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獸宗高逾千丈的山門中,沖出一輛金碧輝煌的輦車。
輦車風馳電掣,瞬息消失在地平線。
在輦車身后。
上萬只右足綁著信筒的金色鵬鳥,展開十米長的雙翼,從獸宗的山門前飛起。
宛如倒飛的金葉,倏然沖入云霄,場面壯觀,波瀾有趣。
它們將飛向四面八方:移花宮、太攀劍宗、藥王谷、玄星崖……
還有許多二流宗門與三流宗門。
在它們身上,綁著一封即將引發荒域地震的信件。
信件的內容有三:
其一,從靈域而來的不滅宗,雖然擁有一位歸丹境中期強者,六位半步歸丹境,三位歸丹境初期的陣容,但在獸宗全軍覆沒。
同時。
十位頂尖強者的腦袋,被封在透明的煉器材料中,高懸于獸宗山門前,請諸位武者前來觀禮。
其二,獸宗宗主九十歲之際,逆天改命,突破歸丹境,增壽兩百歲,特設盛宴,邀請荒域各方勢力前來朝賀。
其三,獸宗的兩位天驕,慕長絕和照危樓,雙雙突破半步歸丹境,特設盛典,請來祝賀。
信中的意思非常明確,就是你們必須來獸宗參加盛典。
不僅要來,還必須準備四份禮物。
四份禮物,缺一不可。
斬殺強敵,難道不需要賀禮?
宗主突破,難道不需要賀禮?
兩位頂尖天驕突破,難道不需要賀禮?
作為第一宗門,這是顏面的問題。
因此,當看到信件時,無數宗主從寶座上跌落,顫抖的望著那一封信書。
一方面是肉疼。
另一方面,亦是震撼。
難以置信的神情,就像被摁入水中的輕木,從心底跳浮而出。
“慕長絕、照危樓……”
“二十四歲時,便突破了半步歸丹境,未來前途難以估量!”
“在他們身后,緊跟著一位恐怖無比的小師弟。
若是不出意外,五十年內,獸宗將擁有四尊歸丹境中期強者!”
“擁有四位歸丹境強者的宗門?如此說來,就算靈域的第一強宗,見了獸宗也須低眉!”
“恐怕不需要四位歸丹境強者出面,就他們那位段染小師弟,就足以讓靈域低眉了!”
無數聲驚嘆與折服,在荒域的各個角落響起。
信件上沒有閣主的信息,沒有其它太上長老的描述。
但多數時候。
適可而止的留白。
比直接挑明。
更能令人敬而生畏……
不僅僅是荒域各宗震動,許多涌入荒域邊境的靈域武者,聽到不滅宗全軍覆沒的消息,同樣面色劇變。
心中升起了一絲對獸宗的驚顫。
不滅宗的肖銘太上長老,乃是靈域梟雄!
他不僅提前看到了動蕩,在察覺危機滋生時,還能于緊急關頭壯士斷腕,離開靈域。
這份魄力與膽識,一度成為靈域嘖嘖稱奇的軼事。
結果竟然在荒域人仰馬翻?
可怕!
涌入荒域的武者都小心的盤了起來。
免得出現任何變故……
在荒域陷入震動,準備著賀禮、前往獸宗參加盛典時。
閣主的輦車中,一片安穩。
車內。
段染與閣主相對而坐。
桌上擺著時令水果,小吃零嘴,以及白瓷插花。
雖然裝飾淑雅,香氣氤氳,有美女相伴。
但段染一心修煉,從未多說半句話。
一枚枚上品靈石,化作半透明的細沙,自指間籟籟滑落。
甚于普通武者百倍的靈氣轉化速度!
令得段染的上品靈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
但靈石轉化成實打實的修為,并不會讓段染心疼!
反而讓段染的修煉熱情,愈加高漲。
以至于將旁邊的美女佳人,都冷落得面如冰霜,銀牙直咬。
可是她又不想打擾段染修煉……
矛盾重重的閣主,只能坐在一旁生悶氣。
五天五夜后!
輦車停在太攀宗山門前。
段染終于睜開雙眸,展顏一笑,陽光的斑點,從輦車的鏤空花窗漏下,晃晃悠悠的在他漂亮的五官上跳動。
顯得那個笑容生動之極。
閣主情不自禁失了神。
許久。
她才從段染的側臉中抽出神來,呶嘴嘆息:“終于到了,這一路真是無聊。”
從獸宗來到太攀劍宗。
段染一直在修煉!
