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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狼之戰(十五)

  張全樂這個名字讓文天祥想起李全樂,他也不提此事,只是靜靜的聽張全樂會長講述他對教育的看法。

  “以前的學校靠的是孩子們自己領悟,我覺得這法子效率不高。學校最重管理,管理還得行之有效才好。想有效,須得孩子們也知道學校各種規定意義何在。”張全樂面對大宋代理丞相,心中也頗有些激動,聲音都顯得有些亢奮。

  “學校要把孩子們的生活和學習都安排好。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德智體美勞,各種課程都得有,重完成,重培養。不過最要緊之處在于孩子們的爹娘,學校也得審核。若是那種覺得孩子來這里不過是混個畢業證,之后的事情爹娘都給安排,那不行。或者全交給學校管,爹媽什么都不管不顧,也不行。學校雖然要全寄宿,盡量增加孩子在學校的時間。可言傳身教,爹娘很關鍵。若是爹娘所說的和孩子們在學校所學的互相抵觸,我覺得孩子們只怕還是會聽爹娘的多。”

  文天祥本想多聽多討教,聽到這里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張會長,能夠把爹娘和學校的沖突說的細些。”

  “呵呵。”張全樂干笑兩聲,“丞相,官家是明君,不許蔭官。可許多官員身居高位,難道他們就不給自己的子女安排一下么?有了這個心思,就難免會說出這樣的話。便是不給自己的孩子講,談論起別人的時候難道不說此類事情么?學習這等事固然有人如丞相這般天生就好學,大多都是常人。若是讓常人奮發向前,自然會遇到各種困難之處。那時候就得靠堅持努力的水磨工夫。若是孩子聽說有更簡單的機會,不用努力即可獲得別人努力也未嘗可得的前程。你覺得孩子們不會被動搖么?”

  “嗯。”文天祥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別說那些涉世不深的孩子,就是成年人又有幾個能頂得住如此誘惑。正想稱贊,文天祥突然停住,過了片刻才再次開口,“若是如此,豈不是說以往的舊制是錯的么?”

  “以往的制度其實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我覺得官家講述的現代民族國家才是真正的正道,權利和義務。”張全樂激動的應道。

  文天祥心中一震。張全樂只是司法部里面一個中級學長,根本沒有參與商議現代民族國家的權力。在上層商議,中層學習的現在,張全樂卻已經有了自己執行的理念。就他方才所說,其態度可是夠堅定。

  張全樂原本沒想那么多,說了這么一陣,情難以及,大聲對文天祥說道:“丞相,現代民族國家才是真正的選賢任能,所有人都得經過正道考驗才能當官。人必須經過選拔和考驗,不然的話遇到困難就要找歪門邪道!那些攀附之輩就是歪門邪道的旁枝末節,若是不能除了歪門邪道的根子,這些樹葉總是能找到養分。真來臨風暴,大樹自己就要倒!若是沒有趙官家,我們現在已經當了亡國奴!如果官家一死,就故態萌發,我們這些人流血流汗遭受罵名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會遭受罵名……”文天祥話出口,就有些心亂如麻。

  “因為我們有今天的地位,不是因為我們爹媽是誰,而是我們能干。那些沒能耐的當然要罵我們。如果我們也跟以前那樣胡作非為,養出一群沒本事的子弟。我們自己算什么!”張全樂聲音響亮,同時緊盯著文天祥。

  文天祥無語了。他自己就是靠自己的能耐考上進士,走到今天,自然看不起那些靠父輩地位的紈绔子弟。張全樂的話讓文天祥再次有了年輕時代的感覺,那時候的文天祥認為人人都要上進,如果不上進就不該做官。那時候的文天祥是用自己的感覺去代入所有人,到了60歲的今天,他才明白英雄遲暮,才明白他自己這種人才是少數。大多數人的一生其實都碌碌無為,找不出繼續前進的方向。所以大多數人都希望一代發家,從此站在高峰上不下來。

