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云就是秦奮口中說的那個苗子峰在東凡的情人。
本來平安是不打算接受阮江云邀請的,但是阮江云已經來了,再有,他想知道苗子峰請自己這個靠邊站的副縣長究竟有什么事,于是就答應了。
認識苗子峰的時候,平安就知道苗大老板是個好色之徒,只是沒想到苗子峰竟然還有讓情人為他生兒子的嗜好。
幾年沒見,阮江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有著健康勞作膚色的鄉下村婦了,這會穿上職業套裝,燙出一頭卷發,細皮嫩肉,唇紅齒白,姿色更加可人。
平安心里有些失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被別人拿走的郁悶。他沒有立即隨著阮江云前去,以處理公務為名,答應晚上不見不散。
赴約的地點在東凡苗子峰新蓋的賓館,這個賓館建造在離姜來有的那塊地不遠的地方。
姜來有的地里似乎能看到一個簡易的棚子,不知道這會姜來有的老母親在不在里面。
車子一停,阮江云迎門而出,很熟練的攀住了平安的胳膊,像是熟悉了很久似的老朋友一樣,嘴上笑:“老板今天真是瀟灑。”
阮江云一點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今天晚上換了一身旗袍,將身段顯得越發誘人。
平安感受到她身體的豐盈和驚人的彈性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溫度和刺激,心里感嘆怎么會這樣?頭一次見面她光著身子,第二次,她就直奔自己而來,猶如真的和自己有不同尋常關系一樣。
只可惜……可惜什么呢?平安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了。
“哪里,我沒有你們苗總瀟灑。”
阮江云像是在調戲平安,用身體蹭了一下他說:“我就認為你最瀟灑。”
平安不想和阮江云這樣曖昧,可是阮江云就是不丟手,一直牽著他的手,到了二樓一個包間,苗子峰已經在里面等著了。
平安和苗子峰平時很少見面,坐下寒暄幾句,平安直奔主題,問苗子峰今晚叫自己來有什么吩咐。
“談不上吩咐,實在是有事相求。”
桌上已經上了果盤,阮江云像是鳥一樣的飛出去讓上菜了,看來這里她也是能做主的,苗子峰看著阮江云的背影,直言不諱的說:“這個是你們東凡人,可惜就是太會花錢。”
平安笑笑沒吭聲,苗子峰不說求什么事,只是說一些閑話,什么平安年輕有為之類的。
一會酒菜上齊,屋里再也沒有別人,苗子峰和阮江云分別和平安碰了兩杯,又說起了平安當初在東凡的種種事跡,苗子峰說:“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平縣長是堪當大用的。”
苗子峰轉身給阮江云說平安當時對自己“實言相告”的種種,阮江云聽了咯咯的笑,紅紅的嘴唇性感的,讓平安有過去親吻的沖動。
“他媽!”平安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自己。
酒過三巡,苗子峰終于說到了正題。
原來,苗子峰是看上了縣里的一塊地。
地的事情本不歸平安管,不過那塊有說法,地上建了兩個廠,一個福利機械廠,一個民政紙箱廠,這兩個廠里面的工人大多是本縣的殘疾人,所以也都歸平安管轄。
但是苗子峰要的這塊地十分麻煩,平安有一說一:“這兩個廠當時在縣里建設五五七八工程的時候,就沒有被拆掉,牽扯的問題太多,苗老板看中了那里,恐怕不好操作。”
平安說的是實話,當時王經倫就想過要將福利廠和紙箱廠挪到產業聚集區去,但因為那些殘疾人都不樂意,認為王經倫別有用心,就沒成功。產業聚集區里面都是大廠,福利廠能有多大,這可能有明著搬遷實際拆毀的嫌疑?那就是讓殘疾人沒事干,失業,沒活路。
王經倫后來想想,作罷,畢竟福利廠在縣里比較顯眼的位置,上面來了人,一眼就能看到,這屬于一個人文關懷的范疇。
可是苗子峰這會就看中了這塊地皮。
初次洽談,能彼此意思說到就行,能直接答應,那就怪了,這道理苗子峰很懂。
吃飽喝足,平安告辭,苗子峰將平安送到樓梯旁,由阮江云將平安送至樓下。
到了樓下,平安上車,阮江云也一擰屁股上來,平安問:“你莫非要去縣里?”
“是啊,我想搭一下順風車呢。”阮江云說著拿出一個信封,往平安車前面一放,平安問:“這是什么意思?”
