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一彈指有二十瞬間,一瞬間有二十剎那,在四百分之一彈指的時間內楚垣夕的心情經歷了驟然緊張強烈波動滑向低谷觸底反彈的過程,最后歸于平靜,沮喪的反問:“開哪個玩笑?”
“不可能!你污蔑,你嫉妒!對不對?”房詩菱猛烈的呼吸著,怒問一氣呵成:“我們這么好的形勢為什么不真干一番事業?干嘛要卷錢跑啊?我們做估值都能做到幾百億的,一點也不比你差!你知道我克服了多少困難嗎?你知道做一個好項目多難嗎?我好不容易——”
楚垣夕大大的松了口氣:“你都聽見了?而且你不知情?”
他泄密了,法律層面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但是無意的,而且十分有必要立刻對朱魑說明,不然她下一秒就提現了,然后讓對方警覺,造成的負面效果更大。所以泄密的問題他能應付,至少能解釋的通,如果以此為對價提前能把房詩菱從里面摘出來,那就非常好了,房詩菱到底知情不知情在他看來極為重要。
他大踏步的往前走了幾步,在房詩菱面前一尺的距離站定,露出欣慰的笑容,熱切的說:“太好了,你自首吧!我帶你去。主動自首揭發檢舉有立功表現,你還是輕罪,審一判二,兩年,頂多三年絕對能出來。”
朱魑眼前一黑,心說楚垣夕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老阿姨出來之后還是一條好漢?問題是進去之后怎么證明自己不知情啊?官能像你這么輕易相信嗎?還審一判二,老阿姨知情不知情對法官來說重要嗎?你的智商呢?
不過轉念一想,最近很多做互金的公司犯事之后連程序猿都抓,連剛試用期進來沒轉正的都抓,跟老阿姨說什么都沒用啊!
果然,房詩菱想都不想,尖叫著:“我不要——”然后轉身就跑。
楚垣夕猛撲一步拉住房詩菱的胳膊,不顧她的掙扎,把房詩菱的雙臂緊緊攥住。
“你冷靜一點!我問你,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誰?”
“你都認識,名義上是左眼,實際上是雷思云!”
“根本不可能!你真是蠢,就憑他們那點能耐能設計出這么復雜的套路出來?你信嗎?他們能做出看起來合理的資金盤?這韭菜割的是王者段位的啊!你把你腦子里的水倒掉之后再想,仔細的想!”
“那我就不知道啊!你放開我!看一眼集團人多的是,還有米國團隊呢,我就是個主播。你查他們企業出資啊!”房詩菱說著還在掙扎,“你放手!我們根本沒做資金盤!我們內部自查兩輪了,那個資金盤才是打著我們名義的騙子!”
楚垣夕不放,不但不放而且抓的更緊了。“你個笨蛋!你被人利用了KOL的身份都不知道!還別人是騙子,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白皮書吧?你這么長時間的區塊鏈主播都做到豬身上了嗎?光聽加密貨幣造福神話洗腦了,一毛錢本事都沒學會嗎?你們的白皮書跟資金盤的白皮書都被我們逆向出來了,一模一樣!怎么可能是兩家啊?
讓我想想,最近你們那有沒有人出國了?以前一直在國內,最近出國的,特別是去米國?有沒有?誰提前跑路誰嫌疑最大。”
“有啊,耿斌去協調米國團隊——”
房詩菱突然不說話了。這不就是跑路嗎?
已經跑路,說明距離人家本來計劃中的發功時間也不遠了吧?只聽楚垣夕聲音回復正常,問:“叫耿斌是么?他長什么樣?”
房詩菱茫然點了點頭。忽然,她打了個哆嗦,然后再次劇烈的掙扎起來,扭動腰肢,想走。
楚垣夕雙臂一起用力,把她強行扳回來,然后俯身貼近。
朱魑站在旁邊,心說楚垣夕這是要當著本仙女的面強吻別的女生嗎?而且這是接吻的時候嗎?啊——
但這時,她突然看到楚垣夕趁著房詩菱迷離之際把手順勢伸到她的寶莉大衣的口袋里。
他在干啥呢這是?
