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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8章 好水川好水川

  黎明時分。

  三山口外的遼軍陣營內,戰旗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巡邏的遼軍將士突然感受到了大地在微微顫動。

  有人立馬趴在了地上仔細聆聽了一會兒。

  “敵軍來襲!”

  尖銳的吼聲在遼軍陣營里傳開。

  一個個正在熟睡中的遼軍將士紛紛披甲執刃,從軍帳鉆出。

  數十名手持青鋒劍的道人在第一時間就站在了營地外搭建的高臺上。

  一座氣勢磅礴的龍門大陣在半個時辰內布置完成。

  等到遼軍將士們搭建完了龍門大陣的時候,就看到在不遠處的山口。

  燕軍將士們邁著沉穩的步子趕了過來。

  走在最前方的是燕軍中最精銳的鐵騎,鐵騎軍。

  兩翼位置上,則是讓許多遼人都聞風喪膽的游騎軍。

  燕軍在距離遼軍兩百丈外停下了腳步,并沒有發動進攻。

  燕軍沒有主動發起進攻,遼軍也沒有節外生枝。

  三山口。

  楊五跨坐在馬背上,遙望著遠處的龍門大陣,感慨道:“確實是一座雄壯的大陣……”

  跟隨在楊五身邊的道人甩了甩手里的拂塵,傲然道:“這是自然,此陣乃是我派祖師精研五行八卦,創立出來的……”

  楊五撇撇嘴,“可惜,不堪一擊。”

  道人一愣,臉色難看的道:“延德將軍此話未免有些夸大了吧?據我派祖師明言,此陣非降龍木,不可破。”

  楊五唏噓的道:“那是以前,現在的話……真的不算什么。”

  道人臉色微冷,沉聲道:“延德將軍若真有本事,那貧道就不用請降龍木了。請延德將軍率先破陣,也好讓我輩見識一下,你們是如何破陣的。”

  楊五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破陣的事情全堆在我身上,那要你們干嘛?”

  道人傲然道:“延德將軍不是說不用降龍木也能破陣嗎?答應將軍的事情,貧道自然不會推脫。我道門門徒一萬六千人,全聽將軍調遣。

  但是將軍若要我道門請出降龍木,那就請收回之前的話。”

  “呸”

  楊五暗啐了一口,心里鄙夷。

  這個時候還要面子?

  虛偽。

  楊五心里鄙夷著道人,嘴上卻樂呵呵的道:“如此甚好……”

  楊五別過頭,對身邊的親兵不咸不淡的道:“去,把震天雷、土雷,一人給道門高人們發一個。”

  道人聽聞此言,臉色微冷,陰測測的道:“延德將軍這是要將我道家門徒當死士用?”

  楊五攤開手,無奈的道:“不拿你道家門徒當死士用,我還真不知道你們還有什么其他用處。”

  “你……”

  道人怒道:“士可殺不可辱!”

  楊五不咸不淡的道:“你也可以不答應。”

  道人咬牙切齒的瞪了楊五一眼,愣是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一則,此間事情,皆是道家門徒捅出的簍子,雖然那些人已經被打上了道門叛徒的標簽,但是道門仍需清理門戶。

  二則,有楊七虎威震懾,他們不得不服軟。

  道人忍著心中的怒意,跟楊五又商量了一會兒,最終把死士的人數定在了三千人。

  楊五讓親兵每人給他們發了一個震天雷,教會了他們用法,又借了一批盾牌給他們,讓他們直接沖向了三山口外的龍門大陣。

  等到道門門徒抱著震天雷、土雷沖向龍門大陣的時候,楊五咧嘴一笑。

  “啪啪!”

  楊五輕輕拍了拍手。

  一架又一架的床弩被推到了前面。

  床弩后,是一個個堅韌的弩槍。

  每一柄弩槍上,都綁著一個沉甸甸的炸藥包。

  道人見此,瞪目結舌的瞪著楊五,怒道:“你有此物,為何還要讓我道家門徒去送死?”

  楊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沒有你道家門徒在前面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我麾下的將士如何安穩投射弩槍?”

  道人義憤填膺的看著那身披著重鎧,猶如銅墻鐵壁一樣的鐵騎軍將士。

  仿佛在跟楊五說,你有如此鐵軍,敵人怎么可能沖過來破壞你的弩陣?

