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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東方小案(下)

  晚上八點,兩位受邀賓客都到了東方內院。東方內院以羅馬建筑風格為主,噴泉,假山,花園,廣場等讓內院顯得非常大氣和庸俗。包括晚餐之豐盛這里就不一一詳說。(否則我能湊出一千個)

  東方沒和大家一起用餐,他已經吃過了,在大家用餐的后半段到達餐廳。不和別人一起用餐的原因是他不希望別人看見他需要人喂食物,他更希望大家看見一個勇敢向上的東方。

  白夢樓陪同東方,白夢樓把事情先介紹了一遍。

  白夢樓:“步行道,也就是出事的這條路,是東方先生漫步時候專用道。大家可以想像一下,東方先生在路上看風景,一輛快速沖刺的車輛從后而來。東方先生身體不便,很可能因此發生慘劇。”

  白夢樓接下去說明了真實情況。

  警察是對的,這件事確實有兩輛車。東方本打算在事發前一個小時后,也就是傍晚去步行道散心看日落,有一輛保鏢的車先在步行道附近等待。保鏢見到有車輛上步行道,立刻跟隨而去。保鏢車技顯然比王石好,立刻追上了網紅車。

  保鏢用車頭側面輕撞擊網紅車尾部,并且打方向盤,想讓網紅車從縱向轉變為橫向,強行攔停。網紅車司機回打方向盤過多,加之速度過快,最終發生了落崖的悲劇。

  肇事車現在就在東方內院的停車場內。

  白夢樓:“東方先生不希望忠心耿耿,為了保護他安全的保鏢坐牢。東方集團也有法務部,也有不錯的律師,但是畢竟他們是打工人員,他們的薪水不足以讓他們過于努力。曹律師就不用說了,令狐律師最近幾個和警方有關的案子打的都很不錯。希望兩位能通過合法的手段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曹云和令狐恬兒互相看了五秒,再一起看白夢樓,曹云問:“兩位是不是沒有咨詢過任何法律人氏的意見?”

  白夢樓道:“首席律師軒轅法自認為在法庭上被羞辱,怒而離職。呼延屏被吊銷律師執照。目前東方集團法務部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比較少。”

  曹云苦笑:“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比如……”

  曹云拿起筷子折斷,然后捏住斷處,似乎還是一根好筷子。曹云放手,筷子落地:“哎呀,筷子摔斷了。”

  東方笑了,先是苦笑,而后無語的笑:“隔行如隔山,真沒想到這么簡單。”

  十分鐘后在東方內院邊,肇事車輛追尾東方保鏢的車輛,保鏢報警,交警勘察后認定肇事車輛全責,也就是另外一名保鏢負全責。

  這是一種很糟糕的很陰暗的手段。有段子說,被查了酒駕,不開門,立刻喝一瓶酒,警方無法證明之前你是不是喝過酒。這是不對的。主觀存在惡意掩蓋的行為太明顯了,法庭是不會認可的,必然按照酒駕處理。而且因為加了一瓶酒,酒精濃度就更高了。

  接下來要說的就是保險和現場,做現場是一個上不了臺面,但是大多數司機都知道的名詞。比如你朋友無照駕駛你的車輛撞樹上,保險是不賠的。這時候你開車,撞到其他樹或者水泥墩上,二次撞擊掩蓋第一次撞擊,保險自然就會賠償。

  肇事車肇事了,警方就沒證據了,那所有事情自然就順之發展。如果是平民,經過警方思想工作,還是很可能坦白從寬。東方不一樣,人家有錢砸律師,一句不利自己的話都不會從他口中說出。另外,車不登記在他名下,和他并沒有直接的法律關系。

  東方也是有苦衷的。首席律師軒轅法一怒之下辭職,比較值得信任的呼延屏丟盔棄甲,沒了律師證。東方集團有法務部,但是本案比較敏感,東方需要自己能信任的律師來處理此事。簡而言之,自己沒干好事,需要人擦屁股。東方也不信任曹云和令狐恬兒的人品,但是他相信兩人的職業道德。

  這件事輕描淡寫的這么解決了,讓原本比較隆重的晚餐變得索然無味。東方就和兩人多聊了會,一直到護士提醒,東方才和兩人告辭,讓白夢樓送兩人回去。

  曹云和令狐恬兒自然站立送東方,不管怎么說人家是主人。護士推東方經過曹云身邊,曹云微低頭,保持微笑目送東方離開。

  這味道……

  護士很專業,戴著口罩,黑色的馬尾辮顯得很簡單。不過護士頭發的香味竟然和烈焰服務員一號的香味似乎很接近。曹云不敢肯定,他不是嗅覺大師,只是注意過服務員一號的發香。護士的發香和服務員一號差不多。