與此同時,楚垣夕湊還在房詩菱耳邊低聲說了什么,短短一句話,房詩菱突然靜止,停止了劇烈的掙扎。
香氣撲鼻,清清的幽香跨越時間,讓他找到當年為之沉迷的感覺,只是這次再也不會落在什么符號上了。可惜房詩菱很快把他一推,后退幾步正好是臺階。
楚垣夕頓時一伸手:“你干什么?咱們一起去自首,不對,我不用自首,我是說我帶你去啊,我認得地方。”
房詩菱深吸一口氣,面帶寒霜:“你別過來,你是個渣男!而且還是我的災星!我走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你站住。”楚垣夕像是在說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音量一點也不高,眼神一點也不兇。“我泄密了,很不好。但你聽見了,更不好。你現在已經知道所有情況了,你只有跟我一起走,立刻去自首,我給你作證你沒給任何人通風報信,你才能爭取到最好的結果。一旦你離開我的視線,有任何重要的人跑掉了,我都沒法幫你。你理智一點。”
“好吧,那走吧……”房詩菱只說了五個字,但音階逐級走低,臉上的光彩也隨著一起消失了。
“那個,坦白從寬。”楚垣夕也不知道說什么為好,回過頭看了朱魑一眼,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后掏出兩部手機。
朱魑頓時大囧,因為其中一部是房詩菱的,還套著小豬佩奇的手機殼呢……
房詩菱也看見了,手指顫動了一下,什么都沒說。
楚垣夕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然后開始打電話:“喂?曹翔?你在哪?噢好,我這就去。啊,對,我捅婁子了。你幫我跟專員匯報一下,我說話的時候被房詩菱聽到了,她很慌,似乎她并不知情。
哎專員你好你好,你都聽到了?什么?我為啥說出去?哎呀這個真不怨我,剛才的場合我是判斷是,不說更糟糕,我保密對方可能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就炸鍋了,我現在就去解釋。然后房詩菱交代了重要線索,一并匯報,爭取立功寬大處理。嗯嗯,我現在就帶她去?
什么?我為什么不控制住她?我憑啥控制她?憑我這張臉嗎?該警告她的我都警告過了,哎喲我是苦口婆心啊,不會讓她通風報信的,再說我把她手機偷了。對,她手機在我這,我控制了她的手機就等于控制了她。行,我先掛了。”
朱魑隱約聽到電話對面有人說:“你小子挺牛X的啊!”
她一臉錯愕:“楚垣夕我想不到你濃眉大眼的也會偷人手機啊你?”
“我這是救房詩菱!救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
朱魑心說這真是“救”嗎?
“行那你們趕緊去吧,我先回去招呼他們,就當無事發生過。老阿姨你別怕,別聽楚垣夕瞎咋呼,你不知情也沒有得利,根本沒那么嚴重。”
楚垣夕頓時一臉古怪,“你回去干嘛?唱歌?你回不去了,跟著一塊走吧!”
“為什么?”
“你現在也是知情人好不好?一樣有走漏風聲的風險,把手機給我。”
見楚垣夕伸手,朱魑一臉斯巴達,心理活動異常復雜。
這個晚上對朱魑來說頗不平靜又十分平靜,因為手機被剝奪了,讓生活在手機上的人被迫平靜下來,只是一直心不在焉。
好在她不需要像楚垣夕一樣被人反復詢問細節,只需要在溫暖的房間中簽幾個字,做一份筆錄,把事情說清楚,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第二天,楚垣夕活蹦亂跳的出現在公司,雖然黑眼圈非常重,但是心情非常好,一掃前幾天的陰霾。
這倒是讓朱魑松了口氣,她半夜出來的時候楚垣夕還沒完事呢。經過一個晚上心理上的自我摧殘她現在比昨晚更慫了,也比昨晚更加清晰的認識到事件的嚴重性。萬一她腦子一熱沒問楚垣夕直接出了資,不但錢沒了,人都要變成有限責任人。
實際上事件比她想象的更嚴重,因為需要提前發動,給有關部門增加了大量的工作難度。
