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一直覺得位于南方的這個城市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流淌著欲望和野心,夜晚降臨,但色彩斑斕的霓虹以及歌館酒樓里紙醉金迷的生活才剛剛的開始,他認為即使是一個植物人也會在這片誘惑蘇醒過來并立即投入到享樂與揮霍的瘋狂。
像男人的那個東西除了尿尿是用作干那種事一樣,同樣的男人們的手在這樣的夜晚除了數票子外是數女人的頭發,否則會喪失它該有的職能。
不過平安只是想想,很多事情心里想去做,卻不能做,像明明看到一個漂亮女人男人在意的是她的臉蛋和身材以及能生兒育女的器官,可是表面還要裝作視而不見以顯示自己的不同尋常。
三十歲之后,該知道的知道了,該體驗的體驗了,該獲得的獲得了,反而越來越怕失去,越發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活得沒有一點人味,有時候為一些蠅頭小利被別人暗算也暗算別人,像螻蟻一樣為了生存拼死掙扎著,越是掙扎越是覺得自己在墮落,可是不墮落不抗爭則意味著失敗和被拋棄,那又恰恰是自己不想要的。
人是要螻蟻高尚的,可是要高尚又何其之難。
亓明遠這回對于本市發展經濟的宏觀方向做了調整,即要做大做強,因此這次來南方招商和以往有所區別。
開完了招商說明會后,平安陪著亓明遠見了幾個客商,而后晚出席了酒會,過了有一半時間后,他在去洗手間的時候,看到前面有一個穿著淺綠色裙子的女人正像夏日的一片草原一樣的朝著自己過來。
平安沒來得及看這個女人的臉,眼神在綠色的裙子留戀,因為今天一天看到的基本都是西裝革履和一本正經,這個女人姣好的身材和一襲綠色的確讓他眼前一亮。
“平安?”
他沒有去招惹綠色,綠色卻主動的迎了來。
平安看到了一張美麗的臉——是美麗了,以前能用很多詞匯來分別的形容各個類型的女人有什么區別,但現在只想將女人分為漂亮的、普通的和不好看的。
——自己連對女人都懶散了起來。
“苗曉梅?”
站在平安面前清新脫俗的女人正是苗曉梅。
苗曉梅是平安在大學時的同學,和高儀、趙婷婷劉可欣一起,當時被譽為四大校花,似乎那會在學校有了一個很有背景的男朋友的。
“真沒想到,”苗曉梅伸出了手和平安握,問:“在哪高?”
這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平安說了自己的工作,苗曉梅笑吟吟的說:“好嘛,縣令大人,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平安笑笑,問:“你呢?”
“我,在一家專門為大家解決后顧之憂的公司打工。”
平安和苗曉梅的手還握著,瞧著她說:“你沒變,還是那么的漂亮,而且還增添了一些別的氣質,更是讓我覺得校花是校花。”
“呀,當了官嘴都會說話了,以前能說多了。哎對了,外面開的那個招商會,是你們那的?”
“嗯,你們公司是……”
苗曉梅笑了,從包里拿出手機,問了平安的號碼打了過去,說:“先保密,你去解決后顧之憂,咱們一會聯系。”
平安和苗曉梅作別,進到洗手間,還在想苗曉梅的公司到底是干嘛的,不過出來后不見了苗曉梅的人。
晚十點后,平安沒事了,他接到了苗曉梅的電話,問要是不累的話,到下面酒店的酒吧去,她請平安喝酒。
苗曉梅已經換了一身休閑裝,恍然讓平安覺得回到了大學時代。
酒吧的外面是海,啤酒是鮮釀的德國黑啤,裝在炮筒一樣的器皿里端過來,于是平安和苗曉梅一人挨了一炮,兩人這樣看著海景,邊喝邊聊。
幾句話平安知道了,苗曉梅在學校和那個有地位的公子談戀愛,后來公子出國了辦了綠卡,和苗曉梅不了了之,幾番輾轉,苗曉梅到了現在的這個專做衛浴產品的昌達公司:“簡單說是賣馬桶的。”
得知平安結婚生子后,苗曉梅說自己也結婚了,只不過和老公不是一個公司,她那位是做計算機的,兩人還沒孩子。
今晚真是頗有收獲,平安力邀苗曉梅的公司能到留縣去投資,苗曉梅說可以試試。
這晚兩人在一起時間不長,多是在敘舊。等苗曉梅走了后,平安回到房間,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
苗曉梅第二天給平安回了話,然后安排和昌達公司的總裁咸昌達見面。
姓咸的人不多見,咸昌達看去是個瘦老頭,還特別喜歡抽雪茄,眼睛在煙霧透出一種變幻莫測的深沉。