  現代民族國家在內部不講血統,只講權利和義務。現在張全樂更是明確表態,認為國家不僅要告訴人民通過自己努力才是獲得成果的唯一途徑,還要推動和約束眾人通過自己奮斗獲取成果。

  “官家摧毀地主……”文天祥嘆道。

  “摧毀地主,就是摧毀不勞而獲。現在若是能建立真正教學認真,管理科學的學校,將其作為標桿推廣,我相信終有一日,我大宋人人都自立自強。丞相,這雖然是題外話,我以為必須把大宋建成一個現代民族國家。”

  聽著張全樂慷慨陳述,文天祥嘆站起身走到窗邊。此時的窗外街道兩旁的樹木已經一片綠意,看著就讓人舒服。他心中感嘆,張全樂以為這是題外話,卻哪里是題外話。建立一個把孩子們教育成才的學校看著與政治無關,卻根本避不開政治的根本問題。到底要建立一個什么樣的國家,就決定了教育的方向。

  張全樂擔心自己被罵,如果是以前的大宋,張全樂別說被罵,他這樣看法的人根本當不了官。便是當上了,他若是堅持這樣的看法,也早就被搞掉了。便是文天祥自己前幾日擔心被罵,現在他終于想明白了到底在擔心什么。

  支持趙官家就是反對不勞而獲,這觀點本身就足夠讓文天祥在文人中身敗名裂。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中級學長給教育了,文天祥忍不住苦笑起來。原本以為自己通曉古今,學問雖然不如趙官家,卻也非一般人可比。事實證明,文天祥自己未免太自大了。在那些強大的既得利益者組成的團體面前,文天祥一個人別說看清,連真正直視那些人的勇氣都沒有。

  “丞相。”張全樂繼續開口了,“興辦這樣學校最大困難還是在學生的爹娘,丞相若是想讓我去辦這樣的學校,甄別學生爹娘這個環節就不能少。卻也是最大難點。若是學校辦得好,一定會有不少位高權重的人想把子女送進來,那些人若是知道他們的子女不能入學的原因是他們自己,定然會各種刁難。”

  轉過身,文天祥朗聲說道:“你去做。這件事我會向官家講,若是有機會也會向太子講。另外,你也不要太擔心,反對你的人很多,支持你的人也不會少。好好做。”

  送走了張全樂,文天祥本想直接去找趙嘉仁,卻沒有立刻動身。他也不見客,獨自思考了兩天這才去見趙嘉仁。稟報了此事之后,文天祥說道:“官家,臣以為這種學校須得詳加考察,若是走上正軌,就以此為藍本逐漸推廣。”

  “呵呵。”趙嘉仁笑了笑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只覺得‘明日重現’,這不就是衡水一中、毛毯廠中學么。他自己雖然沒有能夠上這些所謂狀元預備學校,好歹也是上了第一流的中學。在21世紀,全國985、211的學校的主要生源,其實都是全國一百多所不到兩百所重點高中基本壟斷。

  就他的上學經歷,那些學校里面的老師固然不錯,也未必如同吹噓的那樣不得了。真正令學生們上進的乃是學風,或者說那些學校的學生都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任何人都有惰性,十來歲的娃真懂得多少道理。他們每天就是聽課、寫作業、做卷子、聽評卷。跟著走唄。

  趙嘉仁記得有一期采訪衡水一中的畢業生,央視的主持問:“你們學校管理那么嚴,你們不覺得苦么?”

  畢業生答道:“考大學有不苦的么?我家是社會底層,這是我們唯一向上的通道。”

  在大宋,科舉只是向少數進士家族提供這個機會。聽了文天祥的陳述,趙嘉仁心中頗為欣喜,便是在大宋也不缺乏期待公平公正的人,這種人的數量比趙嘉仁想象的更多。心中歡喜,趙嘉仁卻沒有表現出來,他說道:“甄別的事情么,讓他們做,卻不要說出理由。希望那位張學長能堅持他的理念,還能貫徹他的理念。”

  “是。”文天祥應道。如果張全樂真的能做到他所說的,那就意味著文家以后終于有了可以把子弟放心送去的學校。在文天祥看來,紈绔子弟們敗壞家門是種不可饒恕的罪惡。收起心情,文天祥問道:“官家,不知何時準備把現代民族國家制度在天下宣傳?”