當然具體的過程朱魑很難知道,她能看到的就是昨天夜里眾創通匯就404了,等她拿回自己的手機,發現果然如她所料,已經沒法提現,打客服根本打不進去。
然后就在剛剛,官方通報都已經出來,與此同時帝都證監局也發出明文通知:各媒體單位禁止宣傳推廣任何有關虛擬貨幣的項目或平臺。(這個通知現實中作者君實在查不出來到底哪天發的,最早見于12月27號的新聞,所以就當是27號了,不糾結)
這短短的一篇通知下面是無數區塊鏈加密貨幣項目,或稱之為韭菜項目們,最后的哀嚎和絕望。
由于收網及時,而且曹翔對自己的技術進行拆解也比較給力,所以整個眾創通證平臺瞬間鎖死,一分錢也沒跑出去。這是楚垣夕比較欣慰的一點,沒白白舉報。至于怎么把款子退回到維權用戶手中那就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了,只要朱魑不追著他屁股要補償損失就行。
但是因為匆匆布網,而且耿斌在曹翔舉報之前就已經溜了,所以首惡沒抓到,只抓到雷思云和左眼這種比較大的魚。本來按計劃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耿斌給釣回來的,雖然對方經驗老道不見得因為這邊風平浪靜就回來,但是,可以找機會制造事端啊。只是時間實在太緊張了,正常布網的時間都不夠。
這是提前發動最大的弊端。
整件事情發生的快結束的也快,前后一共六天,楚垣夕也是頭一遭,過程中根本來不及反思。等到收網了,他也產生一絲隱憂,因為跟壞人結了仇。他并不怕事,但是這種善于鉆到暗處的敵人,如果智商比較高,手段沒下限,被他斬斷罪惡之手但是沒死,那他總是相當的討厭。
特別是耿斌手里應該還有些錢,雖然這回不但沒賺錢還陪了一溜夠,從做《虎批》開始到收購《深夜畫廊》,以及后來做平臺、開發、拉人頭等等,扔進去能有上億,但人家上回在米國割韭菜應該還有不少存款吧?
這種人最好是一棍子直接打他一個腦漿迸裂,不過人家作案能力實在太老道了,跑路規劃非常明確,時間掐的更好,楚垣夕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把加強安保提上日程,可能是時候雇個保鏢了。
當然也不能說耿斌是一無所獲,因為事后經過審訊,雷思云招供了不少干貨,其中有一條讓楚垣夕錯愕不已。那就是,高文明成了本次大案中耿斌唯一割到的韭菜,他準備投資眾創通匯的錢高達一千萬,已經打給平臺,但是走的是另外一個專戶,直接進了耿斌的口袋,血本無歸。
已知:
高文明賣號賣了兩千萬,但這筆錢不都是他的,要按股份分給投資者三分之一,之后還要繳納個稅。現在干虧一千萬,錢打了,但是連工商變更都還沒做呢。
求解:
高文明的心理陰影面積是多大?
楚垣夕頓時有好多話想問高文明來著,因為確實覺得他特別幸運。
就算不考慮有限責任,他都已經打款了,而且還友情客串過直播,下一步是不是也要深度介入這個項目啊?萬一工商變更做了,那不就變成有限責任人了么?而現在高文明是受害者的角色,心大一點可以當成無事發生過,楚垣夕感覺自己又救了一個,說不定他要是明白人還得歡天喜地的咧?
只可惜,楚垣夕現在只能遺憾,沒法向他求證一下答案,這些感慨也沒有渠道向高文明進行充分的表達,因為高文明把他拉黑了……估計,他在口吐芬芳吧?
看楚垣夕似乎有上班劃劃水的意思,朱魑趕緊鉆進小康總裁辦公室,問了她糾結了半個晚上的問題:“哎楚垣夕,你說,昨天晚上你要是不泄密給我,會怎么樣?”
楚垣夕一聽這個問題就來氣!因為這一系列事件都是因為他不得不泄密造成的,使得他挨了一通批,解釋了半天才把自己和朱魑的責任都摘干凈。
他昨天晚上被批的時候是這么說的:“我當時能怎么辦啊?朱魑問我投不投,難道我說投?朱魑幫房詩菱做說客是為了幫她加業績,我只要說投,朱魑跟房詩菱一報喜,房詩菱立刻把消息發回去,當時眾創通匯就能發公告,說已經取得巴人集團融資承諾,楚垣夕愿意成為項目基石投資者。
我跟您說,不是我吹牛,我楚垣夕現在的名聲就是這么大。我說一聲投,用不了五分鐘就得新增幾萬受害者。我又不知道您們什么時候收網,這個后果我必須得考慮對不對?
