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所內,曹云看著高山杏的記錄,聽著高山杏悲壯的說明,心中想笑,高山杏認為自己又要責怪她亂接案子。
這種案子當然可以接,不一定要打的贏,和孫家打官司本身就是亮點,本身就是新聞。當然必須打出亮點出來,有亮點就算輸了官司也沒關系。
曹云把高山杏的記錄放一邊,示意高山杏落座,道:“聽完你這么一說,我初步判斷是孫雪衣嫁禍。”
高山杏一愣:“是不是最近嫁禍案辦多了,看什么都像嫁禍案?”
曹云道:“不,這里有個大問題,孫雪衣說服大島愛承認自己盜竊了商業信息,這是違反常理的,不符合孫雪衣性格一貫的傳聞。我和孫雪衣接觸過一次,我不認為她會有善意的為了大島愛未來考慮,不進行立案。這種案子確實是民不告,官不理,但是在警方介入調查之后,如果孫雪衣不起訴大島愛,不要求警方立案,還要向警方說明理由,會很浪費孫雪衣的時間。大島愛去別墅工作不到一個月,她們怎么就有這么深的感情呢?我同意你的觀點,大島愛是被冤枉的,我初步估計是孫雪衣誣陷大島愛,原因就不好說了,畢竟還不了解細節情況。不過我偏向這份商業信息有問題。以孫雪衣的為人,沒有十倍的利益是不會浪費一倍的時間。”
曹云道:“當然,有可能不是孫雪衣栽贓,不過從現在掌握的資料來看,我們必須告孫雪衣栽贓。因為我們沒有其他證據證實有外人入侵盜竊。理由站不住,法庭不會立案。告孫雪衣栽贓,有很多突破口,比如孫雪衣對大島愛不滿意。沒關系,無論什么理由,我們找一個就行。杏子,這個案子要打贏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打點意思出來,讓大島愛心里過得去就可以了。”
高山杏慢慢點頭:“只要我們讓大家懷疑可能是孫雪衣栽贓,大島愛應該不會再想不開了。”
曹云道:“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律師費多少?”
高山杏愣了兩秒有余,對曹云嘻嘻一笑,湊近一些小聲道:“就我了解,大島愛母親拿不出多少錢。”
“西鎮也算是比較富裕的小鎮,有房子有地,可以賣嘛。大島愛父母既然從小就在西鎮出生和長大,肯定有不少親戚朋友,可以借嘛。他們只有大島愛一個女兒,不會反對的。”
高山杏側臉對曹云:“這種言論放到網上,你會被罵死的。”
曹云道:“對不起,我重新說明一下。本案非常復雜,需要進行大量的調查和了解工作。鑒于本案對委托人不利的因素,加之警方有委托人認罪的口供,基本沒有翻案的可能。本律師所本著同情之心,會發律師信要求警方重新調查此案,謝謝,再見。”
“喂,你有沒有同情心。”
曹云道:“喂,你知道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受冤?比大島愛值得同情的人多了去了,我們不是慈善家,沒錢就不要打官司。忍著,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你不接我接。”高山杏瞪了曹云一眼,拿走桌子上記錄走人。
走出辦公位外,高山杏等待十來秒,伸頭進來道:“反正我不知道怎么打,我就隨便打。”
曹云哭笑不得,示意高山杏進來:“我們講道理好不好,他們是可以拿出一筆錢的。”
高山杏道:“是可以,如果你說是風險委托,能幫大島愛翻案,行,我會和當事人說明價格。但是你一邊沒有把握打贏官司,只想打出亮點出來提高律師所聲譽,一邊又要人家賣地賣房到處借錢,你講道理嗎?”
曹云道:“亮點的意思有兩個,一個是提高律師所聲譽,一個是讓大島愛有所慰藉,不會再自殺。如果你打這官司,大島愛說不準還會再次被羞辱,自殺了算誰的?”
高山杏坐下來,想了好久,問道:“不能翻案嗎?”