  楊五仿佛沒有看到道人的眼神,他更不會承認,他就是故意再坑道門。

  原因無他。

  今早楊五出陣的時候,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上言明。

  為了從道門手里討到能治愈楊六的解藥,楊七答應了恢復道門在燕國、南國的三成道徒名額。

  道門也夠陰損的。

  明明手里有解藥,愣是找各種理由搪塞推脫。

  楊七縱然再強勢,也不可能拿楊六的性命去賭。

  只能被迫答應。

  道門趁人之危,撬開了楊七的嘴。

  為道門在南國、燕國增加了道徒。

  那么楊五就想方設法的先坑死一批再說。

  三千道門門徒,手持著盾牌,背著震天雷、土雷向三山口外的龍門大陣沖去。

  龍門大陣中的那些道門叛徒,絲毫不顧及同出一脈的舊情。

  在看到道門門徒出現以后,他們毫不猶豫的指揮著遼軍,對道門門徒展開了絞殺。

  “嘭!”

  “嘭!”

  一個個震天雷、土雷,在龍門大陣中炸響。

  一座整整齊齊的龍門大陣,愣是被這群道門門徒沖的有些散亂。

  楊五瞅準了機會,赫然揮手。

  “床弩準備!”

  上千駕的床弩,在第一時間推到了陣前。

  兩千步射程的床弩,足以將弩槍射入對面的遼軍陣營。

  一桿桿的弩槍被安放在了床弩上。

  每一桿弩槍上都緊緊的捆綁著炸藥包。

  楊五一直觀察著對面的龍門大陣。

  不得不說,道門門徒對這龍門大陣應該是做了不少的準備。

  他們沖入了龍門大陣以后,專找龍門大陣的薄弱處攻擊。

  他們雖然比不上軍卒,并不能組織成有效的沖鋒殺敵陣型,但是攪亂龍門大陣,還是手到擒來的。

  當龍門大陣中的遼軍處在最慌亂的時候,楊五就知道時機一到。

  “點火……放!”

  “嘣!”

  床弓共振,發出一聲轟鳴。

  一桿桿的弩槍,攜帶著炸藥包,飛奔向了敵陣。

  “噗噗噗”

  弩槍落在敵陣,就像是一個個鋒利的冰雹落下。

  刺穿了槍下的敵人。

  有人經常用天上下刀子打趣,但是在這戰場上,天下不會下刀子,但是會下比刀子殺傷力還強橫的弩槍,以及……

  炸藥包!

  “嘭!”

  “嘭!”

  一連串,上千聲爆炸聲響起。

  弩槍落下的那一片遼軍,被炸的人仰馬翻。

  一大片的遼軍,就像是被從地上抹去,只剩下了一地的尸體。

  場面極其慘烈。

  然而,這卻只是一個開始。

  隨后。

  從楊五率領的燕軍軍陣中,弩槍的暴射就沒斷過。

  有足夠的火藥供楊五揮霍。

  楊五很奢侈的下令給軍中的弓弩手,讓他們算準了距離,一丈丟一個炸藥包。

  這種美式的地毯式的轟炸,就這么提前幾百年出現在了戰場上。

  當彈藥充足的時候,地毯式的轟炸是相當恐怖的。

  凡是在炸藥包爆炸的范圍之內的敵人,基本上能生還的少之又少。

  由于是親手點火,又是一丈一個炸藥包的丟,所以不存在出現啞彈的幾率。

  即便是有,也會被身邊的其他炸藥包引爆。

  “嘭嘭嘭”

  床弓聲陣陣。

  猶如一支雄壯的樂曲。

  爆炸聲陣陣。

  猶如一支催命的梵音。

  地毯式的轟炸過后。

  濃煙布滿了遼軍的陣營。

  “咕嘟”

  楊五身邊的親兵暗吞了一口口水,驚愕的問道:“仗……還能這么大?”

  楊五也有些恍惚。

  在他從小的印象里,打仗就是一件很熱血的事情。

  刀兵相搏,互相砍殺。

  拼的是武藝、拼的是兵甲之利。

  百戰猛將,萬夫不敵之勇,之類的英雄,就是這么誕生的。

  可是現在呢?

  一輪炸藥包投射過去。

  敵人全沒了。

  仗打完了,他們站在原地連動都沒怎么動,更別提損傷了。

  除了操控床弩的弓弩手外,其余的近六萬的將士,都成了看客。

  楊五低頭瞧了一眼手里的大槍,突然有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這場仗,毫無疑問,是打贏了。

  可是楊五卻沒有打贏了的喜悅。

  反而有點意興闌珊。

  他是個猛將,并不是智將。

  一旦戰爭變了味道,猛將的勇武在戰場上得不到體現的時候。

  他在戰場上的地位,就會驟然下降。

  從戰爭的角度上分析。

  眼前的這種戰爭結果,無疑是燕國所有人最樂意看到的。

  所以這種戰爭模式取代以前的戰爭模式,是必然的趨勢。

  楊五轉頭瞧了一眼背后因為打贏了而喜悅的鐵騎軍將士們,搖頭苦笑了一聲。

  在將士們眼里,打贏了勝仗就是好事。

  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一旦新的戰爭模式推開,最先被淘汰的,必然是花費最大的鐵騎軍。