  不過就算是一樣的,那也只代表她們用的洗發水是一個牌子,一個型號。

  曹云和令狐恬兒落座,準備和代主人會客的白夢樓聊幾句后順勢告辭,馬上就走不合適。白夢樓深知待客之道,一邊給兩人加上茶水,一邊和兩人聊天。

  令狐恬兒問了曹云沒敢問的問題:“白先生,我有些好奇,東方先生的護士好像很年輕……我沒有別的意思,東方先生身邊肯定都是最好的,最好的護士應該是年紀比較大的護士。”

  白夢樓道:“令狐小姐小看她們了,她們可是有專業護理資格的專業人員,并且都有藥劑師資格證。”

  曹云納悶:“她們?”

  白夢樓沒有隱瞞道:“東方先生的專職護士一共兩人,是一對孿生姐妹。”

  “哦!”曹云沒追問,看了看餐廳中的大掛鐘,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不敢再打擾。”

  令狐恬兒也站起來:“謝謝招待,晚餐非常豐盛。”

  “客氣了兩位,那我送兩位出去。”白夢樓從口袋拿出兩張支票,一人一張,每張一百萬:“一點辛苦費,千萬不要推辭。”

  這是封口費,曹云和令狐恬兒沒有推辭接了下來。

  兩人婉拒了白夢樓提出派司機送他們的建議,曹云今天沒開車,上了令狐恬兒的車。

  令狐恬兒開車后道:“曹云,我們這么做對不對?”

  曹云反問:“什么對不對?”看支票,應該是真的,這錢還真好賺。

  令狐恬兒道:“明知道網紅之死是保鏢所為,我們卻出餿主意幫保鏢脫罪。”

  曹云笑:“這貌似是很初級的問題。”

  令狐恬兒:“不,在知道是保鏢干的之前,我們只是受邀晚宴,并不知道事情真相,也沒有接受委托。按照道理來說,我們應該勸說保鏢自首,而不是想辦法幫保鏢掩蓋此事。”

  曹云問:“如果對方拒絕自首,你會舉報嗎?”

  令狐恬兒搖頭:“這是職業操守。”如同神父聽罪犯懺悔,他不能報警。

  曹云:“那……”

  令狐恬兒:“換個角度。不是網紅闖關,不是在東方半島。一對情侶駕車準備去拍婚紗照,被保鏢追尾墜落山崖,我們是不是也會幫著東方處理這件事呢?”

  曹云道:“你這個假設沒有意義,如果是你這個假設,東方不會和我們攤牌說實話。怎么了?看起來你有心事?”

  令狐恬兒:“我最近連續接了三個和司法部門有關的官司。其中有一個官司是一個入室搶劫傷人案。警方介入后,通過攝像頭鎖定嫌疑人,抓捕嫌疑人。持搜查令在其家中發現重要證據,也就是兇徒持有的一把匕首,上面還有受害者DNA殘留。我作為被告的律師在庭審中質疑警方提供的證據。”

  搜查取證人員有一位新人,他當天感冒堅持上班。他將匕首封存進證物袋之前打了噴嚏,戴手套的手擦拭了下鼻子,結果導致匕首出現第三者,也就是這位物證人員的DNA。最終法庭裁定匕首證據被污染,不能作為證據呈堂。監控視頻只證明嫌疑人在當時在受害者家附近出沒,最終因為證據不足,嫌犯被當庭釋放。

  令狐恬兒:“是我媽把案子推薦給我的,她告訴我這案子可以翻案。我第一時間和嫌疑犯會面,暗示他不要主動交代罪行。我知道就是他,可是為什么我媽會推薦這個官司給我呢?我真的不想打這種官司。”

  曹云道:“東方很少會客,今天是因為特殊原因會見我們。如果沒有這個案子做底,你恐怕也不夠資格被東方邀請。”

  令狐恬兒道:“我知道,連續三次和司法部門的官司我都贏了,所以我出名了。”

  曹云嘆口氣:“你這個問題誰沒有迷惘過呢?我建議你和你媽談談。我本人一般不會去碰這類案子。”和今天幫東方性質不同,網紅超速闖關,就為了拍視頻,曹云對案件不存在主觀喜惡感。東方那么客套,那么抬舉,那么有錢,自己肯定幫東方。誰讓自己是小人呢?

