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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鄉遇故

  天色微明,趙嘉仁就從睡夢中驚醒。抬頭看著天邊的朝霞,趙嘉仁忍不住回想起泉州的大火。他摸摸額頭,感覺滿手都是汗水。掙扎著坐起身,感覺到背上的衣服都粘到身上。

  習慣了這樣的醒來方式,趙嘉仁慢悠悠的把衣服先脫下來。只穿了條絲綢內褲,盤腿坐在船艙里面。腦海里面考慮起賺錢大業來。

  這時代還沒有棉布衣服,普通人家穿麻布衣服,有錢人家穿綾羅綢緞。有人用‘走卒類士服,農夫躡絲履’描述宋代風情。就趙嘉仁的親身體會,這也是因為沒有更好的紡織品替代。在21世紀,即便是有錢人也不會在服裝上使用純蠶絲制品。

  沒想多久,就見趙勇很自然的拎了個水桶進來,水桶邊搭了條絲質手巾。“三公子,擦擦身子。”

  雖然每次都努力告誡自己,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拿起入手光滑,吸水量很少的手巾。趙嘉仁還是生出強烈找地方種棉花的沖動。不是他今天心血來潮,每隔一段時間,趙嘉仁都會生出如此沖動。

  等趙嘉仁洗了臉,擦了身子,趙勇已經端了飯菜進來。吃著肉粽,趙勇聲音含糊的說道:“三公子,馬匹已經備好。不過你認識路么?”

  趙嘉仁風輕云淡的答道:“已經打聽過了。”

  “那些人……不會說錯道路吧?”趙勇有些不安的問。

  趙勇跟了自己幾個月,趙嘉仁知道這已經是趙勇最含蓄的話了。趙嘉仁冷靜的答道:“應該沒錯。”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問過別人,只是曾經來過這里,對道路還有印象。

  趙勇也不再多說,他換了個話題,“三公子,這次咱們可不是去官府的地盤。你可要跟緊我,千萬不要讓拐人的騙子看到。”趙勇說話的樣子明顯不是在開玩笑。

  趙嘉仁沒做任何表示,他方才擦洗的時候已經解開自己的總角,此時披頭散發。伸手摸了摸,覺得頭發已然干了。趙嘉仁從身行李中拿出竹簪,熟練的把頭發擰起來。用竹簪子橫在頭發根部,左手把擰緊的發束盤在簪子上,使勁盤了幾圈。又把最后的發尾塞入盤到的發髻中。再用發繩將發髻捆上。一個普普通通的發髻就結好。

  總角和束發是成年或者未成年的標志,同樣的身高,那些不法之徒面對束發的人總會有些忌憚。見趙嘉仁再也不是孩童的發型,趙勇贊到:“三少爺,你個頭本就高大。這我就放心了。”

  吃了早飯,又休息一陣。兩人就騎馬出行,沿著官道走了一個多時辰,就看到遠處有山。山上樹木稠密,紅紅彤彤一片。在陽光下仿佛燃燒起來一般。

  “好看!”趙勇是第一次到這里來,他忍不住贊到。

  趙嘉仁‘來過’這里好幾次。天平上是賞楓葉的知名所在。楓樹好看,山峰卻不高,海拔不過200米,是靈巖諸山中最高峰。頂平正,可聚數百人,故名天平山。即便是現在的心境,趙嘉仁也很喜歡這里。

  “停車坐愛楓林晚,”

  “停車坐愛楓林晚,”

  “霜葉紅于二月花。”

  “霜葉紅于二月花。”

  旁邊的車里面有男子和幼童們對應的聲音,應該是出行的父親在教孩子們背誦這首賞楓葉的著名詩文。賞楓葉的不是只有趙嘉仁,前往天平山的道路上有車有馬有轎子。即便沒有達到寶馬香車雕滿路的地步,也挺熱鬧。