平安本來為人謹慎,看到咸昌達這樣,說話之間在用詞非常的注意,不過好在有苗曉梅從斡旋,氣氛也漸漸活躍起來。
平安不失時機地介紹著留縣的投資環境,并表示希望咸總能去投資。咸昌達笑著說:“好說,好說,到苗助理的同學那里去投資是好事啊。”
咸昌達說完用小眼睛去瞟苗曉梅,苗曉梅則報以美麗的笑。
平安從咸昌達和苗曉梅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般。
午,咸昌達在酒店設宴招待了平安,酒足飯飽后,雙方開始互贈禮品,出人意料的,咸昌達送的禮品是一只高檔的水晶煙缸,造型竟然是一只馬桶,而平安給咸昌達的則是兩樣東西,都是能吃喝的,一個是東方醬菜廠的醬菜,一個是安邦集團酒廠的啤酒。
咸昌達一看,點頭說:“這兩樣東西我都知道,看來,平縣長的確是個務實的人。”
到了下午,平安回請咸昌達和苗曉梅,這下他將縣里帶來的人幾乎全叫了,大家吃喝的都很開心,最后談妥,昌達公司等過幾天去留縣實地考察。
等咸昌達和苗曉梅離開之后,平安叮囑工作人員,和昌達接觸的事情,嚴格保密,不得外傳。
眾人都明白。如今各縣對招商引資都當做頭等大事,商人代表了錢,錢是政績,商人被別人搶走自己的政績沒有了。
這件事平安對亓明遠也保密著。
回到縣里之后,平安讓通知召開縣務會議,主要是研究一下當前的招商重點,特別是智能馬桶項目的落地問題。
不過等會議要開了,卻不見副縣長何勁松。
何勁松三十多歲,頭腦靈活,人整天像是插了翅膀的鳥一樣四處亂飛,和之前的顧建民有些類似。此時顧建民已經作古多年,他的那位老丈人也已經退下,何勁松的舅舅是市里政xie的嚴主席,因此平時何勁松有什么表現不妥當的,平安也沒往深處說過。
小許見何勁松沒到,匯報說已經通知了,說著又給何勁松打電話,不過沒人接。平安說先不管了,開會。
但是開始了十多分鐘,何勁松匆匆趕來,進門解釋說陪客商吃飯了,真是不好意思。
平安不說話,等著何勁松說陪哪個客商,何勁松卻賣開了關子,說會后單獨給平安匯報。
會議結束后,何勁松跟著平安到了辦公室,進門后迫不及待地說:“縣長,東邊那個搞燈具城的李老板李帥林又來了,我是陪他了。”
平安聽了不動聲色。
這個李帥林之前在市里見過一次,開口要留縣給他準備兩百畝地,說是要在留縣建一個最大的燈具城,條件是政府要低價配給他兩百畝商業用地。
也許是學法律出身,平安憑直覺總感覺這個李帥林不像是個善茬,因此抱著穩打穩扎的心思,沒在李帥林身費什么勁。
不過手下人急于出成績,平安不能不去維護這種積極性,于是哦了一聲,說:“那你繼續和他接觸。”
何勁松樂滋滋的說:“你看你下午是不是親自出個面?我舅舅說他也去呢。”
一聽這個,平安倒是不好推辭了,看看安排,說那行。
何勁松和他舅舅約好了在李帥林下榻的酒店門口集合,平安到了之后見到了嚴主席,并沒有去李帥林的房間,一會李帥林下來,說為了大家談話方便,請平安幾個自己的那輛商務車。
這輛商務車有些舊,司機卻看去十分的精干,穿的衣服是武警制服,李帥林解釋說自己的奔馳和普拉多正在保養,臨時用了這部舊車,司機以前在部隊是給首長開車的,技術過關。
天氣這會有些熱,車子舊,制冷效果不好,大家都坐的散漫,唯獨那個司機依舊的端端正正,平安心說當過兵的是不一樣。
縣里企業基本集在產業聚集區那一塊,平安對土地的使用控制的很嚴,因此在看地的時候都是朝著偏一點的地方跑,何勁松的舅舅語重心長地對平安說:“咱們市目前在專業市場建設這方面還是個短腿,很多委員的提案里也集反映了這個問題,所以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項目拿下來。”
嚴主席是在幫何勁松,當然也是在幫留縣,平安點頭說:“嚴主席說的是,這也是我們縣發展的方向,還得請你多費心。”
下午安排酒宴,嚴主席敬了幾杯酒串場子,要去別的地方繼續敬酒客串搞聯誼,臨走時將平安叫到一邊囑咐:“平安啊,李老板這個項目要是搞成了,一定要算咱們政xie引進的項目啊。”
平安滿嘴的保證沒問題。
如今市里為了推進招商引資工作,每個單位和領導都分了任務,年底還要進行考核。所以嚴主席一開口,平安心領神會了:你舅甥兩個算計的美,項目成了有嚴主席的份,何勁松也得算,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