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自東方向上升起,光芒灑下整個天地,光州萬劍山頂葬劍湖上,此時已然完全被青氣繚繞,甚至連陽光,都難以穿透。
青氣翻涌之間,慕容和的回應聲落下,少女劍生自地面直立起身子,抬頭望著頭頂上方的青蓮,而在這朵青蓮之中心,她好像看到了一位盤坐的男子,但是轉息之間,又變成了一柄劍,青色的劍。
隨后劍生咬住自己的嘴唇,淡淡的詢問聲向外傳出:
“師尊,徒兒不解。”
疑惑聲落下,劍生雙眸之中閃過十足的認真之色,隨后繼續開口道:
“您一直告誡我的純粹,是忠于自己的本心,是出劍之時的無所畏懼,但是您此時這一番所為,卻令徒兒不解。
“三月之前,強敵來襲被誅,師尊閉關之后,我曾去白帝宮之內見過陛下,陛下告訴我,大夏容的下一尊遵守大夏律法的圣,君無戲言,陛下此言徒兒也覺得很有道理,因此我替師尊還有萬劍閣上萬的弟子,叩謝了陛下隆恩,但是。”
說到此處,劍生的眸子,死死盯著上方的那一朵青蓮,停頓一息之后,再次開口:
“但是,師傅如今卻做出了如此選擇,徒兒不解!這不是本心,也不純粹!”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劍生只是一個被遺棄在萬劍山的孤兒,因此對于她而言,慕容和既是師尊,也是父親,所以她此時依然跪在的葬劍湖畔,但是這一連開口的三個不解,充分的表達了少女那焦慮,復雜,難以接受的心情。
伴隨著少女的響徹天際的言語,天際上空的巨大青蓮再次向外綻放一絲,無數青氣再次向四面八方暴漲一截,遮天蔽日,達到整整四百里之數,而在劍生的感應之中,青蓮之內那道人影,或者說那柄劍,再次清晰數分。
隨后青蓮之內,那道與劍重合的模糊人影輕輕睜開眼眸,整個下方葬劍湖內,那無數柄道魂之劍,仿佛受到了某種呼喚一般,緩緩向上浮起,劍鋒直上方的劍道青蓮,接著來自慕容和的另一道回應聲,繼續響徹整個天際:
“生兒,為師能明白你的不解,但是你要知道,為師所代表的,不單單是萬劍閣,而是整個劍道,是整個江湖,江湖和廟堂之間,必然需要一個平衡,為師就是整個江湖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劍生仰著頭,亦如小時候仰視自己師尊那般,但是她的雙眸之內,卻已經滿是復雜,繼續開口詢問道:
“敢問師尊,此時的您,是否依舊純粹?”
“當然純粹,成圣便是為師一直以來的本心所在,而世間皆講究因果二字,我劍道無數積累和傳承皆因白帝宮內的大夏之主而消,自然要從其身上找回那一縷虛無縹緲的機緣。”
說到此處,上方傳下的那渾厚的聲音停頓了些許,隨后慕容和再次將雙眼閉上,聲音繼續傳下:
“為師出劍,必全力以赴,因為純粹的劍,不會有任何留手!”
慕容和此言,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隨后劍生不再言語,只是再次對著青蓮重重磕頭,起身之后,轉頭走向山下,只是少女離去的背影,不負之前的英氣挺拔,反而帶著強烈蕭索。
葬劍湖下方,上萬名劍閣弟子們,包括年歲已經頗大的長老之內,已經自發地匯聚到萬劍閣閣樓中心的巨大廣場之處,默默等待著來自葬劍湖上的最新消息。
他們的表情,復雜者有之,凝重者有之,因為所有人都知曉,自此刻開始,他們這些萬劍閣弟子,將會和整個大夏為敵,可是他們是土生土長的大夏子民,這一種向兩邊撕扯的情緒,讓所有弟子迷惘和沉默,因此這些弟子們需要那位數月以來一直作為領頭羊的少閣主。
終于,山頂青氣繚繞的盡頭處,出現了少女劍生那道白衣身影,但是在所有弟子的眼中,少女的步伐甚至有些跌跌撞撞,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原本英氣無比的眸子,都黯淡無光。
萬劍閣的長老們見狀,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妙,趕忙踏步向前,但是還未走近,便看少女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直接向前跌到在地。
“少閣主!”
“我沒事!”
少女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浸紅,但是其卻硬撐著站起,跌跌撞撞地向著前方繼續走去,就在這一瞬間,這位生來修劍的姑娘,完全蒙塵了自身的玲瓏劍心。
“劍閣所有弟子,七日之內,待在各自閣中不準外出,違者,宗法處置!”
淡淡的聲音自劍生的口中向外傳出,隨后她拒絕了身旁弟子的攙扶,獨自一人,穿過整個巨大的萬劍閣宗門廣場,走向宗內那座最大的閣樓之中。
當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于閣樓之內后,青蓮之內,原本已經閉眼的慕容和睜開眼眸,輕輕開口喃喃道:
“生兒,你還太小,當你修為越高,活的越久,就會發現這大道,都是庸人自擾啊!”
烈日升空,但是自一早就驚起無數浪花的重磅炸彈,所造成驚濤駭浪才只是開始,并且在醞釀和發酵之后,向著整個大夏的四面八方,瘋狂席卷。
其實不單單是少女劍生,山下廣域城內,無數親耳聽到慕容和下戰帖的子民,內心同樣充滿疑惑和不解,迫切需要去知道這其中的原由。
一直以來,慕行容和雖被公認為圣人之下鋒芒最甚之人,但是卻十數年從未下山一步,逐漸的,這位被所有用劍之人奉為劍圣的劍道大修,已經逐漸成為了廣域城,乃至整個光州的圖騰。
每當有修士和旅人游歷于此,總會有光州子民一邊指著那座通天的劍山,一邊自豪的開口道:
“看到那座如劍一般的山了么,那是萬劍山,慕容和就在那座山上。”
但是如今的一切猶如電光石火一般急速變換,當慕容和用那一道戰帖,震醒整個廣域城,當無窮青氣蔓延四百里,所有人都知曉,整個廣域城的天,馬上就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