  “這姑蘇的車子看著比咱們泉州要多。”趙勇忍不住嘆道。

  趙嘉仁不想回答。姑蘇地處平原,和山地為主的福建自然不同。他催馬向前,到了距離天平山最遠的楓樹林旁,趙嘉仁卻勒住馬匹。也不下馬,趙嘉仁坐在馬鞍上摸摸楓樹,聞了聞楓葉。趙勇也有樣學樣,然后贊到:“三公子,這楓樹葉子還挺香。”

  趙嘉仁摘了一小把楓葉在手,撂下一句“走”,就調轉馬頭向蘇州城方向去了。

  這樣的作派令趙勇措手不及,他看著趙嘉仁的背影,又看了看楓葉如火的山峰。若是從本心而論,趙勇當然想在這里多玩一陣,可他的工作是照顧趙嘉仁。無奈間,趙勇學著趙嘉仁拽下幾片楓葉,戀戀不舍的調轉馬頭跟著趙嘉仁走了。

  兩人并轡而行,捏著楓葉的葉柄,趙勇邊聞葉片,邊開口問道:“三公子,我們去姑蘇城做什么?”

  “打聽一下當地最好的鐵匠。”趙嘉仁沒有趙勇那么過份,把一小把楓葉揣進懷里口袋,趙嘉仁捏了一片楓葉在手中。

  趙勇不解的問道:“咱們泉州也是有許多好鐵匠,為何要到姑蘇這邊詢問鐵匠?”

  “有備無患。”趙嘉仁答道。其實他覺得也許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合適。卻也不想再給趙勇解釋。找賈似道幫忙是趙嘉仁的險棋,也是趙嘉仁能想到的唯一機會。

  一個小娃娃進士能讓朝廷上的眾人感到驚訝,不過也只是驚訝而已。那幫掌權者們依舊會按照符合他們利益的思路辦事,絕不可能因為趙嘉仁有所改變。分配工作的大權掌握在當朝宰相手中,現在的兩位宰相一位是董槐一位是丁大年。

  若是宰相不給分配工作,趙嘉仁就只能頂著個空官銜回家自己吃自己。不被宰相看重的可能很大,趙嘉仁自然要考慮到這種局面下自己該做什么。最好的應對無疑是跑回老家,頭頂進士的光環想辦法掙錢。

  蘇州與這時代的其他大宋城市一樣非常熱鬧。見到兩位背后背了個小包袱的騎馬乘客經過,客棧的老板就吆喝要不要住店,賣吃的則是高聲呼喊自己店里招牌菜色。

  作為水城,蘇州的橋很多。過橋之時,就有乞丐端了破碗圍過來乞討。趙勇看趙嘉仁根本沒有散錢的打算,上前幾句叫嚷攆開了乞丐。兩人牽著馬在這座城市里面穿行。沒過多久,就穿過城市西北角,前面赫然出現幾處大院落。

  遠遠就見院落上面有煙冒出,走近之后更能聽到叮叮當當的捶擊之聲。趙勇喜道:“三公子,給你指路那人倒是可靠。也虧他能把這么遠的地方說的清楚。”

  趙嘉仁不言不語,他繼續向鐵匠鋪走去。這個鋪子有這么大煙,應該是自己冶鐵。后世到這里的時候光聽說這家鐵匠鋪很不得了,他也對百年傳承之類的話沒信任感,卻沒想到是真的。

  兩人把馬匹在門口系好,沒等進去,就見從院子里面出來了一行人。其中一人有些眼熟,趙嘉仁就多看了幾眼。那人也回望過來。對視片刻,那人先開口了,“這不是趙兄弟么?”

  趙嘉仁也不敢失禮,連忙應道:“司馬兄,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你。”

  其他人一聽這話,也都停下腳步。為首的一位問:“司馬,這位小哥是你舊識?”

  “不是舊識。他是我同年。就是那位十三歲考上一甲進士的趙嘉仁。”司馬連忙對旁邊的人介紹。

  這幫人先是一愣,目光隨即都投在趙嘉仁身上。按照常理,即便是官員,看到進士也得要尊敬一下滴。然而這幫人看趙嘉仁的目光,更像是在觀看某種奇珍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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