閣主極其不滿,眉尖蹙起:“你在同齡中天賦最強,修為最恐怖,機緣最豐厚,戰斗力最強,有必要如此刻苦嗎?”
段染灑然一笑,望向窗外。
“當然有必要,修為增加,何等舒暢?世間再沒有比修煉更舒服的事情了!”
閣主翻了一個白眼。
真是一位修煉狂……
兩人說話間。
一位劍宗長老出宗迎接,閣主輦車得以在長老的帶領下,長驅直入,馳騁在曠闊的官道上。
起初。
四周皆是鱗次櫛比的宮殿群,仿佛進入繁華城池。
半個時辰后。
輦車輕輕晃動。
闖進了一層屏障!
突然之間,便有群山萬壑在眼前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有險峻的山間雪湍,從萬丈高的雪峰上滾落,瀑布聲震震如雷。
山路上彌漫著冰冷的霧氣。
山上的植物,皆生針葉,宛如一柄柄長劍簇在一起,倒是與劍宗之名絕配。
再遠處。
一道道鐵鎖橫江鋪開,連接著兩座山峰。
無數弟子站在劇烈晃動的鐵鎖上,踮足練劍。
其姿勢驚險無比,稍有不慎,便會失足墜下湍河,粉身碎骨!
見段染微微吃驚。
長老滿臉自豪:“劍宗有七十二處洗劍山。洗劍,寓意用險峻的局面,與寸寸驚心的警惕,來洗滌自己的劍心。如此練出來的劍術,冠絕一域。”
“我將帶兩位貴客前往太攀宗最為特殊的洗劍山。”
長老聲音洪亮,在前方開路。
輦車隨即跟上。
一路上。
獸宗的輦車吸引了無數道目光。
“那是獸宗的天才嗎?”
“是的,獸宗新晉天才段染,據說入宗七天就擊敗了開脈境武者。”
“前段時間受邀請來參加劍冢,結果只剩一個月了才姍姍來遲……也太小覷我劍宗了!”
“呵,一個月能干什么?連劍冢的核心區域都到不了。”
有武者不屑。
劍冢的探索難度何其之高?
自古而來,劍宗的天才弟子,哪一個不得耗費兩個多月,才能進入核心區域?
就算進入核心區域,想要獲得珍寶,也須看個人造化。
只剩一個月還跑過來?
這是看不起劍冢?
太攀宗武者頗為不悅,劍冢是他們的傲氣。
然而段染卻踐踏了這份傲氣。
他們當然不喜歡段染了。
“我看怕不是故意拖延時間,畢竟獸宗第一天才,若是在劍冢折戟沉沙,豈不是非常丟臉?”
有武者酸溜溜的說道。
“是啊,劍冢是我們至高無上的信仰,無人能夠攀登的一座高峰。
段染不敢提前過來,絕對是心虛怯戰,找個借口保存顏面。”
有武者符合道。
不過這些話,都是背后悄悄議論,段染根本聽不到。
閣主的輦車還在風馳電掣,半個時辰后,終于停下。
“前方是劍宗最險峻的洗劍山,請貴客下車步行。穿過山頂的鎖鏈,即可看到劍冢入口。”
聽得長老的話。
閣主和段染跳下輦車。
此處山峰倒是特殊。
沒有一棵樹木,只有一條雪徑,蔓延到遠處。
不遠處的巨石上,有武者星羅棋布,他們面色嚴峻,仿佛頗為吃力。
段染凝眸細看,只見漫山遍野都是鵝毛雪花。
若仔細凝視便會發現,這些并不是凡俗雪花,而是由劍氣凝聚而成,
它們宛如刀劍般鋒利,在天地間游蕩,隨時準備‘出手傷人’。
感知到有陌生人進入。
無數武者將目光落在段染身上。
臉上帶著古怪戲謔的笑意。
他們在等。
等段染出丑。
畢竟劍氣雪花的侵略性,曾一度讓慕長絕都狼狽不堪。
眼前這位獸宗來的少年。
肯定會吃一個啞巴虧,屆時,應該會非常滑稽。
許多武者嘴角揚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經準備捧腹大笑了,空氣中,似乎孕育出了一絲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