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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些瑣事(上)

  李云等年輕人從廁所回來,各個等啊等,等啊等,等得他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啦。大家原本因為受到劉猛的刁難,心里面氣都不順。可劉猛左等不回來,右等不回來,大家就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幾乎所有毛頭小子心中都生出不安的想象,難倒劉猛這是準備憋大招,把眾人給往死里收拾么?

  劉猛終于黑著臉出現的時候,眾人都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出。不過大家很快都發現劉猛好像不是針對他們生的氣,接著就聽劉猛劉安撫使壓抑著強烈的憤怒說道:“現在散會。你們回去之后都寫一篇檢查,將這次的事情寫清楚。”

  拋下這些毛頭小子,劉猛惱怒的轉頭就走。看著劉猛的背影,毛頭小子們都如釋重負,不過還有人沒能立刻從中走出來,一位營長問道:“劉安撫使不會在檢查上再對咱們如何吧?”

  “先寫完再說。”李云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其實從看到趙嘉仁要求攻打日照開始,李云的心思就更多的放到了此事上。在李云的腦海里的淮東地圖正在呈現非常有趣的形態。以前的蒙古人擁有機動性,宋軍數量和戰斗能力并沒有壓倒性的優勢,所以顯得蒙古軍處處占據優勢。現在李云面對蒙古軍的時候沒有絲毫畏懼。

  蒙古軍重兵集團現在在江南、兩湖、兩江、淮西這幾個地區。從戰略形態上看,宋軍掌握的淮東被蒙古人半包圍起來。然而宋軍完全控制了海上,淮東完全不擔心蒙古軍從背后發動進攻。

  這時候淮東北邊是山東,南邊是長江。中間有條運河溝通,這是絕佳的內線作戰形態。趙嘉仁趙太尉進攻山東的命令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敵人要害。除非蒙古軍此時還有強大的兵團,否則他們就無力抵擋殺進山東的宋軍。

  想調集軍隊也不是容易事,蒙古軍無法走海上,放棄進攻揚州之后,他們也沒辦法走淮東。想援救山東,就得走外線。沿著長江到漢水,在沿著漢水北上,繞一大圈遠路到山東去,這樣的作戰效率大大降低。

  處于內線的大宋的淮東諸軍只用沿運河行軍,不久前大家沿運河數次往返積累了不少經驗。雨天里也能以很快的速度進行調動大規模的軍隊。

  假如再考慮的遠一些,如果蒙古軍被調動的返回山東,從淮東北上山東的宋軍就可以沿著運河一路南下,配合從長江殺進來的軍隊向蒙古軍在江南的軍團發動猛攻。那時候蒙古軍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啦。

  當然,蒙古軍也可以選擇在這個梅雨季節和宋軍來一場大戰。如果蒙古軍真的這么選擇,李云有信心用現在海州的四十個營擊敗十萬蒙古軍。宋軍在征討交趾與占城的時候,有著很豐富的雨天作戰經驗。

  年輕的職業軍人考慮著戰爭,學社成員劉猛與陳再興都給趙嘉仁寫了報告,將這次的‘思想碰撞’引發的想法告訴了趙嘉仁。

  報告送到的時候,趙嘉仁剛看完一份劉再興的報告,見到陳再興的名字。趙嘉仁一時覺得咱大宋起名字真的是頗有新中國的風氣。新中國有‘建國’‘建軍’等等名字,咱大宋叫‘再興’‘虎臣’之類名字的也很多。孫虎臣、鄭虎臣,這些名字看多了很容易就犯暈。

  本想打開陳再興的報告,趙嘉仁還是忍住了沒動。他再次拿起劉再興的報告,這份報告內容就是執行‘朝廷要求所有軍隊一律不許經商’的情況。

  海航行會自己就經商,對于經商了解的非常清楚,所以趙嘉仁的軍隊從來不許經商。而我大宋軍隊素來有經商傳統,即便趙嘉仁的軍隊現在占據了‘宋軍’中80以上的員額,可那些其他來投奔的宋軍還是提出了反對。即便御林軍不能經商,至少有著豐富經商經驗的張世杰即便當了御林軍統領,也很不識大體的提出了反對意見。

  趙嘉仁的兵工廠正在努力完成最新的兩萬支火槍,一旦完工,趙嘉仁就要對江南的蒙古軍發動大戰。那時候估摸著很多依舊在抵抗的宋軍就會重新編入序列,那時候軍隊不許經商的命令就會成為大問題。

  斷人財路勝過殺人父母!

