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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活的明白

  夜愈深,霧愈濃,滾滾寒霧緊緊貼著地面,甚至將整個前院的每一寸角落都完全填充,宣示著它在并州獨一無二的主權。

  但是偵查守衛的逆天之處在于,無論是黑暗還是濃霧,只需插上一顆,就可以提供清晰無比,無任何死角的全方位視野,因此在院中所有人的眼中,這漫天大霧就好似不存在一般,甚至可以輕易地捕捉那一閃而過飛鳥野獸。

  年輕帝王進內屋之后,在大小姐徐晴有條不紊的指揮之下,大量人員被派遣而出,在黑暗之中穿梭行動,進行善后。

  尤其是鎮上那被完全抹去的唯一客棧以及碎裂殆盡的地面,為了不再在明日引起更大的恐慌,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其恢復完整。

  霧中寂靜,只時偶爾有一絲極其微弱的破空聲由遠處傳來,年輕儒生信浩靜靜地盤腿坐于院子的角落之中,陣陣出神,俊朗的面容之上帶著恍惚之色。

  他的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回閃過那無窮冥氣從自己儒袖之內沖出的畫面,眉頭愈來愈皺,隨后放于腿上的雙手緊握。

  從某種意義上說,白冥修之所以能夠如此快速地突破李淳風和上四軍組成的防線,進入客棧大堂之內,他占據了很大的原因。

  因此自昏迷中醒來之后,這位年輕儒生便一直有些恍惚,這是他第一次正面與神州浩土之上的頂尖大修放對,但是卻連對方的面都沒見著,就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為他人做了嫁衣,差點鑄成大錯。

  一道目光穿過重重霧氣,靜靜地注視著盤腿端坐的年輕儒生,這道關心的目光來自屋門口鎮守的天輝軍隊列,屬于軍團指揮官江越,他們是年輕時就并肩作戰的知己好友,但是此時因為身份保密需要,只能默默關懷。

  但是不一會,就有一道身穿血甲的挺拔身影,在江越目光注視之下,逐漸走向信浩所在的院子角落,隨后輕輕的聲音響起于年輕儒生的耳畔。

  “信浩,來喝一點這個,有助于恢復本源元氣,你之前傷了本源,如果不及時彌補,將會對今后的修行產生影響。”

  “多謝!”

  年輕儒生信浩抬頭,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裝有凈化藥水的藍色小瓷瓶,再次行一禮之后,仰頭一飲而盡,隨后閉眼仔細調息,而捧日軍副指揮使江屠同樣再次取出一瓶凈化藥水,一屁股坐于信浩身旁,看著大門緊閉,只冒出微弱燈光的內屋,面露思索,沉默不語。

  “我有過錯!”

  片刻之后,調息完畢的信浩睜開眼,張嘴吐出一語,語氣之中透著凝重和認真,而身旁的江屠突然間扯嘴輕笑,回應道:

  “戰場之上,無論是兩軍對壘還是高階修士的相互搏殺,都瞬息萬變,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因此錯不在你,而在我,畢竟我身負圣命,信浩兄你只是來幫忙的。”

  “對于我等來說,只要是大夏子民,就沒有袖手判官的道理,而且錯就是錯,對就對,與動機和職責無關。”

  年輕儒生開口回應的面容肅穆,眉頭微皺,雙目之中滿是認真之色,這種認真,不由讓江屠想起了那道巍峨帝影,同樣的眉頭微皺,同樣的認真。

  說起來由夫子一手創立的儒門,對于大夏的影響極為巨大,尤其是大夏之主趙氏,無論是趙御的父親趙景,還是現在主宰大夏的年輕帝王,都是出自于儒門的弟子。

  因此微微思索過后,江屠轉過頭,看著面前年輕儒生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繼續開口感嘆道:

  “爾等儒門出身的,總是可以把這大道之下如線頭般的紛亂,用一個又一個道理鋝的清清楚楚,難怪各宗都說最喜歡和儒門打交代,同時又最怕,你們太講道理,太認原則。”

  盤坐著的年輕儒生信浩面色不變,同時極為認真地開口糾正了對面江屠的言語之中的錯誤。

  “陛下已經下旨將整個儒門全部撤銷,轉為大夏學宮,因此現在世上再無儒門,而是只有學宮!”

  “好好好,學宮,學宮!”

  江屠抬手一拍腦袋,頗為無奈的開口回應,隨后繼續開口道:

  “真不知道你和我那性子跳脫卻極為高傲的弟弟是如何成為知己的,你等兩人的性格相差如此巨大。”

  “差異固然存在,但是對于知己而言,有一點共同點便足以。”

  信浩開口輕輕回應,繼續皺著眉,看著前方翻滾的濃霧,自霧中他隱隱好似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隨后輕輕繼續開口道:

  “我們儒生,自入門之后起,便要學兩件事,不單單學道論,還要學劍,夫子曾經說過,用書將道理行不通的話,那便用劍講道理,用書講道理江越不懂,但是劍,他就懂了。”

  語畢之后,一身血甲的江屠雙手向前一拍,由衷地開口感嘆道:

  “人生在世,最難得的便是活的明白,同時也最難!”

  江屠的話音落下之后,兩者不再言語,這院子內的角落之中再次恢復安靜,許久之后,江屠右手撐地站起,隨后準備邁步向前,同時開口說道:

  “這次任務結束,回營之后少不了被一陣恥笑,還要負荊請罪,但是咱們大夏的榮耀就是知錯能改,而且以陛下果斷的性格,親手拿回屬于自己榮耀的時候,應該就在眼前。”

  話音未落,院子內屋的大門突然打開,屋內年輕帝影一步踏出,隨后身后的屋門輕輕關上。

  在關上屋門的那一剎那,濃郁到極致的浩瀚帝威瞬間席卷整個崖下鎮,威嚴之內還有著無窮的風暴在凝聚。

  所有人包括原本盤坐在地的年輕儒生信浩,都筆直站立,面色肅穆。

  趙御面無表情,但是卻不怒自威,而且渾身上下的氣勢充滿灼人的鋒芒,和在屋內,老太后身前之時判若兩人。

  站立一息之后,趙御緩緩向前邁步,隨后走出小院之外,同時煌煌帝音清晰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李淳風,你隨朕來,朕要問你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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