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好了是第二天下午,但是左等右等不見平安的人。林來順在家買菜料理的忙了一天,有些著急,最后想讓彭佩然開車去接平安,彭佩然不以為然,說平縣長說來肯定來,他這人從來說一不二,再說你以為他朝九晚五啊,到了時間下班就走人了?
又等了一會,平安沒到,秦奮倒是先來了,秦奮手里還拎著禮物,說平縣長讓我來的,他怕你們兩口子灌他酒,他可受不了二對一。
來了個打岔的,彭佩然有些失望,不過再一想,平安的安排是對的,否則也太明顯了,三個人說話是有些單調。
再過一會,平安終于來了,讓司機先走,不用管自己。
正說著話,彭佩然和林來順以及秦奮已經迎下了樓,平安對秦奮說:“你來的真快,看來你比我更積極。”
秦奮笑著說:“吃飯我從來都是分秒必爭的,再說,我提前趕來恭候你。”
“這個同志不錯,是個好同志。”平安很嚴肅的說了一句,眾人都笑了,平安沒管彭佩然和秦奮,過去和有些拘謹的林來順握了手,大家往樓上走。
彭佩然的家本身就布置的不錯,客廳還放了一個半圓形的吊椅,今天再刻意的拾掇了一下,一塵不染的樣子。彭佩然將幾個人直接引到了餐廳,平安當仁不讓的坐下,林來順趕緊的就端來了茶。
“你家收拾的不錯,”平安喝著茶說:“這個桌子這么大,喝酒四個人太少,我看再叫一個。”
彭佩然問:“叫誰來?”
“老唐。”
林來順聽平安說老唐,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秦奮卻知道,說:“那我去接唐縣長。”
平安擺手:“不用,你今天也是客人,咱們幾個的待遇一樣……”
林來順趕緊說:“那我去……”
“你也不用,你今天是主人,”平安說著彭佩然笑了,平安也笑:“你笑什么?我打電話讓老唐自己來。”
平安說著又說秦奮:“單數太少,行了,我將你舅也叫來。”
林來順去廚房幫彭佩然炒菜,心說平縣長這人看起來不難說話,心里就增添了一些信心。
唐高增一會就到,秦奮到樓下去迎接他,等將唐高增迎到屋里,秦奮又下去接楊得志。
一會楊得志氣喘吁吁的進了門,說:“我親家的老娘今天八十大壽,我屁股剛剛挨著凳子,就接到你的電話。”
“那你趕緊回去,你親家喜事,也是你的喜事,總不能因為我不讓你過喜事。”
楊得志坐下說:“不走了,我不走了,在哪都是吃,我還是陪你們。”
唐高增打趣說:“孔夫子早就說了,弟子出則悌,入則孝。咱們對干部的要求就是,在家是孝子出門是忠臣。盡管忠孝不能兩全,如果有條件的話,就要盡可能地兩全。”
楊得志哈哈的說:“親家公那飯,吃的很容易,陪兩位縣長喝酒是很難的。再說還有人家這兩口子親自下廚,機會難得,算了吧,我還是不回去了。”
彭佩然做菜果然是一流,唐高增點評說彭佩然完全可以去開酒樓,保管生意興隆,能將留縣人全吸引過去,楊得志說千萬別,還是別開了,這個叫眾樂樂不如獨樂樂,她有空了做菜咱們來喝幾杯,要是開酒店,那倒是不好公然的去捧場了,省得人家說咱們幾個是酒鬼。
林來順基本也插不上話,一會菜上齊了,就是坐著伺候。
酒是心情的產物。大家今天都高興,因為這頓酒是偶然的事情,偶然中有時候就流露著必然,必然就是在場的這幾個人明顯就是合脾氣的,所以酒逢知己千杯少,平安明顯的是喝的有些多,話也多了起來。
一開始是平安和楊得志劃拳喝酒,誰知縣長的指頭不聽權力的使喚,平安輸了好幾次,后來平安和唐高增伸指頭大壓小,平安也是十回輸掉了九次,因此一瓶酒倒是有一半都讓平安喝了。
下來彭佩然代表主人又來助興,頻頻地給平安敬酒,接著又是秦奮和林來順,一來二去的,六個人就喝了三瓶。
在第三瓶酒快喝完的時候,平安就有些搖頭說不能喝了,說自己要醉了,楊得志說:“我就沒見你醉過,要醉你也是難得的醉一次,你就不能在今天一醉方休?”