“難,孫雪衣是什么人?本案無論真相是怎樣的,只能朝她開刀才有亮點,一旦朝她開刀,我們就要面對一二十人的律師團,全部是每小時收費超過五百美元的律師。”
高山杏道:“這些我都知道。你昨天不在,大島愛母親如同我們是最后救命稻草一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幾個人都拉不起來。”
“對,還有這一點,我對下跪的人非常反感。”曹云補充道:“極度反感和不適。”
“人家不是你這樣沒心沒肺,人家心疼自己女兒。”
曹云道:“她本來可以湊錢來說服我,但是寧愿選擇下跪去說服你,你告訴我她到底有沒有誠意?或者她將下跪當成一種不需要付出的代價。這是一種可以感動你,但是她卻不在乎的東西。”
高山杏許久后問:“多少錢?”
曹云道:“我想全家賣地賣房賣血加上借高利貸,兩百萬問題不大……別瞪,我就是評估一下。這樣,咨詢費加委托費我只要五千元,如果我能翻案,讓孫雪衣向她道歉,撤銷警方記錄在案的口供,我要兩百萬。”
高山杏疑惑問:“你說打不贏的。”
曹云道:“對啊,但是她不知道我打不贏,她敢簽這份委托書,那我就算做好人好事,收五千塊向孫雪衣宣戰。”
高山杏想了一會:“萬一你真打贏了?”
曹云道:“律師基本守則:尊重契約,無論是我欠別人的契約,還是別人欠我的契約。”
高山杏苦笑:“我為什么會祈禱你輸掉官司。”
曹云呵呵一笑:“你先聯系大島愛母親吧,看她簽還是不簽。另外,我不想見跪族的人,你負責和她見面就好,反正她說出來的資料,十有八九不利別人利于己。”
跪族的誕生并不可恥,跪拜天地,祭拜死者,或者是結拜,那時候還沒有乞求的意思。統治者為了更好的統治人民,首先從廟堂開刀,原本跪坐的大臣,全部變成跪立。原本的跪坐禮變成了磕頭禮。從南宋廟堂開始出現了在隆重場合下跪的先例。中華第一次滅國,元要求臣子們正式開始跪拜元朝皇帝。明朝更將這一套玩的爐火純青。到了清朝,也就是中華第二次滅國,跪已經成為一種民族文化深入人心。即使在現代,跪官、跪老板屢見不鮮,民族的脊梁早就被打斷。奴性文化受到追捧,只能依靠曲解和篡改歷史以慰藉自己那顆脆弱的民族自尊心。
龍的傳人是不是玷污了龍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呢?
接到高山杏電話后,大島愛的母親非常猶豫,表示要和自己丈夫商量一下。一個下午過去了,她始終沒有下決心,請高山杏給她點時間考慮一下。
既然如此,曹云就打算給林落一個驚喜。下午五點多,曹云打車到了天鵝寫字樓,在附近買了一束鮮花,并且辦了張月卡,請這家花店三個月內,五天工作日每天送一束鮮花給林落。雖不大富大貴,但小資情調還是有的。曹云不是一個情商很低的人。相反,一名成功的律師通常來說情商都比較高。
永恒工作室新辦公室已經裝修完畢,面積不小,目測足有三百平米。和普通公司不同,工作室的接待大廳擺放的都是模特,留了一條T臺出來,T臺延伸到一個房間內。另外還有兩個辦公室,一個會議室。
曹云推門而入,一名偏南美長相,皮膚較黑的妹子,左手放入右邊的腰部,戒備上前阻止曹云,用英文道:“本工作室不歡迎訪客。”
曹云介紹自己:“我是林落的朋友。”
“林?稍等。”妹子戒備后退幾步后,走到側面的會議室,推開一縫門,似乎有人走到門邊,大概十秒左右,妹子關上會議室的門,放松了很多:“林正在開會,請稍坐。”
稍坐只有靠馬路那邊的落地玻璃有一張小玻璃圓桌,兩條藤椅,曹云道謝后走到一邊落座。妹子從冰箱拿了礦泉水送過來,放在桌子上:“我叫瑪麗,沒請教?”
曹云道:“我叫曹云。”
瑪麗一扶桌子,保持臉部微笑:“莫非是高山律師所的曹云?”
曹云表情謙虛道:“正是本人。”伸手和瑪麗握手。
瑪麗慢慢點點頭,看桌子上的鮮花:“曹律師和林交往多久了?”
