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施在弱小之上的酣暢,讓某些人誤以為自己是全能的神。
用暴力掌握和傷害別人的權利,終將反噬己身。
在成功培訓學校的孩子們看來,他們面臨的是一個難以逃脫的絕境。
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逃脫這里。
暴力在某些人看來,是一種便捷有效的手段。
秦旭從本質上,也喜歡以暴制暴的執法方式。
但他的行為,是有底線的。
他不會對婦孺老弱揮動拳頭,他施展暴力的前提,是給無辜的受害者,帶來安全,讓犯罪得到遏制。
但是,在這個所謂的管教學校里,暴力已經成為一種失去制約的狂歡。
他們通過暴力,就像牛鼻子上的鐵環,將來到這里的孩子,改造成他們父母期待的樣子。
童云崖提供的位置,是潮海市關平鎮邊緣一個已經關停的制衣廠。
制衣廠是嶺南省在進出口業最發達的時候興建,后來破產,留下一個大廠房,一棟工人宿舍樓。
服裝廠的位置,距離關平鎮有一段距離,關平鎮的居民,只知道穿著好像部隊的人,把服裝廠租下來,至于里面具體是什么情況,大約是對軍隊心存敬畏,很少人會去打聽。
就是這個設施簡陋的培訓學校,已經經營兩年多時間,接收了超過兩百位被其父母稱為“問題少年”“網癮少年”的孩子。
四輛各種品牌,不同顏色的轎車,行駛到成功培訓學校的門口,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高大保安探出腦袋,問道:
“什么事?”
黃正浩搖下車窗,手搭在玻璃上,露出一個金晃晃的大戒指,笑瞇瞇對這個保安,說道:“熟人朋友介紹我過來,說你們這里管小孩特別聽話,我兒子天天在電腦上玩游戲,想把他送過來看看。”
戴著墨鏡開車的秦旭,啐了一聲,低聲嘀咕說道:“這小子牛,還敢穿警服看大門,看我等會兒怎么教訓他。”
聽到有生源上門,這個看起來特別壯實的保安,也沒有阻攔,直接打開鐵門,放他們進去。
后面還有兩輛車,他順口問了一句:“大哥,后面的人是?”
“都是我朋友,哎呀,你知道,我們生意做大的人,平時管不了小孩,太不聽話了,都想找人幫忙管管。”
“那行,我跟主任說一下。”保安看到有好幾個生意上門,趕緊給領導打電話。
“師父,我就說讓你戴個金戒指準沒錯吧!嘿嘿,這個當時抓到街頭詐騙案查繳的道具,還是蠻逼真的,得留著,咱們以后去偵查的時候,肯定能派上用場。”
黃正浩摸了摸鼻子,覺得這小子的腦子里是不是不小心進水了,聰明勁都放在這些地方上。
心里是這么嘀咕,但黃正浩開車門走下來的時候,脖子上同樣一條黃澄澄的金項鏈,配上他微微突出的肚子,還真有暴發戶生意人的氣質。
為了先一探究竟,黃正浩把警局里夠得上歲數的民警都拉上了。
至于年齡一看就是沒娃的家伙,都在附近蹲點,等通知抓人。
他們一行人下車之后,接到保安通知,過來接待“肥羊”的成功培訓學校主任,一個個頭不高,國字臉,穿著迷彩制服的男子跨步走出來。
他步伐踩得虎虎生威,看起來很有氣場。
“你好,歡迎來到我們成功培訓學校,我是劉立威,歡迎你們參觀考察我們學校,我們學校有著豐富的管理經驗,從我們這里走出去的孩子,在未來對學習和生活匯總,都能嚴格自律,不為誘惑干擾,認真學習。”
“你們是來參觀的吧,請你們放心,我們這里實行軍事化的管理,我們堅信,只有毫不動搖的紀律,才能培養出最佳的孩子,我相信,將孩子交給我們,你們不會失望的。”
這個名叫劉立威的主任,說起話來,還挺有一套。
特別是他說話的腔調,特別富有感染力,剛見面的一陣功夫,就給他們這些當“父母”的,暢想了一番從學校離開自后,他們收獲一個又自律能力強,乖巧聽話又懂事的好孩子。
這些話,他們聽著都覺得十分心動,更別說那些被自家“叛逆”小孩折磨得心煩意亂的父母們了。
估計里面大部分孩子的父母,就是在這位劉主任的花言巧語之下,親手將小孩送到這些人手上。
劉立威先帶他們一行人,來到操場的位置。
從他們的角度看,一個一個身穿綠色迷彩服的孩子,正在整齊的口令下,做一些軍訓的基本動作,
正步走,立正,定型……
整齊的動作,讓人很容易偷換概念,誤以為這些孩子能在這種訓練之下,養成軍人一般鐵的意志力。
“哇,你們學校的孩子,真是很有紀律呀,這樣我才放心將孩子交到你們手上。”若說這里面演技最過關的,還是咱們的趙春君大姐,她跟楊曉剛坐在第二輛車上,裝作一對夫妻。
“你們能不能帶我們去看一下孩子們的生活環境呢?”趙春君夸了一通之后,主動說道。
“這邊走,這邊走……”劉立威聽到趙春君的夸獎,臉上很有成就感,聽到趙春君問起學員的生活環境,滿臉笑容地說道,“我們為孩子提供的環境絕對不差,雖然是住在多人宿舍,但也是為了培養他們團隊合作的精神。”
他帶著他們走進一間寢室。
不大的房間,擺放著四張鐵架子床,每一張床上,都是整整齊齊的豆腐塊被褥,毫無皺褶的床單,不見一絲凌亂的房間里,完全看不到任何富有個人特色的用品,就連牙刷的擺放的角度,都一致無二。
秦旭想到童云崖昨晚說的話。
每一個人的床鋪,都必須時刻保持著近乎變態的整齊感。
如果被發現一點違和不平整的地方,他們就要接受教官的特殊懲罰。
他們不知道每一次犯錯,會遭受什么樣的對待,這完全取決于懲罰者的心情。
由于在早晨短暫有限的規定起床時間內,要將被褥恢復到難以挑剔的狀態,非常困難,為了避免被教官教訓,他們就干脆躺在地上睡覺。
展現在他們面前幾乎完美的寢室,在背后有浸染了多少孩子被懲罰的淚水,外人永遠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