平安說:“不行了,我又不是李白,醉了能吟詩,我醉了只能瞌睡。”
林來順說:“那平縣長的人品好,有人喝多了話多,有人唱歌,還有人到處亂跑。”
平安忽然的想起來了,指著楊得志說:“還有人愛給人講故事。”
其余人都不知道楊得志和平安在東凡的事情,楊得志呵呵的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我這會別說故事,連話都說不成句子了。”
“我就不信,你今天給大家講個故事聽聽。”唐高增促狹楊得志,楊得志搖頭說:“故事沒有,倒是有句詩要趁機吟誦一下。”
平安聽了哈哈笑:“得!現代版的李白終于在留縣出現了。我從來沒有聽過你念詩,今天要感謝林來順和彭佩然。”
彭佩然說:“楊縣長是久不發聲,絕對一鳴驚人。”
楊得志見屋里人都看自己,擠著眼紅著臉,對著五糧液酒瓶說:“頂頭小來底下大,底下大來頂頭小,有朝一日翻過去,頂頭大來底下小。”
眾人都大笑,都說這個不算數,楊得志擺手說:“你們真以為我是李白?有這個就不錯了。”
“那不行,”平安搖頭說:“你當初是多么的深刻,這會卻多么的直白,明顯是在藏拙,我們作為觀眾,都不答應。”
楊得志嘿嘿了兩聲,說:“好,最后一次啊,別再讓我學詩仙了,嗯,我來個應景的:一點不喝不好意思,多少喝點意思意思,酒喝多了沒有意思,喝的太少什么意思?”
唐高增問:“這詩真好,不過你到底是喝多了還是沒喝多?”
楊得志兩只胳膊往桌上一撐,言語含糊的說:“不管多還是少,我也兩首詩了,算不算鴻篇巨制,也是短小精悍,你倒是什么都沒有呈現出來,我不服,你得喝酒。”
林來順平時沒有機會和縣級干部接觸,今天三位縣長齊聚家里,見了覺得他們倒是平易近人的,并不是像往常那樣遠遠看過去難以接近。
唐高增說:“我可不會作詩,這樣,我說個關于李白的故事,頂一下數。”
“李白能有什么故事?說他和唐玄宗楊貴妃的糾葛?”楊得志撇嘴。
“你聽著就好,我今天說的,保管是小道消息。”
除了楊得志爬在那里,其余人都看著唐高增,唐高增說:“李白這個人作詩是好的,這個大家都知道,不過他前前后后一共娶了四個老婆,你們都知道不知道?”
楊得志醉眼朦朧的問:“難道你要講李白和他四個老婆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是,”唐高增說:“李白第一個老婆姓許,他并不是娶的,而是被娶,就是說他是入贅的,就是倒插門。”
“唐代那會男人入贅到女人家,那可是很讓人瞧不起的,不過李白到底是詩仙,是豪放派詩人的代表,性情不羈,眼里根本沒有娶和入贅的區別,和別人談起這個話題時,從不遮遮掩掩,藏著掖著。他在開元十八年所作《上安州裴長史書》中,就大大方方說:因為司馬相如贊嘆湖北云夢地區的風光,我就跑到湖北來觀賞了。被許相公家招為上門女婿,和他的孫女結婚了。”注1
平安這時問:“這個許相公,是不是叫許圉師?”
唐高增心說平安果然見多識廣,再看其余人都懵懵懂懂,點頭說是。
彭佩然這時問許圉師是誰?平安解釋說許圉師曾經在唐高宗龍朔年間擔任左相,許圉師的六世孫許渾是晚唐最具影響力的詩人之一,后人還贊頌許渾和詩圣杜甫齊名,有“許渾千首詩,杜甫一生愁”的感嘆。
關于許圉師的事跡平安是聽宋準那會講的。
唐高增繼續說:“李白倒插門之后,和許氏生了兩個孩子,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男的名字叫伯禽,小名明月奴,女兒的名字叫平陽,這個伯禽是西周時那個周公大兒子的名字,至于平陽,是漢武帝劉徹姐姐的名字。”注2
“李白和許夫人在一起生活了有十多年,后來許夫人去世,李白就和一個姓劉的女人住在一起。為什么說是住在一起,根據一些書里的記載,李白‘又合于劉’,就是說沒結婚,只是‘住’在一起。”
秦奮聽了咋舌:“沒結婚證?古代人比現在人還開放?”
彭佩然翻白眼:“什么叫開放?那叫個性,叫社會進步,漢代朱買臣的老婆嫌棄朱買臣不上進,將朱買臣休了自己另外嫁了男人,王莽的奶奶李氏也是嫌棄王莽他爺爺王禁花心,自己帶著鋪蓋卷出走嫁給了一個姓茍的人,還生了一個兒子叫茍參,后來,王禁和李氏的女兒王政君嫁給漢元帝劉奭當了皇后,生了漢成帝劉驁,再后來,王政君還讓同母異父的弟弟茍參當了掌管皇家園林的大官。”飛翔感嘆一下,可惜了我的《賢王》,原想《過關》完成之后讓茍參當個天子來個三宮六院的,真是嗚呼哀哉!
李氏改嫁的男人叫茍賓,歷史上確有其人其事。楊得志這會已經被酒精給麻醉的迷迷糊糊,唐高增倒是開始對彭佩然另眼相待起來:“小彭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