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之中,眾諸侯正在開席飲酒,曹操卻不知何時來到了陶商的身邊,還用短弩挾住了他。
那邊廂,袁紹喝的醉態可憨,朦朧的眼光一掃,卻看見曹操和陶商正躲在帥帳的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干些什么。
袁紹滿面通紅地哈哈一樂,喊道:“孟德,你在那里作甚?怎地不過來痛飲!”
曹操的手中弩絲毫不離陶商后腰,笑呵呵地轉頭道:“我與徐州的陶公子一見如故,今后又都是南面陣線的戰友了,今日借著酒宴的機會,特來多親近親近。”
陶商聽了這話想抽他……
袁紹醉眼迷離,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晃晃蕩蕩地站起身,嘴里不斷的說著醉嗑:“親近對!多親近對!那是……好事!咱們這些人,初次聯盟!就該……該多走動走動,今日紹與諸位……諸位高賢為盟……為伴!袁某人——高興啊!真高興!乘此豪情時機……咱們……咱們歌舞一番!紹先起個頭,公等和之!”
正所謂學道家做逍遙游,乃文人雅士之舞!
漢朝在歷史上,相比于同期發展的其他國家,是屬于極為繁榮昌盛的多民族國家,漢朝在歷史上可謂強國霸主。
漢時酒宴之中,多重鑄鐘舞。頭梳螺髻、廣袖輕舒、曲膝而舞的漢舞上至宮廷,下至諸侯富商,極為普遍。
若論半夜玩蹦迪買醉,中國人其實在世界上是開創了先河的。
今日袁紹邀請眾諸侯跳舞,眾人并無生澀婉拒之行,他們也都是個中老手了,誰也不比誰經歷的少。
一群老不正經的!
話音落時,賬外的鑄鐘聲已然響起,音律飄然進帥帳,很顯然樂隊已是恭候多時,就這著讓這些諸侯撒歡的一刻!
袁紹哈哈大笑,乘著酒醉,搖搖晃晃地走到帥帳正中的空地上,一手舉起酒盞,一手在半空中瞎劃拉、晃蕩著身軀,伴隨著節拍翩翩起舞!
陶商不由顫抖地將臉埋在手中。
不想看,辣眼睛。
光跳還不行,袁紹一邊跳還一邊高聲吟唱: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為我謂烏:且為客豪!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聲激激,蒲葦冥冥;
梟騎戰斗死,駑馬徘徊鳴。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愿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諸侯會盟討伐國賊之際,唱歌跳舞本不符合時宜,但袁紹唱的是漢樂府的戰城南,其蘊意頗符合現在時下之情,悲壯雄渾,不經意間反倒是能更加激發起眾人滅董的決心。
眾諸侯們看著袁紹自己在那嘚瑟,早就憋不住了,三三兩兩地起身加入了袁紹的舞蹈團。
一票封疆大吏有的拿著酒壺,有的拿著酒盞,有的雙手干脆比劃著兩只烤羊腿,呼呼啦啦的,隨著古樂之聲展臂挪騰,在場間瘋狂的扭動……一時間氣氛竟是極為高漲!
陶商看的兩眼發直……
這情景……怎么像是一群發了瘋的妖怪要吃唐僧肉。
袁紹跳的大汗淋漓,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放縱,一邊扭還不忘沖曹操使眼色!
老弟過來蹦一圈,找找青春也!
陶商也看到袁紹沖曹操使眼色,對曹操低聲道:“曹將軍,盟主叫你呢……舞林大會選手諸多,豈能少了將軍你……曹公怎不嗨起來?”
曹操冷哼一聲,也不管陶商樂意不樂意,居然拽著他一起走進了舞池。
陶商徹底崩潰了……真作孽也!
曹操隨著已經進入半瘋狀態的諸侯們一起跳腳起舞,一邊跳一邊對陶商道:“小子,你甭想跑!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
陶商苦不堪言……穿越漢末美女沒泡上一個,反而要跟一群大老爺們蹦迪嗨皮……太跌穿越者的份了。
“曹將軍英雄人物,以匡君輔國為己任,跟我一個弱冠少年較什么真?傳出去豈不不讓人笑話。”陶商沒有像其他諸侯那樣跳的那么開,只是在原地上下踮腳裝裝樣子……遠看跟僵尸沒什么區別。
曹操一邊圍著陶商展臂舒猿挪動舞步,一邊陰笑道:“扮曹操者而不扮袁紹,甚不智!袁紹可比曹操厲害多了……這話是哪個說的來著?。”
“哪個孫子造謠?一派胡言!”陶商義憤填膺:“曹操就那么不值錢么!”
曹操眉毛一挑,道:“曹操能值多少錢?”
陶商非常認真地想了一想,回答道:“少說也得值十萬八萬的吧。”
說話的同時,心里卻是在補充言道:“狗屎!”
曹操瞇起他的小豆眼,猶如餓狼一樣地瞪著陶商……似乎在估計自己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跳了一會,曹操突然又一把拽住陶商,向著圈外走去。
袁紹等一眾人在場內則已是進入了高潮。
曹操喊話道:“本初,曹某與陶大公子就南方聯軍進軍之事,還有細節相商,權且告退!”
袁紹已是到了興頭上,樂府詩詞伴著舞蹈,一曲接著一曲,恨不能把漢朝著名的鐃歌十八曲全唱上一遍方才罷休。
根本停不下來!
“孟德自去便是!”
陶商擦了擦汗……盟主,該不是嗑藥了吧?
