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腰州的整體地形呈現中間窄,兩邊長的凹陷長條形,倘若自上方鳥瞰,就好似姑娘行走時扭動的腰肢,極為動人。
但扭腰州雖然形狀奇特,但面積并不小,只是因為條件艱苦,人族繁衍困難,因此村鎮和建筑并不多,除了積雪,還是積雪。
在大夏最頂級軍隊的簇擁之下,碧波鯨尾的寬闊馬車,繼續以極快的速度行駛于這片荒涼的雪原之上,同時長期一成不變的景象使得小魚苗也沒有了剛開始的興致,憋著嘴,心底里繼續擔憂起來時就已經病重的爺爺。
越靠近家鄉,那股被壓在心底里的恐懼就越強,小姑娘便越緊張。
馬車的車窗早已關上,畢竟老太后目前的身子骨,經受不了那刺骨風雪的灌入,此時在服侍之下,蓋著厚重的棉被,閉著眼睛暫歇,趙御輕輕放下手里面的一封折子,依稀可見其上書寫著海錯宗三個字,隨后抬手拿起一杯胭脂剛剛泡好的苦茶,輕抿一口,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
胭脂的雙手好似有一種特殊的玄奧,經過其手泡出的苦茶,總帶著一絲讓趙御極為眷戀的氣息,其余人,哪怕是梁破,用同樣的苦茶葉沖泡,也喝不到這種玄而又玄的口感。
自出征南蠻之后起,一直到現在,趙御才有機會再次喝到胭脂泡的茶,或許是長久未飲,此時只覺格外回味,不知不覺之間,一茶杯已經下肚。
“陛下,扭腰州特有的晨昏線就在前方,即將來臨!”
馬車之外傳來昆侖軍總指揮使李英衛厚重的聲音,趙御眼睛一亮,帶著胭脂二人踏出馬車,抬頭觀望。
只見不遠處的雪原之上,一道橫跨整個天地的黑線,正緩緩向前推進,黑線之前是光明,而線的后方,則是黑暗,這便是扭腰州獨有奇景。
陰陽割昏曉!
眾所周知,扭腰州位于昆侖主峰的山腰之上,昆侖山對于神州浩土來說,就是擎天之柱,高度無法丈量,因此哪怕扭腰州已經地處萬丈之上,但是更上方的昆侖主峰依舊還是高無邊際。
太陽自東而起,自西而落,因此一旦天際之上的烈日來到昆侖主峰之后,那么陽光便會被昆侖山徹底阻擋,形成一條緩緩前移的晨昏線,黑夜提前來臨。
“此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創作!”
趙御身旁的胭脂,睜著大眼睛,由衷地贊嘆一聲,誠然,如此奇景形成的條件太過苛刻,神州浩土雖然廣袤無邊,但是直通天地的昆侖山,僅此一座。
隨后碧波鯨尾馬車自光明駛入黑暗,同時也緩緩自扭腰州的白天,駛入了黑夜之中。
一入黑暗,溫度驟降,周圍一片寂靜無聲,好似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般。
“李英衛,距離那座鎮子,還需要多久?”
“回陛下,橫穿扭腰州的直線距離并不長,因此大約一個時辰之后,便可到昆侖山腳,而聽雪鎮,正位于此。”
趙御點頭,隨后不再言語,轉身踏入馬車之內。
昆侖山下,聽雪鎮,黑暗降臨,一根根火把點起,但是整個鎮子卻顯得格外寂靜,不復往日的熱鬧,隱隱還被一股極為低沉的氣氛所籠罩。
鎮子的中心處,點著一座龐大的篝火,釋放出強烈的光和熱,將篝火周圍的整個廣場都照亮,同時照耀在一張張男女老少的臉龐之上。
整個聽雪鎮所有人,包括年歲尚欠的小娃們在內,全部匯聚于這座廣場之上,表情肅穆,隨后一道厚重粗狂聲音響起,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事已至此,希望各位遵循老家主的話,做好準備,魚磐,魚石,你二人帶著吃食,隨我來。”
“是,魚戰大叔!”
篝火之旁,正架著一只粗大獸腿烤制的兩個年輕人,敢忙一聲應和,隨后兩個扛著已經烤的噴香的獸腿,跟在魚戰魁梧身軀之后,向著鎮子的深處而去。
三人離去之后,篝火之旁的男女老少眾人,并沒有離去,而是繼續盤腿而坐,神情悲戚。
聽雪鎮的面積頗大,因為氏族經過這么多年與世無爭的發展,人數也達到了一個極為客觀的數量,但是這鎮子深處,一直是整個鎮子的禁地,也只有老家主原先常常呆于此地。
面容粗狂,須發茂盛的魚戰,手持著一根火把,踏步向前,淡淡的火光照亮了前方蜿蜒向上的道路,道路并不寬,但是每一截階梯都鑿造的極為平整,長短厚度分毫不差,宛如一個模子刻出,細心雕琢,繞著中間的小山峰旋轉而上。
鎮子的中心處竟然是一座矮峰!
魚戰身后名為魚磐和魚石的兩個年輕人,想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此地,因此并不驚奇,兩人扛著粗大,冒著香味的獸腿,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
矮峰并不高,不一會,峰頂已至,不大的矮峰峰頂之上被人精心修繕,而且其上竟然還搭建著一座極為古樸的涼亭,借著魚戰手中火把的光芒,隱約可見涼亭的兩根梁柱之上,被人龍飛鳳舞鳳舞地提了一句詩: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
但是此處是萬丈高原之上的扭腰州,無寺,無桂,無潮頭,有的也只是被修建的一座陋亭和一望無際的雪而已。
只穿一件獸襖,身材格外魁梧的魚戰走上涼亭的階梯,但是并未踏入,只是看著里面,輕輕開口道:
“諸位司天監的大人莫怪,讓你們在此處暫呆也是逼不得已,家主并不想白帝宮里的貴人們擔心,在下現在就放諸位出來,還帶了一條獸腿來給各位作為賠罪。”
涼亭之內,盤腿坐著五六位身穿司天監黑袍的修士,為首一位聞言之后睜開眼眸,起身來到魚戰面前,注視著后者的眼眸,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口回應:
“你可知要是陛下真要怪罪下來,爾等的行為是欺君之罪,這可是要整族誅滅的。”
“我知道,但是這是老家主的意志,我們同樣遵循老家主的遺愿。”
話音落下,魚戰抬起左手,向著身旁的梁柱子輕輕一拍,原本包裹著整個涼亭的符文大陣瞬間消失。
“那我等祝你們好運!”
涼亭之內,一位位司天監修士身形消失,紛紛扎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