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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6章 耶律休哥的獠牙

  慈不掌兵。

  這四個字在耶律休哥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不僅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耶律學古臉上布滿疑惑,不解的問耶律休哥,“王爺,為何不一句擊潰宋軍,反而讓那些百姓去送死?”

  耶律休哥放下了酒杯,笑道:“捧日軍可是宋國的精銳,和他們硬拼,有點得不償失。再說,本王也是在等,等應州的消息。”

  “應州的消息?”

  耶律休哥點點頭,“此一戰,能不能大勝,就要看大石能不能拿下應州,能不能轉戰恒山。一旦大石越過了恒山,那么入侵我遼國的這些宋軍,就是砧板上的羊肉,任由我們宰割。”

  說到這里,耶律休哥臉上布滿笑容,“只要大石能越過恒山,進入到宋國境內,此一戰我們不僅能夠殲滅宋軍,還能從宋國身上挖一塊大肉。嘿嘿嘿……”

  耶律學古一臉振奮,躬身道:“王爺英明……”

  銅臺關外的高處恭,絲毫不知道耶律休哥的盤算。

  在王超進行了一次佯攻以后,他也看清楚了銅臺關內的‘虛實’。

  重新排兵布陣以后,捧日軍作為主力進攻銅臺關,雄建軍的將士們被分配到了側翼。

  近六萬人,一舉壓向了銅臺關,一場大戰再次掀起。

  高處恭用兵遠比王超老道,加上有捧日軍精銳在,攻上城頭的用時,遠比雄建軍用時要少。

  然而,他的遭遇和王超卻如出一轍。

  眼看著大勝在即,卻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

  登上了城頭的捧日軍將士,被兇悍的遼人擋了下來。

  似乎差一點點,就能拿下銅臺關。

  就差那么一點兒。

  于是乎,第三輪的攻擊再次發動。

  第四輪。

  第五輪。

  耗時三天,組織了二十幾輪的進攻,每一次似乎都差那么一點兒。

  每一次都要在拿下銅臺關的時候,就被打退。

  雙方僵持在銅臺關前。

  而在遙遠的應州城。

  耶律休哥真正的目的所在地。

  耶律大石率領著五萬遼軍鐵騎,十萬遼民,以最快的速度偷襲了應州城。

  應州城內防御的兵馬并不多,僅有保信軍的五千兵馬駐守。

  五千廂軍,面對五萬遼國正規軍,十萬遼民,根本是不堪一擊。

  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距離應州城不遠的恒山緩坡上,楊七在觀戰。

  在他身側,有彭湃率領的負責保護他安全的稻草人。

  在他身后,是杜青率領的鐵騎軍軍卒。

  “應州城完了……”

  眼看著耶律大石麾下的遼軍,一窩蜂的鋪上了應州城城墻,楊七低聲感嘆了一句。

  彭湃略顯驚愕的道:“少爺,您是怎么知道遼人會出現在應州城的?”

  楊七沉吟了一下,唏噓道:“一點兒分析,一點兒判斷,再加上一點兒感覺。”

  頓了頓,楊七在彭湃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道:“瓦橋關的戰事,貓膩很大。二十一萬遼軍,被十萬宋軍打的節節敗退,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要么是耶律休哥在故技重施,誘敵深入;要么就是遼軍的主力根本不在瓦橋關。

  飛狐口的戰事打的也很蹊蹺。

  那遼將蕭干,也是個不錯的將領,領兵打仗不在話下。

  可是飛狐口一戰,蕭干被石守信打的潰敗而逃,死守在靈丘不出。

  這恰恰說明了,他手里并沒有遼軍的主力,所以只能趴在靈丘當烏龜。

  那么,遼軍的主力去哪兒呢?”

  楊七自問自答,指著應州城,笑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偷襲這個被人忽略了的應州城。我和蕭倬那個女人有約定在前,所以不可能出兵幫大宋抵御遼人。那么應州城一線的防御,就全賴與雁門關的李繼隆部的禁軍。

  三萬禁軍,想要守住著狹長四百多里的邊陲,根本不可能。

  所以說,這里是大宋邊陲布兵,最薄弱的地方。也是遼軍最容易偷襲的地方。

  正是因為有這個猜測,所以在來之前,我就想要先到這里看看,卻沒想到真的碰上了遼軍攻城。”

  “少爺英明。”

  彭湃毫不知恥的拍了一下馬屁,又問道:“少爺,我看這攻打應州城的遼軍,其中的精銳只有五萬多人。耶律休哥率領十萬大軍南下。而這里只有一半人,那么剩下的一半呢?”

