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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6章 豐州亂

  聽到女兒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李繼遷腦子嗡一聲巨響。

  能逼著他女兒從黨項祖地跑過來報信,這說明,黨項祖地出事了。

  李繼遷扔下了手里的皮鞭,顫顫巍巍的走到女兒面前,聲音沙啞的問道:“琪哥,出什么事兒了?”

  李琪哥失聲痛哭道:“三日前,一萬折家軍在折惟信的率領下,奇襲了鷹堡。他們把我們部族的牛羊馬匹全搶走了。即便是搶不走的,也全部被他們給殺了。”

  李繼遷圓珠子越瞪越大,渾身開始僵硬。

  半晌,他吼出了一聲絕望的聲音。

  “折御勛,你好狠。”

  “噗”

  旋即,李繼遷噴出了一口逆血,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暈厥了過去。

  “父親……”

  “吾主……”

  李德明和一群頭人迅速的撲上前,抬起了李繼遷,把他送進了中軍大帳。

  隨軍的巫醫被換了過來。

  巫醫忙活了許久,為李繼遷放血治療了,依舊不見醒。

  大帳內,所有的頭人下意識的看向了李德明。

  李德明跪在李繼遷榻前,低聲哭泣道:“退兵吧……”

  一眾頭人們如蒙大赦,一個個快速的退出了帳篷。

  他們歸心似箭,他們想趕緊會去看看自己的部族有沒有遭殃。

  大帳內。

  李德明握著昏迷的李繼遷的手,如泣如訴的低聲道:“父親,事到如今,咱們只能退回黨項,才能快速的挽回損失。族人們已經失去了牛羊馬匹,如果再被其他部族搶奪了咱們的草場,恐怕族人也會投了別人。

  父親放心,折家給予我們李家的仇怨,孩兒一定會記在心間。遲早有一天,孩兒會讓折家付出代價。”

  說到最后,李德明變的面目猙獰,恨意滔天。

  小城的城墻上。

  折家軍的探子滿面春風的進入到了城門樓子內,激動的匯報道:“折帥,李繼遷退兵了。”

  折御勛背負著雙手,站在一張新近繪制的地圖前。

  地圖上囊括了府州、麟州和銀州五縣,這些地方,從今以后就是折家的地盤了。

  折家的地盤,一下子擴大了近兩倍。

  聽到了探子的匯報聲,折御勛會心一笑,道:“意料之中的事兒。李繼遷一退,咱們就得快速的恢復麟州的生機。

  經過連番大戰,麟州也被折騰的不像樣子了。”

  折惟昌驚訝的喊道:“李繼遷居然真的退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湊到了折御勛的身邊,急切的問道:“爹,您快說說,您到底用了什么妙計,逼迫著李繼遷退兵了?”

  折御勛樂呵呵笑道:“妙計?談不上什么妙計。為父只不過是在和李繼遷對持的時候,讓二郎領了一萬兵馬,去黨項祖地走了一趟而已。”

  折惟昌震驚道:“爹您真是算無遺策。想必二哥在黨項祖地,肯定收獲不小。”

  折御勛朗聲笑道:“自此以后,這麟州就是咱們折家的了。傳我令下去,此次參與到大戰中的全體將士皆官升一級。

  同時多發三個月的餉銀作為獎勵。

  下令麟州、府州、銀州五縣,命令各縣挑選精裝,擴充入軍中。

  我折家軍的人數,從以前的六萬,擴充到十萬。”

  此時,城門樓子內還有不少參軍將校,聽到了折御勛的命令以后,一個個都歡欣鼓舞。

  不論是官升一級,還是擴軍四萬,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

  這就意味著,他們的進步空間將會變的更大,官職和俸祿也會隨著水漲船高。

  反之,多發的三個月餉銀的獎勵,他們卻沒那么看重。

  一切都塵埃落定以后,折御勛遙望著豐州的方向,感慨道:“也不知道楊延嗣那個小子,此刻處境如何?”