  “再等等。等部長們到地方任最后一任開始之后再說。”

  “那會不會晚了點?”

  “我總是想給他們留些體面。他們現在不說,卻一定有人會說。現在就全面宣講現代民族國家,定然有人要借題發揮。可不是所有人都如王全樂那般光棍,一旦開始打擊那些人,總是難免會殃及池魚。”

  “是。”文天祥應了一聲就告退了。回去的路上,文天祥心中再次感慨起來。他看法變了,反倒有些急迫。在沒有改變看法之前,文天祥覺得趙嘉仁做事太苛烈。現在他卻覺得趙官家還是頗顧念人情。如果得知自己的子弟得靠自己的能耐才能出頭,那些權貴們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這時候一輛馬車從文天祥的車邊經過,看外形應該是某位部長的車。文天祥扭頭從后車窗看出去,就見馬車直奔趙嘉仁的住處,卻看不出是誰的車。

  這是電信部長的車。在趙嘉仁住處門口停下,車里面就出來了五個人。部長站定之后長出口氣,五個大男人擠在一輛車里,開著窗戶也有些氣悶。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部長轉頭交代,“你們要一個個說話,不許搶著說。聽到了么?”

  “是!”其他四人都大聲應道。眾人都知道趙官家乃是科學大家,本來也不敢廢話。

  進去之后,眾人很快就開始講述起此行的目的。電信部長雖然想壓抑自己的心情,卻還是露出了笑容,“官家,最新的電報模型搞出來了!”

  “哦?濾波器搞好了?”趙嘉仁笑道。電源濾波器是由電容、電感和電阻組成的濾波電路。濾波器可以對電源線中特定頻率的頻點或該頻點以外的頻率進行有效濾除,得到一個特定頻率的電源信號,或消除一個特定頻率后的電源信號。這是趙嘉仁提出的方案,也讓趙嘉仁搜腸刮肚的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拼湊除了一些知識點和技術點。

  “是的。”部長喜道:“現在一根電線可以同時發送兩路電波,我們正在嘗試做三路電報,甚至是五路電報的手段。不過波段調制非常困難,技術難點太多。只是哪怕兩路電波,也夠用了。張科長,你來講。”

  張科長聽到命令,立刻拿出圖紙,開口就說道:“是這樣的,我們用了陶瓷電容。”

  “先給官家問好啊!”部長怒道。

  “哈哈。你何必這樣慌張。難道以為我沒搞過這些,就不知道大家的歡喜么?”趙嘉仁笑道。

  張科長這才想起自己面對的乃是官家,方才太激動,他腦子一片空白,此時被提醒,只能怯生生的說道:“官家萬歲!”

  “不比多說,說濾波器。”趙嘉仁邊說邊拍了拍張科長的肩頭。

  這一下,張科長眼圈一空,竟然感動的哭了。趙嘉仁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時代的理工男們是如何面對來自官家的尊重。他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張科長,“不用急,情緒平穩了再說。我可是等著慢慢聽。”

  張科長聽了之后更是激動,連擦兩張紙都沒緩過來。又多用了三張紙,他才勉強平靜下來,開始繼續講述。

  這一下,張科長眼圈一空,竟然感動的哭了。趙嘉仁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時代的理工男們是如何面對來自官家的尊重。他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張科長,“不用急,情緒平穩了再說。我可是等著慢慢聽。”

  張科長聽了之后更是激動,連擦兩張紙都沒緩過來。又多用了三張紙,他才勉強平靜下來,開始繼續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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