  楊七低頭思慮了一下,分析了一下戰局,抬起頭,沉吟道:“最大的可能就是耶律休哥選擇了雙管齊下。他在派人奇襲應州城的同時,還在誘敵深入。而且,耶律休哥很有可能就在銅臺關內。”

  簡單的幾句話,楊七就把整個戰局分析的七七八八了。

  他之所以能夠看的這么清楚,主要是因為他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

  再加上稻草人和火山衛的情報支持,才能讓他這么快的分析出整個的局勢。

  就在楊七說話的工夫,應州城已經被耶律大石的人給攻破了。

  遼軍沖進了應州城以后,燒殺搶掠。

  幾乎一瞬間,在應州城內各處就升起了滾滾的濃煙。

  楊七望著被屠戮的應州城,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在古代,喜歡屠城的將軍多不勝數,往往這些跋扈的將軍們,都會在破城以后,縱兵燒殺搶掠。

  但是,楊七卻不恥這種行為,甚至還有些厭惡。

  戰爭是國與國之間較量的行為,本身和百姓并沒有多大關系。

  在戰爭結束之后,以屠殺來顯示自己的威風,這是最下做的做法。

  正在楊七皺眉不悅的時候。

  杜青策馬到了楊七身邊,沉聲道:“虎侯,遼人的斥候似乎發現了我們。我們該怎么辦?”

  楊七冷冷的道:“告訴他們,本侯是來觀戰的,本侯不會參與他們的戰事。但是他們也別打擾本侯看戲的心情,不然別怪本侯不客氣。”

  杜青覺得楊七很托大。

  明明就帶領了一千人,居然敢跟人家十幾萬人叫板。

  這算是心大,還是狂妄?

  出奇的是,杜青派人把楊七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了遼人以后。

  遼人并沒有生惱,也沒有派人驅趕楊七。

  只是派遣了一隊兩千人的騎兵,在楊七所在的地方四處游走。

  似乎是為了警戒。

  當然了,楊七也不會認為那些騎兵只是單純的在警戒。

  遼人是狼。

  狼就沒有放過獵物的時候。

  他們是看出了鐵騎軍的彪悍,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沒有輕舉妄動。

  而且耶律大石帶兵以穩健著稱。

  楊七既然挑明了說不參與戰事,他也不愿意在他的任務沒有達成之前,橫生枝節。

  耶律大石一邊防衛者楊七,一邊縱兵在應州城內劫掠了三日。

  第四日的時候。

  耶律大石帶著手下的兵馬,撤離了應州城,南下進入到了恒山內。

  而在耶律大石撤出了應州城,進入到恒山一日后。

  駐守在雁門關的李繼隆部才趕到了應州城馳援。

  他們進入到了被劫掠一空的應州城內,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想法。

  反正,楊七是看不到的。

  他率領著麾下的鐵騎軍,緊跟著耶律大石的步伐,一路渡過了恒山。

  越過了恒山,耶律大石率部奇襲了滿城。

  滿城內。

  當耶律大石率領著五萬遼軍,十萬遼民突然出現在滿城以后,大宋的百姓們全都震驚了。

  “遼人來了!”

  百姓們奔走相告,大聲嚎叫著想要逃離滿城。

  有人質疑這個信息的真假。

  他們根本不相信遼人會出現在滿城。

  等到他們登上了城頭一看以后,慌神了。

  滿城內的守衛兵馬并不多,除了本部的三千鄉勇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兵馬。

  距離他們最近的廣信軍,守在遂城,想要趕到滿城馳援,恐怕也得到兩日之后。

  耶律大石散開了麾下的五萬鐵騎,讓他們進入到滿城四周的村莊內四處搶掠。

  而攻打滿城的事情,則交給了十萬遼民。

  十萬遼民雖然沒有五萬鐵騎那么強橫。

  但是他們有一顆土匪一樣的心臟。

  富裕的滿城,足以讓他們從一夜赤貧,變的一夜暴富。

  滿城的三千鄉勇,在十萬遼民的攻伐下,根本沒支持多久。

  三個時辰,滿城告破。

  兇殘的遼民,遠比遼軍鐵騎更加殘忍。

  他們沖進了滿城以后,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殺。

  一座附屬的滿城,在經過了他們的燒殺搶掠之后,無一活物。

  在遠處觀戰的彭湃、杜青,已經掩飾不住他們心中的怒意。

  杜青赤紅雙眼,單膝跪在楊七面前,聲音顫抖的道:“虎侯,遼賊太可恨的,卑職請戰。”