  折御勛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楊七現在的日子一點兒也不好過。

  此刻,他率領著麾下的人馬,像是過街的老鼠一樣被人追趕。

  楊七被迫帶領著麾下的一千人馬,每日里風餐露宿,四處躲藏。

  在位于豐州城兩百多里地的山林里,楊七像是鵪鶉一樣帶著麾下的復興軍將士,悄無聲息的躲藏在一個山溝溝里。

  經過了幾日的逃竄,楊七顯得格外的狼狽。

  他此刻,披頭散發的,毫無形象的躺在一塊大石頭上喘著粗氣。

  “呼呼呼”

  在他身旁,復興軍的將士們也毫無形象的趟成了一圈。

  唯有殤傾子一個人,像是沒事兒的人一樣,懷抱著自己的禹王槊,靠在石壁上,閉目假寐。

  楊七仰天長嘆,“你們說說這算什么事兒啊?一群沒良心的出去瞎折騰,他們折騰完了,拍拍屁股跑了。留下了老子在這里替他們受過。”

  殤傾子連眼皮都沒抬,嘴巴輕啟,吐出了一個字。

  “該。”

  躺在楊七身邊的復興軍將士們,似乎覺得這件事很好笑,一個個開懷大笑。

  楊七惱怒的坐起身,謾罵道:“不許笑,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為了救你們,我遭這么大的罪,你們還笑。”

  “哈哈哈……”

  跟楊七處久了,這些個復興軍的將士們,多少也摸到了楊七的一些脾氣。

  所以在楊七生氣的時候,他們非但沒有趕到害怕,反而笑的更大聲了。

  他們心里都知道,楊七現在只是惱火,并不是真的生氣。

  殤傾子睜開眼,看著楊七,冷聲道:“當初你要是讓大家全都撤進代州,也就沒這么多事兒了。是你自己人心不足,貪圖豐州,落得今日的下場,純屬活該。”

  殤傾子為人直爽,但是并不代表他笨。

  這些日子,跟楊七在一起處久了,他也多多少少的摸到了楊七的一些心思。

  楊七惱怒的準備反駁,就聽殤傾子又道:“當初可是你把他們分散了派出去的,也是你向他們下達命令,讓他們想盡辦法的去折騰野乞部族的兵馬的。如今人家按你說的做了,你有什么好埋怨的。”

  楊七惱火的反駁道:“是我下的命令,可是他們這也太肆無忌憚了吧?一個個膽大妄為,無所不用其極。他們腦子怎么長的,好好的野乞部族的騎兵不糟蹋,偏偏去弄什么擒賊先擒王的事兒。

  愣是花了三天,混進了豐州城,宰了人家野乞干泊的小兒子。

  這下把人家逼怒了。人家也盯上了我。

  六萬的大軍,啥事兒都不干,漫山遍野的逮我。

  我可什么都沒干,為什么要替他們背鍋?”

  事實上,楊七惱火,確實是有道理的。

  楊七把復興軍分成了一百股,讓他們各自為戰,去消磨野乞部族的力量。

  誰知道手下的這群家伙們,膽大妄為,放著正事兒不干。

  腦袋一熱,就去弄野乞干泊小兒子去了。

  而且居然還弄成了。

  然后,其他各大隊,一聽到這事兒,就開始有樣學樣的,去折騰野乞干泊。

  結果沒弄死野乞干泊,反而被野乞干泊給弄死了六百多人。

  若不是楊七發現了此事以后,快速的下令制止了此事。

  恐怕會有更多的人栽進去。

  當然了惱火歸惱火,楊七心里其實挺興奮的。

  他也沒想到,徹底了放開了捆綁在復興軍身上的軍法束縛,讓他們任意的去施為,居然能弄出這么多的成果。

  根據楊七收到的消息,目前的戰果,可不單單的是殺死了野乞干泊的小兒子。

  除此之外,復興軍各小隊的偷襲,也對野乞部族的騎兵,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目前為止,直接間接的已經滅了近一萬多的野乞部族的騎兵的。

  當然了,楊七也知道,在最初的時候,野乞部族沒有防備,被他們偷襲,才能取得重大的戰果。

  越往后,隨著野乞部族的防御逐漸的加強,他們的偷襲也會變得艱難很多。

  野乞部族在損失了一位少主,一萬多騎兵以后。

  盛怒的野乞干泊似乎也想嘗試一下擒賊先擒王的手段。

  所以,當他摸到了楊七的行蹤以后,派遣出了四萬的野乞部族的騎兵和兩萬豐州本地的兵馬,一起圍剿楊七。

  剛在豐州和代州交界處交接了兵馬以后,剛進入到了豐州準備搞事情的楊七,還沒開始搞事情,就被大軍圍剿了。

  楊七唯有帶著麾下的復興軍將士們東躲西藏。

  每次想到自己變成背鍋俠,楊七就有點憋屈。

  “不行,咱們必須想辦法,扳回目前的頹勢。”

  楊七坐直了身體,鄭重的說道。

  殤傾子聞言,瞇著眼睛問道:“你準備扳回目前的頹勢?”