曹云道:“沒有交往,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
瑪麗再點頭:“林的工作很受我們老師的認可……”把話題轉移走了。按照瑪麗說,東唐所在國家人口密度非常高,人口眾多,是一個非常好的市場。特意派遣她和另外一位學長到東唐工作室。
曹云自然也夸獎了林的能干,還有對藝術的見解。
大概二十分鐘后,英子、林落,叫托尼的一位禿頭中年男子從會議室出來,最后出來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白人老外。這老外挺帥,第一眼看就讓曹云有些不爽。和林落不同,這個老外學長他比較注意外表,半長的頭發整理的非常清楚,定制的西裝讓他看起來風度翩翩,很有一股成熟男子的魅力。
“今天怎么來了?”雖然知道曹云已經來了,但是林落迎接上來還是很驚訝的問了一句。
曹云道:“律師所恰巧沒事。”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瑪麗,巴西人,是我的學姐。這位是西斯,芬蘭人,我的學長,也是我們團隊未來的領導者。”
“你好。”曹云用英文和西斯打招呼,和其握手。
西斯笑容很爽朗,道:“我和林的關系不錯,可也是剛剛聽說她在東唐交了男朋友。現在一看,我發現林還是很有挑選男生的眼光。”
“謝謝夸獎,不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曹云禮貌回答。
西斯道:“呵呵……那好吧,林,你可以先下班了。”
林落點頭,道:“我們走吧,大家再見。”
“再見。”其他人非常和善的與林落招手。
“稍等。”西斯叫停,若有所思,抽出筆在自己手掌畫了兩個漢字,問:“曹律師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曹云看西斯手掌許久,接過筆加了一點,問:“是這個吧?”
西斯連連點頭:“沒錯,沒錯。”
林落靠到曹云身邊道:“西斯問我,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走又,你加了一點我也沒聽說過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這叫走叉,是高巖市某縣某鎮的一個方言詞,意思是丟人顯眼,讓別人看不起。”曹云道:“準確說是一句口頭禪,原本叫走潮,因為方言直譯的原因,所以最后稱呼為走叉。”
林落問:“這詞語在高巖市很普遍使用嗎?”
曹云道:“非常生僻。我大學同學中,有一位同學恰巧是這個小鎮的人,他父親來探望他,兩人在宿舍中對話,我們聽到他們提起走叉這個詞好幾次,事后問他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甚至連網絡查詢都找不到這個詞。”(鄂襄()樊)
西斯追問:“是什么鎮?”
曹云回答:“西洋鎮,距離高巖市區三百多公里的一個小鎮。”
“西洋鎮。”西斯慢慢點頭,而后道:“謝謝,謝謝。”
如果沒有林落,曹云肯定不會在得知對方意圖前去回答對方的問題,但是這是林落現在的老板,曹云不僅回答了,并且沒問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林落也沒再提走叉這個詞,就吃什么開始進行討論。
吃什么是男女之間可以永遠討論的話題,根本不用擔心詞匯量和乏味。在幾次接觸之后,現在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再去高檔餐廳吃飯,轉而開始前往對方知道的好吃的地方。
上了出租車后,林落對曹云道:“我媽說既然我決定長期在東唐工作,她意思是讓我自己考慮應該不應該買房子和車子。”
曹云道:“這是兩件商品。”
林落道:“我和我媽沒多少錢,肯定要買比較偏僻的地方,沒車肯定不行。”
曹云問:“那大概有多少錢?”
這話問的很唐突,但因為很唐突讓林落讀出曹云有后文,想了一會道:“一千萬左右。”
“貸款嗎?”
“可以貸。”
曹云聯系云隱:“我一個朋友想買房子,一千萬左右,可以貸款,有推薦的嗎?”云隱是房子和車子的專家。
云隱道:“你這么沒頭腦的說我哪知道?你把要求發給我,高樓、獨棟、聯排,對公立學校有沒有想法,對位置有沒有要求,對二手房的看法。另外就是你朋友會不會迷信之類的……喂,什么朋友?”
曹云道:“很好的朋友。”
“行,那你一會把詳細需求信息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