  反過來說兇器被污染的案件,曹云是不會碰的。曹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令狐恬兒,也不清楚令狐蘭的用意,只能讓令狐恬兒和令狐蘭私下進行溝通。

  因為此車內氣氛和話題都比較壓抑,曹云裝睡假寐,就這么回到了律師所。

  律師所門口下車,曹云和令狐恬兒客套幾句,目送令狐恬兒開車離開,自己也轉身回律師所。回到律師所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客廳還燈火通明,曹云進入客廳一看一問得知李墨拜訪司馬落。

  “什么情況?”曹云脫下西裝拿在手上,松開領帶和白襯衫的紐扣。

  李墨道:“在附近辦事,順便過來打個招呼。”

  曹云道:“你們聊,我洗洗睡了。”

  “等等。”李墨道:“曹云,我不問你東方的事,我知道你是有‘職業道德’的人。”職業道德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好警察和好律師客觀存在著一些沖突和矛盾。

  曹云道:“只是交通事故而已,沒有人想讓悲劇發生。”曹云完全不內疚。

  司馬落道:“這是交通課的事我們不談。曹云你知道小馬自殺了嗎?”

  “小馬?”曹云搜索自己詞庫,誰啊?

  李墨示意曹云坐,說明了來意。李墨主要是來找司馬落,兩人也想聽聽曹云的意見。

  小馬就是那位污染了物證的新人,在嫌犯無罪釋放后,他非常自責,留下了一份遺書向受害者和警察同仁道歉,稱因為自己的疏忽,導致同仁們的努力功虧一簣,導致案犯逍遙法外,也導致自己家族蒙羞,所以他選擇自盡謝罪。

  還好他的同事都是警察,早看出他不對。在他吞服藥片后第一時間進行搶救,最終小命保住了。李墨上門就是因為這件事。

  李墨:“曹云,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七天了,檢方還保留了上訴的權利。我找司馬落是想知道這官司能不能打?怎么打?”

  曹云接過李墨遞過來的碳酸飲料:“上訴有個很麻煩的地方。一審法官判定兇器證據無效,除非你們能提出新的有力的證據,否則二審法官仍舊會裁定證據無效。”

  二審不是換個法官來看案子的問題,二審有其的特殊性。A打死了B,一審A被判罪名成立,死刑。這時候A可以提出上訴。第一種上訴,認為判的刑罰過重。第二種上訴,自己殺人罪不成立,假設沒有提出新的有力證據,或者新的線索,二審必然維持原判,不過有可能降低刑罰。

  司馬落問:“抗訴怎么樣?”

  “抗訴是個辦法。”曹云道:“不過抗訴需要理由,法院未必會接受抗訴。污染的證物不能作為呈堂證物,這是法律規定的。你們理由是什么?”

  李墨苦笑:“我們沒有理由,你有什么看法?”

  曹云沉思一會道:“問題是在鑒定報告出來之后才發現小馬DNA。小馬回憶當天取證,自己存在了一個可能污染證據的行為。沒有人可以證明小馬當天因為感冒和不規范操作導致證據被污染。嚴格來說,是小馬一家之言。小馬作為司法人員,有沒有存在誣陷嫌犯的可能呢?這是法庭必須考慮的。這也是污染證據不能呈堂的原因之一。現代法律寧可放過一千,也不殺錯一個,這案子基本上翻不動的。”

  司馬落問:“真沒辦法?”

  曹云許久道:“律師的損招是很多的,有時候甚至不能被稱為損,可以稱之為陰狠。兩位都是很正直的人,就算內心有小九九,但你們仍舊得堅持正直……我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趟這渾水……算了吧,就這樣吧。”辦法肯定是有,但是這超越了曹云的底線,連說都不能說。

  李墨道:“曹云,你沒理解?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將嫌犯定罪的問題。我們更擔心小馬想不開。他的壓力我們可以理解,對他來這個失誤會給他內心造成永久的陰影。”

  曹云反問:“李墨,你如果是小馬,現在自斷一手可以挽救局勢,你干嗎?”

  李墨毫不猶豫回答:“干。我不是說嫌犯值得我斷一手,我愿意為我的錯誤斷一手。”

  曹云想了很久,淚奔:“兩位,我真的不想趟渾水。我累了,就這樣吧。”不理會兩人,回房睡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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