  楊七面色陰沉的可怕,他幾次抬起手,想要命令杜青出擊,可是又幾次放下了手。

  “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楊七長嘆了一聲。

  他的話里面包含了太多東西。

  可是杜青卻聽不懂。

  杜青憤怒的咆哮道:“虎侯,難道我們就要看著他們如此殘忍的屠戮百姓嗎?”

  楊七緊握著拳頭,沉聲道:“我說過,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虎侯!”

  楊七冷哼道:“閉嘴!”

  楊七冷著臉,吩咐彭湃道:“派人把此處的消息,速速傳到汴京城去。同時再派人去雄建軍中,給呼延贊傳信,讓他們速速撤出銅臺關,回援瓦橋關。

  再派人去告訴飛狐口的石守信,讓他不要再裝死了,再裝死,保雄二州就要姓遼了。

  還有,再派人去把消息告訴廣信軍、安肅軍、保信軍三軍的主將。

  最后,派人去告訴李繼隆,雁門關不用他管,自有我大同軍坐鎮。讓他速速領兵前來對付遼人。”

  彭湃果斷抱拳,道:“屬下這就去辦。”

  差遣了彭湃去傳遞消息,楊七看著仍舊跪在他面前的杜青,輕嘆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又何嘗不是想把這些遼人碎尸萬端。可是,這不是我們的戰爭。

  你若有怨,就藏在心里;你若是有氣,也藏在心里。他日我若征遼,必派你為先鋒,讓你出這一口惡氣。”

  杜青癱坐在地上,雙眼垂淚。

  “滿城的百姓,沒了!多少萬人!沒了!”

  楊七痛苦的閉上了雙眼,顫聲道:“你知道每年,遼人從大宋擄走的百姓有多少嗎?幾十萬!”

  “錯!不在你我!”

  楊七睜開眼,說道:“你若真看不下去,那就派人回去到大同府,告訴寇準一聲,讓他派人過來,接納一下這里戰亂過后,流離失所的百姓。”

  杜青盯著楊七,質問道:“你明明可以幫他們的,為什么不幫?”

  楊七愣了愣,低聲道:“求人不如求己。我可以幫他們一時,卻幫不了他們一輩子。他們要學會的是自強。”

  杜青站起身,憐憫又沉痛的看了一眼滿城,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他要去給寇準寫信,他要讓寇準拯救滿城的百姓。

  滿城內的百姓雖然被遼人禍害了,可是滿城外還有許多沒有被禍害,卻流離失所的百姓。

  楊七懷著沉痛的心情繼續觀戰。

  他心里已經對大宋失望透頂了。

  準確的說是對那個坐在千里之外,喜歡玩遙控指揮的皇帝,失望透頂。

  遼人在滿城內劫掠了一番后,滿載著搶奪來的財物和糧食,轉頭向遂城進軍。

  滿城只是一個小城。

  但是遂城卻是一座大城,而且還是一座半兵城。

  有近五萬多的廣信軍駐守。

  耶律大石率領著兵馬到達了遂城外五十里處的徐水河畔,撞上了準備去馳援滿城的廣信軍。

  耶律大石第一時間,就對廣信軍發起了沖鋒。

  五萬騎兵,十萬遼民,跨馬在廣信軍的陣營中縱橫穿插。

  廣信軍將領剛穩固的軍陣,就被沖殺潰敗。

  廣信軍大敗。

  耶律大石俘虜了三萬廣信軍。

  他押著三萬廣信軍直逼遂城。

  就在耶律大石押解著三萬俘虜前往遂城的時候。

  應州城、滿城被屠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傳到整個大宋。

  同時也傳進了汴京城。

  垂拱殿內。

  趙光義臉色陰沉的可怕,怒火促使著他額頭上的青筋節節暴起。

  “嘭!”

  “誰能告訴朕,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何遼軍會突然出現在應州城?為何遼軍會出現在滿城?數十萬百姓被禍害,數十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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