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芳華瑟縮坐在地上,眼淚漣漣哭的哽咽,不敢辯駁一句。
虞老太太整個人都懵了:“這怎么可能……君謙,你是瘋了吧,那小賤人怎會是你親生女兒,一定是那謝瑾瑜和小賤人勾搭一起蒙騙了你……”
“對,對,就是這樣的君謙……她們這是想要給你綠帽子帶!你還信了,還幫著他們說話……”
“芳華打小在我跟前長大,怎么會不是虞家的種?她在外面偷了人,還想安在你的頭上去,君謙,你不能這樣傻啊……”
虞君謙壓根不想再和二人多說一句,孰是孰非,他心中明鏡一般。
更何況,厲慎珩那里的親子鑒定報告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相信總統先生的人品,他相信自己愛的女人的人品,他也相信自己親生女兒的人品。
“將老太太扶到車子上去吧。”
虞君謙緩緩開口,他的目光落在虞老太太那張猙獰扭曲的臉容上,“回了西北,依舊有人好好照顧您,您在老家足以安享晚年,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再操心兒孫的事,好自為之吧!”
“虞君謙!你這不孝子,我要去宗祠里找你祖父祖母哭訴你不孝親娘……”
“祖母祖母早登極樂,他們老人家活著時也從不干涉兒孫事,您若想去哭訴,也好,這么多年,您也未曾在祖父祖母靈前侍奉,這次回去,也正好盡盡孝心。”
“我要是死在路上呢!我都病成這樣你還要折騰我,虞君謙,你這不孝的白眼狼,老天爺會打雷劈死你的……”
“如果老天爺覺得我這樣做不對的話,那就降雷劈死我吧!”
虞君謙轉身向外走,虞老太太雙手拍打著椅子扶手,哭天搶地的喝罵不斷,虞芳華也死死抱著老太太不肯撒手。
虞家傭人也不敢太過粗暴,紛紛看向管家。
管家急的一頭汗,只得追出來小心翼翼叫住虞君謙:“先生,您看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病著,我們也不敢動手……還有大小姐那邊,也不肯撒手……”
虞君謙站在這春日風暖的園子中,身后是虞老太太中氣十足的喝罵和虞芳華凄厲的哭聲。
可這一切,卻再不能讓他心軟了。
他虞君謙活了半輩子了,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虞家就這樣毀了,看著自己好好兒的家變成這個模樣。
有些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時候,狠下心來了。
“將芳華拉開,將老太太抬到車上去,出了什么事,與你們無關,我一人擔著。”
管家見他臉色沉凝,口吻卻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動搖,當下應了,慌忙轉身回去吩咐傭人動手。
虞芳華被人硬拽到一邊,虞老太太罵的唾沫星子四濺,卻還是被傭人們抬手抬腳的搬到了醫院的救護車上去。
只是上了車,她仍是不消停,將車上的醫護人員一人甩了一巴掌就要拽開車門,虞君謙叫了管家過來:“你們去按住老太太,讓醫生給她打一針鎮定劑吧。”
片刻后,園子里終究還是安靜了下來。
虞芳華渾身顫栗抖如篩糠一般癱坐在了地板上,車聲漸漸遠去了,虞家最后一個肯庇佑著她的人,也被送走了……
余下的那些人,哥嫂早就對她恨之入骨了,父親眼見也是絕不會心軟了……
還有一絲希望,只在虞夫人的身上了。
對,虞夫人自來都心軟,只要她去痛哭一場,只要她跪在地上求她,說她今后改了,一定改了,她那樣心軟的人,一定就不舍得再趕她走了……
她沒有想到虞政委這一次的態度會這樣的強硬,祖母軟硬兼施都沒有用,可見他是鐵了心了。
事情比她原本所想的還要糟糕……
畢竟,她之前雖然懷疑自己的身世,在田小芬那里也證實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怎么都沒想到,阮靜微竟也知道了,并且已經和虞政委夫婦相認了……
虞家人本就對阮靜微很有好感,現下,怕是個個都歡喜不已吧,尤其兩位嫂子……
她該怎么辦,如果虞夫人也鐵了心不肯原諒她呢。
如果她當真被虞家趕出去……
今后在帝都,她怎么立足?
學校那邊,在事情平息之前,她根本就不敢踏足進去一步……
她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田小芬那個廢物,不是說她和付雪嬌留了后手嗎,會將那阮靜微整的再也不能翻身,怎么直到今日還毫無動靜。
就算她真的要永遠離開帝都,就算她虞芳華這輩子徹底一蹶不振,可只要阮靜微和她一樣,她也甘之如飴!
裴祁深抬手,擋了擋面前有些刺眼的亮光。
遠處傳來腳步聲,漸漸逼近這間不大的審問室。
鐵門打開,光芒流瀉而入,裴祁深瞇了眼望過去,那身姿頎長秀挺的男人逆著光走了進來。
同在涵口關浴過血,同上過戰場,有過袍澤的情意。
可如今一個卻是風霜血雨歷練出的一國元首,一個卻是瘋魔走上邪路淪為階下囚。
只是他心中一片平靜,連絲毫漣漪都不曾有。
若不是心中還牽掛著唯一,他只求速死。
厲慎珩在他面前坐下來,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鐵門再次關上。
“裴祁深……”
厲慎珩緩緩開口:“我如今是該叫你一聲裴祁深,還是喚一聲,裴重錦,仰或,大公子?”
裴祁深只是淡淡笑了一笑:“總統先生,我知道我罪該萬死,而現在,我也只求一死,只是,在我死前,能否求您一件事。”
“你說。”
“數年前,我曾有一個未婚妻,我們因為誤會分開,我虧欠她良多,如果我死了,能否請總統先生不要遷怒于她,給她幾分庇佑,讓她能安安穩穩過平淡的日子,她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不過是曾和我有過一段情……”
“你不是與虞家那位小信女鶼鰈情深,還訂了婚約嗎?”
“與虞嘉言訂婚的是裴重錦,而如今,裴重錦早已死了,活著的,只是那個要贖罪的裴祁深而已。”裴祁深慘淡一笑,眼瞳深處,卻一片抹不去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