  楊五心里的唏噓,沒有人能夠理解。

  將士們在為勝利歡呼。

  道人們在望著滿目蒼涼的戰場膽寒。

  一座數萬人的龍門大陣,不到一個時辰,就被炸成了渣渣。

  這些炸藥包要是落在道門三山上,道門三山會變成什么樣子,他們都不敢想。

  楊七越來越恐怖了。

  以后在楊七面前只能裝孫子。

  這是此刻道人們心里共同的想法。

  這一刻,跟隨在楊五身邊的道人,再也不敢提楊五坑死道門門徒的事情。

  待到戰場上的濃煙散盡以后。

  楊五面色冷峻的揮手喊道:“傳令下,全軍出擊,絞殺殘余。”

  就這樣,燕國最精銳的鐵騎軍,淪落成了戰場上掃尾的仆從軍。

  鐵騎軍、游騎軍,近六萬的將士們撲了出去。

  凡是被炸傷,沒有死掉的遼軍將士,將會迎來第二輪的恐怖。

  此戰。

  楊五不愿意收納俘虜,所以戰場上凡是活著的遼人,都將會面臨補刀的威脅。

  補刀的掃尾工作,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

  遠比正式戰爭更耗費時間。

  等到將士們封刀而歸的時候。

  楊五意興闌珊的擺擺手,“全軍回營……”

  就在這時,楊五的親兵突然湊到了楊五的身邊。

  “將軍,手下的斥候們發現了一個問題。”

  楊五微微愣道:“什么問題?”

  親兵皺著眉頭沉聲道:“死亡的遼軍對不上數?”

  楊五皺眉道:“什么意思?莫非有人趁亂逃走?”

  親兵搖頭,低聲道:“那也不可能一下子少了五萬多遼軍,而且也沒有見到遼國大將耶律斜軫的影子,甚至連他的侍衛軍都不曾見到。”

  楊五微微挑眉,冷聲道:“不見耶律斜軫的影子?他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親兵尷尬的撓頭,“感覺就像是憑空……”

  親兵的話還沒說完。

  楊五臉色大變,驚叫道:“不好!”

  “傳令下去!令一萬游騎軍,三千鐵騎軍留守三山口。其余人馬,速速隨我趕往好水川。”

  楊五臉色鐵青的怒吼著。

  親兵微愣。

  楊五憤怒的咆哮,“還不快去!”

  親兵驚醒,不敢遲疑,趕忙去傳令。

  鐵騎軍、游騎軍的將士們還沒有返回營地,就再次集結在了一起。

  楊五跨馬到了軍前,怒喊道:“全軍丟下輜重,丟下一應的重物,包括重甲,一人雙馬,即刻出發,趕往好水川。”

  楊五的將令讓將士們有點摸不著頭腦。

  從三山口趕往好水川,快馬加鞭也得三日。

  沒有輜重,將士們出征如何過活?

  而且丟下了重甲,對鐵騎軍而言,就像是丟了一條命。

  然而,縱然將士們心里疑問重重,他們還是貫徹的執行了楊五的軍令。

  等到準備妥當以后。

  心急如焚的楊五直接領著手下的兵馬,一窩蜂的抄近路,沖向了好水川。

  “吧嗒吧噠噠……”

  快馬疾馳。

  楊五一路沖出去了五十多里。

  他的親兵才氣喘吁吁的率領著其他的將士們追上楊五的身影。

  親兵到了楊五身邊,氣喘吁吁的問楊五,“將軍,到底怎么了?莫非好水川有變?”

  楊五一邊奮力的抽打著胯下的戰馬,心急如焚的喊道:“不是有變,而是我們中了耶律斜軫的奸計。他在三山口外布下的龍門陣,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應該就是好水川。

  三山口的龍門陣只是為了吸引我們的目光,拖住我們的腳步。

  他真正的殺手锏是好水川。

  那些隨同他一起消失的遼軍必然趕往了好水川。”

  聽到這話,親兵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好水川只有一些傷殘的老卒在守衛,他們能頂得住遼軍精銳的攻伐嗎?”

  楊五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當日召集復興老卒,趕往好水川馳援。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并沒有指望他們打硬仗。

  最多也只是應付一下一些小股的遼人兵馬。

  所以好水川除了那些老卒外,并沒有其他兵力。

  最重要的是。

  楊七幾乎把所有的火藥全部都堆到了港城、東晟府三山口、古北口、榆關四線。

  而好水川的老卒們手里并沒有太多火藥。

  僅僅只有一些鐵騎軍離開之前留下的一丁點的火藥。

  單憑哪一點火藥,不可能頂得住遼軍精銳的攻擊。

  楊五一邊催打著胯下的馬,一邊咬牙道:“希望他們能挺住,挺到我們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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