要讓為父跪下來求你嗎?”

  “噗通!”

  楊四端直跪倒在了地上,眼淚已經布滿的眼眶。

  “爹,難道你想讓孩兒下半輩子,都在悔恨中度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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