  想了好一陣,趙嘉仁做出批示,‘在部隊里面召集學社成員,安排學社成員到部隊工作’。

  寫完之后,趙嘉仁長嘆口氣。學社成員真的好,大家都有非常類似的世界觀,在很多問題上是可以相互討論的。就如趙嘉仁認為的土地國有制問題,學社成員的態度大大超乎趙嘉仁意料之外,咱大宋人民里面從來不缺乏反蔭官,反宗教擴張,反兼并的人。這里面還有堅定反對給退休官員們高額退休金的超激進派。

  當然,臨安總投降之后,所有壓得大宋喘不過來氣的支出統統被一筆勾銷。現在還在大宋手中的兩廣、交趾、占城、暹羅、福建,全部都是生產人員。財政健康的無與倫比,戶部做年度財政預算之時,甚至還能在教育上投入巨大的財政撥款呢。

  放下軍隊不許經商的事情,趙嘉仁拿起了陳再興的報告。看了一半,趙嘉仁就忍俊不止的笑出聲來,看完之后他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以前趙嘉仁對陳表哥的看法是急功近利,屬于‘有目標,沒標準’的類型。后來接觸之后才明白陳表哥能考上進士,真的不是一般人。這位表兄是個追求自由的人,然后在家被他爹收拾了好些年,被認為是除了讀書之外簡直是一塌糊涂的人士。

  所以當年在福清縣的急功近利也是陳表哥想趕緊混出自己的一方天地,等這位表兄有了自信之后,就表現出他堅定的一面來。能認真提出‘反對刁難人’的觀點,趙嘉仁覺得這位陳表哥可是觸碰到了很大的問題。

  刁難別人是正常人類用來發泄情緒的手段,也是正常人類用來彰顯自己地位的手段。這玩意類似虐殺動物,就是看著自己能夠讓別的存在痛苦,來證明自己其實有能力掌握世界,哪怕是極小范圍內的世界。雖然本質上也屬于人類‘自我肯定’的正常領域,但是這種表現方式可以歸于‘非常負面’的范疇。

  提出可以批評但是不能刁難的理念,就是在對人性做出挑戰。果然,趙嘉仁把同一批送來的劉勇的報告拿出來看了,就看到了劉勇的反彈。

  劉勇也算是趙嘉仁頗為認同的家伙,然而在此事上他卻堅定的不肯承認自己在刁難人。劉勇表示只有徹底‘打痛’那些混蛋小子,才能讓他們下次不敢再犯。

  趙嘉仁覺得劉勇這做法就是利用所謂強烈記憶。譬如做了某事之后被輕輕摸一下,大家的印象就會很淺。如果被針扎一下,印象就會深很多。要是被刀砍一下,別說看到刀,哪怕只是回想起來都會有強烈的情緒。

  而趙嘉仁是堅定反對這種做法的。首先就是因為這是施暴,其次就是這做法其實99都沒辦法有效達成目的。

  想讓人學會什么,得靠引領著干。其間遇到挫折,那是一回事。用積累負面情緒的手段去阻止,那是放棄式的手段。對待年輕人還是盡量要引導和正面鼓勵的。

  趙嘉仁本想著給劉猛與陳再興寫信,然而他轉念一想,干脆就這個問題寫了篇給學社的論文。劉猛與陳再興絕不可能是個例,這樣的事情有必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即便沒辦法立刻學到很多,至少也知道有這種存在。要是連知道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夠學會控制自己呢。

  學社的文章發出來之后,趙嘉仁沒想到在學社內部立刻引發了激烈的反應。

  這個隱藏了名字的案例,年輕人們都認為自己受到了太多刁難,而比較年長的則是認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幫小子們忒怠惰,這么放縱他們是不對的。

  這讓趙嘉仁覺得自己之前有些興之所至,也許他有些高估了這些學社成員的個人修養。就如趙嘉仁擔心自己有些高估了之前大宋軍人的個人修養一樣。

  就在趙嘉仁懷疑的時候,在福州城內的大食商人住處,兩名宋人正在緊張的討論著。兩人中高個裝出苦口婆心的樣子說道:“兄弟,現在趙太尉勒令軍隊再不能經商。雖然張統領反對,可現在的福州朝廷上下都是趙太尉的人,張統領又能做些什么?你不趁著現在趕緊撈一筆,以后怎么辦呢?”

  對面的矮個滿臉都是痛苦表情,看得出他內心正在激烈掙扎。高個眼瞅如此,連忙繼續勸道:“你覺得趙太尉真的有能耐打跑蒙古人么?若是他能做到,豈不是早就動手了不成。張統領現在覺得還是干脆與蒙古人和談,咱們大宋就待在嶺南。你家可都在湖北,到時候你家里人在蒙古境內,多給家里人留條路不好么?”

  矮個聽到觸碰這樣的程度,他下意識的連連搖頭。高個則是步步緊逼,“這次我們也不要你搬運什么,就是把火藥配方弄出來。只要你能弄回來火藥配方,我們就給你五百貫,再給你家里五百貫,還讓你家里人當官。兄弟,這不是哥哥我逼你,是蒙古人那邊讓我來傳話的。你可得想清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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