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京畿府。
頭發半白的京畿府少尹山文柏看著底下匯報的衙役,不停地唉聲嘆氣,他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目前柳葉巷那幫將種子弟正在神京的大道上策馬狂奔,紛紛聚眾趕往一處,已經將整個神京鬧的雞飛狗跳。
據說鎮羽侯的二公子被人直接打暈裝入馬車帶走,山文柏聽后就眼皮直跳,知道此事要是處理不好,柳葉巷這幫平日里無法無天的子弟將會吃上大虧,搞不好最后還要他這個冤大頭來背這個黑鍋。
整個大夏哪個年輕人敢毫不在意地擄走鎮羽侯二公子?
用后腦勺想也知道是誰,柳葉巷的子弟們心里隱約也清楚,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徐大小姐那般腦袋少根筋,但是依然浩浩蕩蕩地過去營救,擺明了不將那位殿下放在心上,此事極有可能將會進一步擴大,到頭來他這位京畿府少尹才是最冤枉的。
“來人,備馬,我要去一趟道宮。”
“可是大人,此時已經快要接近傍晚,是不是會有些不妥?”
“管不了這么多了,這次要是處理不好,咱倆頭上的烏紗帽都得掉。”
回去的路上,馬車內的趙御正在一臉奇怪地看著面前扭扭捏捏的徐大小姐,不知道自己何時與道宮宮主文修齊那老頭子扯上了關系,兩者根本就是八桿子都打不著一塊去。
邊上的徐瑾實在看不下去,在姐姐的身邊輕聲耳語幾句,徐大小姐的美眸突然間增大,先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想通之后臉上突然間紅云密布,低頭從懷里掏出一張畫紙,抬眼瞄著趙御比對一番,然后氣呼呼地說道:“爺爺騙我,和我畫的一點都不像。”
方才趙御先去了道院一座弟子峰內看看正在修行的兩個小侍女過的如何,惹得如月姑娘眼淚汪汪,大眼睛里全是委屈。
按照她的話就是自己真的太笨了,白姐姐這幾天都已經感受到了天地元氣,成功邁入了初境,可是如月一閉上眼睛,腦子里都是少爺,哪來的天地元氣呀,讓趙御聽后哭笑不得,走的時候這妮子說自己太笨不練了,硬是要跟著趙御回來,眾人好說歹說才說服她繼續修行幾日。
等著一切忙活完,趙御幾人抵達位于道宮邊上的小院時,已經到了晚飯時分。
自從知道趙御就是皇太孫殿下之后,徐大小姐就一路魂不守舍,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時不時偷偷地瞥一眼趙御,一番小女兒姿態,這和她平日里的作風截然不同,在半路之時,徐大小姐竟然帶著弟妹紅著臉下了馬車,扭扭捏捏,逃兒似的飛奔而去。
小院門口已經有一人已經等待許久,刺骨的寒風下,那人頭發半百,佝僂著身軀,極為可憐凄慘。
京畿府少尹,山文柏。
趙御所住的院子其實面積還挺大,只是因為長久未打理,而顯得荒涼,趙御入住之后,梁破帶著司天監眾人徹底地打掃了一遍,還在前院還開辟著一片菜園子,移植了一些蔬菜進去。
梁破本就是個心思細膩之人,考慮到凜冬將至,還給菜地里的農作物搭了大棚用作保暖之用,喜愛烹飪的梁破對這菜園子是喜愛非常,園子里的蔬菜都極為新鮮,新鮮蔬果在這在西北是極為罕見之物,梁破平日里烹飪之時都不敢多采摘,看著大雪中那抹兒翠綠,實在是不忍心下手。
馬車悠悠地停在園子門口,梁破率先下車,手里還提著昏迷不醒的鎮羽侯府的二公子林霄,推開門走進小院子,隨后趙御邊和劍生姑娘說著什么,邊下了馬車。
劍生姑娘一路點著頭,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內心卻很是感動,趙御非常照顧她,這讓她心存感激,她本就是劍心通透之人,自然能感覺到趙御并無其他心思,目的很純粹。
至于擁有劍心的她如何被騙了錢,她不說,那就是個迷。
遠遠跟在后頭的山文柏,在趙御抵達之后就一直在門口等待,直到趙御喚他進去,這才細細地整理好衣裳,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慢慢地走進了院子。
此時天色已暗,屋內點了一盞燈,趙御三人正圍著一張小木桌吃著晚膳,趙御抬頭看到輕手輕腳走進屋內的京畿府少尹,輕輕開口說道:“你不用這么拘謹,自己搬個小凳子坐下,沒吃晚飯的話,就一起吃吧。”
然后我們可憐的京畿府少尹大人就搬個小板凳,拿了口碗坐在桌邊,連屁股都不敢坐實,只是挨了個邊,就如此僵硬地坐著,他哪敢真放開了手腳吃飯,就是裝模作樣地往嘴里塞了幾口,這對人到中年又瘦弱的他實在是辛苦了些,不一會額頭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還不敢拿手去擦。
趙御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不再折騰他,放下碗筷,轉身看著他,淡淡地問道:“說正事吧,找我什么事?”
山文柏聽后如蒙大赦,麻溜地站起來對著趙御一拜而倒:“京畿府少尹山文柏叩見皇太孫殿下。”
趙御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對大夏類似三省六部制的官職構造其實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京畿府這個職位他還是有所了解的,因為他的父親,當年就做過京畿府正尹,所以他輕輕開口:
“起來吧,最近神京一下子熱鬧無比,所以你們京畿府應該是忙的焦頭爛額,你做這少尹多少年了?”
“回殿下,二十年了。”山文柏恭敬地回答道。
“那你應該見過我的父親,對吧?”
“是的,您與當年的太子殿下長的一模一樣,話說回來,我是太子殿下當年一手提拔上來的,能做這么久的少尹也是因為這一層關系,攝政王很敬重太子殿下,所以也一直沒有撤換我。”
趙御點點頭,抬手指了指被梁破隨意丟在墻腳的鎮羽侯二公子。
“你把他帶走吧,我不難為你。”
山文柏再次拜倒:“多謝殿下,屬下就不打擾殿下歇息,先行告退。”
趙御點點頭。
走出屋門的山文柏想要問些什么,最終還是欲言又止,沒有開口。
他其實是想問,京畿府空缺十多年的府尹之位,什么時候才能填補,這么一來,他也不必活的如此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