背后,那柄該死不死的短弩又頂在了陶商的背上。
許褚因為訓練徐州虎衛軍沒有來,今日來給陶商當護衛的是裴氏四兄弟。
曹操用弩頂著陶商走出帥帳,裴氏兄弟見狀頗感不對勁,卻聽曹操在陶商身后低聲道:“去曹某的行營。”
“不必了吧?曹將軍,這么晚還叨擾我會不好意思的……”
曹操嘿了兩聲,頂住陶商后背的短弩左右晃蕩了下,讓陶商略有撩撥之感。
孫子!回頭非得讓你把這弩吃下去!
陶商長嘆口氣,對裴氏四兄弟道:“備馬,隨我去曹將軍的行營。”
裴氏只是看到二人的正面,卻不曉得曹操在陶商背后的小動作。
他們看見曹操的時候,心中都不由感到驚奇——這不是那日在酸棗大街上被許褚痛扁的那個騙子么?怎么也會從諸侯的大寨里出來?
現在的騙子真囂張……都騙到諸侯行營里來了?
曹操卻哂笑道:“備馬作甚?如今春深,風高氣爽,咱們走著去便是……放心,累不死你。”
陶商無奈,只得沖著裴錢道:“你回去跟許將軍說一聲……我去曹操將軍的行營上走一遭,晚些回去,讓他勿要掛念。”
一邊說一邊沖裴錢擠了擠眼睛。
說罷,又跟裴光,裴凈,裴本三兄弟道:“隨我步行,去曹將軍的行營遛彎。”
裴錢領命而去,陶商心中暗道,希望這小子看懂自己的意思……也希望許褚能夠領會傳話之意,盡快趕來。
裴家三兄弟和曹操的護衛開道,兩位諸侯在眾人背后一前一后的散步往西而去。
陶商在曹操的“押送”下,不多時便來到了曹營。
曹營主帳之前,卻見一個身著勁裝,風姿卓越的少婦站在帥帳口,似是等候多時。
見一眾人來了,少婦沖曹操盈盈一笑,柔聲細語道:“阿瞞,你下次再有這事,早點派人傳話,也省得我準備不周,讓客人看了笑話。”
陶商腦袋一頭霧水,準備什么,客人?
曹操沒搭理那婦人,只是在陶商背后耳語道:“進去!”
進去好嗎?曹公之帳,無異龍潭虎穴……
“我肚子疼,一定是適才在酒宴上吃壞了,茅廁在什么地方?”陶商轉身又想走。
曹操將陶商的回路牢牢堵住,似笑非笑道:“進去。”
這下陶商不是肚子疼了,是肚子涼……冰冷堅硬的短弩頂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迫使陶商無奈地掉轉過身,走進了帥帳之內。
算了,該來的總會來,坦然面對便是。
只見帥帳內并沒有放主案,而是在兩側放了兩席對案,各種用食鼎做好的美食分別放在兩席桌案之上,味香色俱全!
陶商挑了挑眉……什么意思?鴻門宴?
曹操走到一側的案邊,將短弩放在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陶商暗自嘆口氣,這一次真的是自打穿越回來最被動的一次……不過對手是曹操,他認。
陶商在曹操的對面落座后,適才的少婦則是款款走進帥帳,替兩人斟酒。
陶商看了那少婦一眼,決定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順便捧一捧曹操,化干戈為玉帛。
“曹將軍,不知這位貌如天仙、舉止大方優雅的夫人,是誰啊?一看就是名門閨秀!”
少婦聞言不由一愣,隨即莞爾咯咯樂道:“妾身歌妓出身,名門閨秀這四個字可當不得。”
曹操一邊吃菜一邊道:“她叫卞玉兒,乃吾妾也。”
陶商恍然大悟,沖著卞玉兒微一欠身:“大嫂好。”
后來一想不對,卞氏日后雖是歷史上曹操的正妻,但現在不過是曹操的妾,叫大嫂好像不太合適。
“二嫂好。”
卞玉兒掩口樂的花枝亂顫:“陶公子真是風趣,難怪我們阿瞞這幾天一直惦記著你。”
陶商很好奇:“曹將軍惦記我什么?”
卞玉兒笑著道:“阿瞞念叨你,從小到大,他活了三十多歲,還是第一次在別人手里吃了這么大的憋,挨了揍不說,連身份都成冒充的了。”
陶商聽了,不由得頭皮發麻,這算哪門子的惦記……惦記著揍我嗎?經她這么一嘮,弄的好似真像斷頭酒一樣了。
曹操突然舉起酒盞,朗聲道:“陶大公子,今日這頓酒,算曹某替你壯行!”
“噗通!”
聽了這話,陶商直接從矮木札上栽了下去。
卞玉兒在一旁剛要替陶商斟酒,冷不丁一下發現陶商居然消失了,俏顏露出驚異,暗道這陶大公子練的是什么本領?怎么說沒就沒了。
不過很快卞玉兒就發現,陶商這套功夫的功力著實有限……只是從桌邊滑了下去而已。
曹操則是被陶商如此強烈的反應弄得一愣,奇道:“陶公子,曹某不過是敬你一盞出征壯行酒,祝你我這一路兵馬,來日出征可獲凱旋,你這是作甚?”
出征壯行酒,不早說!弄得好像砍頭壯行酒一樣!
陶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重新回到位置上道:“沒事,剛才地上有只老鼠竄過去了。”
曹操目瞪口呆,低頭看了看地上,道:“那老鼠呢?”
“被我捏死了。”陶商面無表情的舉起酒盞,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