換成您是我,這種情況下怎么辦?說投,立刻坑人民群眾,我只好說不投,換成您肯定也是我們不投。”
“你可以說你考慮考慮,拖一下時間也行啊!”
“我跟您說,朱魑跟我太熟了,她知道我從來不拖時間。我說考慮考慮跟拒絕是一模一樣,再說我這個人笨的很,腦子慢,當時我也沒想那么多,而且那地方在一個陰暗的邊邊角角旁邊就不應該有人。
當時的情況是朱魑一聽我拒絕了,她也不投了,但是她已經買了一些token。我一聽這個就知道要壞菜,果然,她很自然的就要把錢提出來,徹底退出。
這肯定不行吧?當時我只好攔住,不然很容易打草驚蛇。后面就沒辦法了,我又不投,又不讓她把token提出來,那我不要解釋一下?朱魑這人就喜歡刨根問底。”
“你就不會安撫她嗎?”
楚垣夕一臉幽怨:“我安撫了,沒用啊。我跟她說你先別提現,你觀望一下,萬一損失了你陪多少我補給你多少。她不聽啊!我跟您說,朱魑可有主見了,她現在身價,全國三十歲以下女企業家排名能排前五的,非常厲害的人,糊弄不了的。
關鍵問題在于,眾創通匯那個項目看著確實很有吸引力。他們雖然發資金盤拉下線但是并不是典型的龐氏騙局,返的是token不是現金。朱魑跟房詩菱又是校友,愿意投資也沒毛病啊。您說是不是?”
總之,作為舉報人,而且本身和違法項目沒有一毛錢關系,楚垣夕還是有點能說會道的。只不過給有關部門收網帶來巨大的困擾,結果就是他落了一陣埋怨,好在錢沒跑掉,主要犯罪分子能抓的也抓到了,楚垣夕算是松口氣。
不過泄密這事他倒是不能怪朱魑。雖然這起節外生枝完全都是她多此一舉引起來的,但是后來發生的事情在朱魑來說都是正常反應,包括要把token提出來,人的本能而已。
而楚垣夕來氣的原因在于,事后狡辯的時候他突然想到自己其實有一個完美的答案可以有效避免泄密。“我當時就應該這么說——你自己投沒問題,但是我不投。我并沒有不看好,但是我厭惡所有和房詩菱有關的項目,不想給她增加業績。這樣頂多就是被人取笑小肚雞腸。”
“你這不坑我么?”
朱魑的腮型立刻往蠟筆小新的方向找齊,然而,楚垣夕冷笑一聲:“你就是欠坑!我就應該選擇坑你,坑你兩回你就老實了!”
“那你為什么不這么說啊?”
“因為我善良唄,不會騙人怎么辦啊?”
這個回答反倒讓朱魑安心了,看來楚垣夕是真沒怪他,就算要怪,頂多是怪她眼瞎。到底怪沒怪她,才是朱魑糾結了半個晚上的事情。
她的心情一下子晴朗起來:“哎對了,昨天晚上你跟老阿姨說的什么悄悄話啊?”
“想知道?呵,不告訴你!”
“切!”朱魑一猜就知道是這樣,心說我叫你一聲渣男你敢答應嗎?“哎,我再問你,昨晚下樓的時候,你左手牽著老阿姨右手牽著我,是什么體驗?”
楚垣夕很少見的把眼睛瞪起來,“你哪來那么多問題啊?什么體驗?左牽黃右擎蒼的體驗。”
“滾——”
(本卷終)
昨天的本章說真的把作者君嚇到了,有那么勸退嗎?什么篩選讀者之類的留言簡直是對作者君的暴擊!
看來我還是實力不行啊……弱弱的問一下,讀者姥爺們是否愿意看到作者君在線改情節?把這兩章的內容全部改成你們喜歡看的模式?
我記得在線改情節更加作死來著。昨天其實猶豫了半天但是一天一更缺乏有效的和讀者姥爺們溝通的渠道。
在這句話下面我會發條本章說,點贊超四百我就在線改稿,明天中午之前,前面兩章都改好,如何?包您滿意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