“你覺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你覺得沒意思,那就沒意思。”
阮江云笑的非常甜,平安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年見她在屋里唱歌的模樣,可惜,卻想不起來她當時唱的到底是什么了。
“不用這樣,”平安將信封放到阮江云的懷里,知道她要推脫,故意的在她的胸上若有若無的用指頭撓了一下。
平安知道阮江云肯定能感受到自己的那個舉動:“你說話,我能幫的一定幫,再說都是為留縣的經濟發展,與公于私我都支持。這個就不必了。”
平安故意的讓阮江云以為自己對她這個人感興趣,而不是對錢——但其實自己的確就是對她這個人感興趣——阮江云笑的更是開心,將信封收好,用手在平安的胳膊上撫摸了一下,說聲那你費心,拜拜了,又擰著屁股下了車。
平安心里有些煩躁,決定今晚不回家了,準備去和苗蒲祿喝酒,不過車子開到前面街道拐彎那兒,看到彭佩然和鄉里的幾個人從一家酒店走了出來,平安改了主意,給彭佩然打了手機。
彭佩然機靈的很,她將平安的號碼設置的名稱是“查話費”,這樣平時根本沒人知道她和平安之間的聯系。
這會見到查話費的給自己打電話,彭佩然故意的落后幾步,接通后里面卻沒有聲音,彭佩然就四下的看,平安將車燈的轉向閃了兩下。
彭佩然一會就從鄉政府里走了出來,她往前一直走,到了狀元醬菜廠側面,才看到了平安的車,上車之后,平安就將彭佩然給抱住,使勁的在她身上幾個關鍵部位揉捏了幾下。
“今天火氣這么大!”
這一塊的環境兩人都熟悉,車子往后開到一個小路里面,這塊黑咕隆咚的,兩人急急的就合成了一團。偷的感覺就是刺激。直到激情完畢,彭佩然說:“你今晚就像要將人給吃了。”
平安在試驗區呆的那一段時間里,也就是彭佩然一個能夠給他身體上一些慰藉,而且他發現這個女人很有意思,剛開始也許就是為了自己的職務才和自己好的,后來,則完全就是喜歡和自己在一起做男女之間的那種事。
平安不說話,心想自己真是走火入魔了,剛剛和彭佩然瘋狂的時候腦子想的都是阮江云。
等一會平息下來,平安問彭佩然回縣里還是回鄉?
“我都出來了,再回鄉里算什么?”
車子啟動,彭佩然說:“還是苗蒲祿這家伙有腦子,你看東方廠自從挪到縣里都成什么了。他也算是塞翁失馬。”
縣里這會豈止是東方廠不行了,產業聚集區那些企業越來越除了啤酒廠因為資金扶持還在茍延殘喘之外,其余的有些當時沒有建成就顯示出了后勁不足,現在大多都在奄奄待斃。
廠子沒效益,工人都放了假,有活回來干,沒活自己在家想辦法自謀職業,這些沒有了土地的工人們在縣城擺地攤、賣小吃、甚至違法犯罪,縣里幾次想整頓市容,但行不通,如果想對這些擺攤的收稅收工商管理費,很多人就拿出了下崗證問還讓不讓人活?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楊慶煌和左尹之天天熬煎的就是怎么拆東墻補西墻,當初建產業聚集區一共招了三千多名工人,如今每月的最低生活保障金全縣就要多支出好幾百萬。
而且,縣里欠銀行幾個億的貸款,用楊慶煌的話說,就是要錢沒有,要命留縣有六十多萬條。
在王經倫手里建設出來的那些商鋪,早就成了一幢又一幢的空城,里面全都成了老鼠和麻雀的住宅,因此平安有時候去見傅瑩花,談及留縣的情況,傅瑩花多多少少的有“早走了好”的意思流露。
但王經倫已經成為了副市長,他個人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楊慶煌和左尹之并不是沒有努力想改變過,但是對國有企業進行股份制改造,又談何容易。
想在抓大放小的前提下,理順產權關系,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可股份制改造在縣里的拉郎配中,出現了許多胡作非為的尷尬,國企股東之間權力之爭利益之爭晝夜不息,各股東心懷鬼胎相互拆臺,導致的結果只能是好企業被壞企業拖垮了。
縣里也曾經想過將資產重組,走多元化道路,股份制公司除了關系到國計民生的產業外完全可以私人資本和外來資本控股,要盤活資產,而不要盤死。
但想法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許多政策還沒來得及掌握落實,又有新政策出臺了,所以縣里領導只是在不斷地學習不斷地提高之中,永遠跟不上形勢。
平安這會可以毫不客氣的對彭佩然說,留縣的財政,已經接近崩潰,看似一個巨人,但若是被一個小孩輕輕一碰,這個巨人就會轟然倒下。
不過,很多都是平安內心的想法,他不可能給任何人說,除非有一天他能到那個可以施展自己能力和抱負的位置上,否則這些話說出去,未必能被人聽信,說不定還會被人斥以居心叵測分子扣個大帽子戴。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做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時機不到,做什么都是徒勞的,但時機要是對了的話,往往干什么都會事半功倍。
人生之難,在于清醒的面對自己,在于清醒的對待痛苦,在于清醒的去承受等待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