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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你爭我奪

  嘉靖五年四月二十四日,秉一真人陶仲文再度入宮向蔣太后交差了。在慈寧宮的大殿中,蔣太后接見了陶仲文,吳皇后和德妃同樣在場,不過懷有身孕的淑妃今日卻不在,據稱是身體不適,太后特許她不用前來慈寧宮請安。

  今日淑妃不來,永淳公主倒是來了,這妮子眼珠骨碌碌的,一直往陶仲文手中捧著的那一沓名冊瞄去,活像一只惦記著樹上烏鴉嘴里的肉的小狐貍。

  “貧道參見太后!”

  “微臣參見太后!”

  陶仲文把拂塵一甩,稽首行禮,作為御封的真人,見到皇上都不用跪,在太后面前自然也不用跪,反觀旁邊的禮部尚書羅欽順,還有禮部郎中嚴嵩都得老老實實地行跪禮。

  蔣太后笑吟吟地道:“秉一真人免禮,羅大人嚴大人平身。”

  待羅欽臣和嚴嵩兩人站起來,陶仲文便把捧著的名冊逞上道:“貧道幸不辱命,已經合過八字,此處二十八份名冊當中,有八人與永福公主殿下八字相沖,另有八人相輔,十二人無礙。”

  所謂八字相沖即八字不合,那八個倒霉蛋自然不適合當永福公主的駙馬了,將被刷下來;而八字相輔即是與永福公主八字相契合,大吉大利;而八字無礙呢,就是既不契合,也不相沖,不兇不吉。

  總而言之,通過合八字這個環節,有八名候選的青年才俊被淘汰了,僅剩二十人入圍,而剩下來的二十人當中,又只得八名候選者的八字與公主契合,永福公主的駙馬很大概率會在這八個候選者當中誕生。

  當然,那十二名八字無礙的候選者也不是沒有機會,假如他們其他方面的條件足夠優秀,甚至是一騎絕塵,還是有機會進入終選,最終抱得美人歸的,但是概率要低很多。

  老太監胡大海從陶仲文手中接過那沓名冊,八字相沖的八份名冊直接就挑出來扔掉了,剩下的二十份分成兩沓轉逞給太后,一沓是八字相輔的,一沓是八字無礙的。

  蔣太后首先接過那沓八字相輔的名冊,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旁邊的淑妃和德妃都下意識地抻長了脖子偷看,永淳公主坐得有點遠,不過這妮子大大方方地站起來,然后輕手輕腳地行到母后的身側觀看。

  無論是普通人家,還是帝皇之家,似乎對老幺都特別寬容,蔣太后并沒有責備永淳公主失禮,只是白了她一眼便默許了。

  “李純,表字守義,年二十,浙江寧波府慈溪人氏,國子監生,劍眉朗目,齒白唇紅,相貌風儀俱佳,身高……”永淳公主默念著,不知不覺就小聲地念了出來,頓時吃了蔣太后一記警告的眼神。

  旁邊的吳皇后也暗暗露出鄙夷之色,顯然不喜永淳公主的失儀,不過,吳皇后也深知自己在太后心目中的份量遠不及永淳公主,倒是不敢出言斥責。

  永淳公主捂住小嘴吐了吐舌頭,識趣地閉上了嘴,眼珠卻是骨碌碌的轉,這個李純的名字聽著不錯,相貌似乎也十分英俊,還是國子監生,定是個英俊年輕的書生,跟徐晉同一個類型,說不定永福姐姐會喜歡啊。

  古代可沒有照片什么的,而找畫師畫像又太麻煩,所以,大多時候都是通過文字來描述某人的體貌特征,譬如科舉考試便是如此,監考官便通過文字描述來辨認參考者,如果參考者的體貌特征與描述不附,則有可能是冒名頂替的,需要進一步核實。

  蔣太后閱完李純的檔案后似乎十分滿意,問道:“秉一真人,這個李純的八字如何?”

  陶仲文捋著胡子振振有詞地道:“李純是XX年XX月XX日XX時辰生人,四柱平衡,五行不缺,命中富貴不可言,命相屬水,水生木,而永福公主屬木命,二者相輔相承,相得益彰,乃天作之合也!”

  蔣太后聞言樂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道:“甚好甚好!”

  嚴嵩和禮部尚書羅欽順對視一眼,經陶仲文如此一說,這個李純進入終選是鐵定的了,只是不知這位的八字是否真如陶仲文所講,與永福公主的八字高度契合呢?

  嚴嵩對此便深表懷疑,因為李純此人已經連續幾次向他兒子嚴世蕃行賄了,所以他懷疑陶仲文也收了李純的好處,所以才在太后面前使勁替他吹噓的。

  “嚴大人是選婚使,你覺得李純此人如何?”蔣太后顯然對這位李純上心了,轉而向嚴嵩問道。

  嚴嵩雖然心目中另有人選,但他是個慣會見風使舵之人,陶仲文深得太后寵信,他自然不會傻到去駁陶仲文的面子,于是恭謹地道:“回太后,李純表字守義,浙江寧波府慈溪人,據微臣了解,此人聰敏好學,如今在國子監中讀書,而且此子恭謙孝悌,儀表堂堂,氣質儒雅,確是一位難得的青年才俊。”

  蔣太后聞言更為滿意了,點頭道:“甚好甚好,如此才俊,哀家倒是真想見上一見。”

  陶仲文眼底閃過一抹喜色,蔣太后此言一出便意味著李純肯定進入終選了,占據終選五個名額中的一個。

  然而這時,一把不和諧的聲音卻出現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畢春皮笑肉不笑地道:“太后,這個李純確是個拔塵的人兒,不過出身方面就有點卑鄙了,其父是個做漕運生意的商賈。”

  話說這個畢春與畢云并不是同一個人,也沒有親戚關系,只是碰巧也姓畢而已。畢云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而這位畢春卻是司禮監掌印太監。

  恰好,畢春是選婚副使,而這貨心目中也有自己的駙馬人選(收了好處),這時見到太后似乎意屬李純,便連忙出來使絆子。

  果然,太后聽聞這個李純的父親竟是粗鄙的商賈,頓時便有些不喜了,正所謂士農工商,商賈排在最后,乃最受人鄙夷的職業,盡管自開海通貿以來,商人的地位得到提高,但古人千百年來形成的觀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轉的。

  蔣太后的熱忱瞬間冷卻下來,不置可否地噢了一聲,把李純的檔案放到了一邊,又翻開了第二份檔案。

  畢春見狀暗喜,陶仲文卻是暗暗著急,冷冷地瞥了前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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