  楊七沉吟道:“你們覺得夜間突襲如何?挑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殤傾子皺眉道:“怎么個突襲法子?”

  楊七說道:“圍剿咱們的追兵,不是有兩撥嘛。你看有沒有可能設一個局,讓他們互相殘殺?”

  殤傾子搖頭道:“這很難。而且黨項的騎兵,沒有特殊情況,到了晚上以后,根本不會動的。他們似乎也被偷襲怕了,所以入夜以后都變的很謹慎。”

  楊七樂呵呵的說道:“你也說過了,沒有特殊情況,他們是不會動的。那咱們就想辦法,給他們制造一點兒特殊情況?”

  殤傾子聞言,有些意動,他問道:“說說,你有什么想法。”

  楊七樂呵呵笑道:“他們追了咱們這么久了,他們進軍的方式咱們也摸清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挑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你領一支人馬,我也領一支人馬。咱們分別對他們的步卒和騎兵發起突襲。

  然后,牽著他們的鼻子轉一圈,把他們轉暈了。

  到時候,再把他們引至一處,咱們悄悄挑起戰火。然后快速的撤退。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騎兵估計已經沖殺了一輪了。”

  野乞部族的騎兵,大多都是輕騎兵,機動性很強。

  所以楊七說的這個戰術,確實成立。

  殤傾子跟楊七待在一起短短幾天,也開始在楊七的啟發下,按照楊七的思維模式開始思考了。

  他雖然沒有學習過什么兵法,但是他善于退到戰局。

  楊七的說法,他推導了一下,覺得可行性極高。

  “那就試試。”

  殤傾子也不喜歡被人追著跑。

  兩個人一拍即合以后,就湊在一起開始商量具體的細節。

  就在楊七和殤傾子開始合謀的時候。

  遠在豐州和勝州邊界的郭達,也開始計劃自己的陰謀。

  郭達雖然是漢人,但是他的軍帳,卻充滿了濃濃的遼人的風格。

  郭達在豐州和勝州邊界上,已經埋伏了近十幾天了。

  在此期間,他一直在探測著豐州的軍情。

  在郭達的帳篷里,有一張巨大的獸皮地圖,地圖上面的各地的方位,描繪的很細致。

  花了十多天時間,郭達幾乎把豐州境內的兵力部署情況,摸的七七八八了。

  當楊七麾下的復興軍,開始偷襲野乞部族的騎兵以后,整個豐州的戰況,陷入到了膠著的狀態。

  幾乎豐州境內所有的兵力都被楊七麾下的復興軍所牽制了。

  這讓郭達看到了機會。

  “打下豐州,收編復興軍。”

  郭達瞅準了機會,就下了這樣的斷言。

  郭達現在最擔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拿下豐州。

  他最擔心的是拿下了豐州以后,該怎么守住。

  從他得到了線報看,豐州周邊,除了野乞部族的六萬騎兵外,在豐州、麟州和黨項的交界處,還有李繼遷的十萬騎兵。

  如果他拿下了豐州,李繼遷放棄了攻打麟州,轉攻豐州的話,他未必是李繼遷的對手。

  到時候,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至于囤積在豐州、勝州和代州三州交界處附近的兩萬大同軍,還有一萬的禁軍,郭達并不擔心。

  因為他心里很清楚。

  依照如今大宋的軍規,邊將在沒有得到朝廷命令的情況下,不得擅自出擊,只能被動的防守。

  一旦擅自出擊,罪責相當的嚴重。

  “將軍。”

  一位傳令兵進入到了郭達的帳內,雙手捧著一個信件。

  “將軍,這是您要的麟州的戰報。”

  聽到是麟州的戰報,郭達趕忙擺手,道:“快快呈上來。”

  郭達從傳令兵手里拿過了戰報,仔細的觀看了一番后,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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