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的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來,宋芊芊看著她這般模樣就越發氣惱,又往她身上踹了兩腳,方才甩門離開。
江蘋怔怔的望著面前雪白的墻壁,她連死都不敢死,她怕她死了,媽的下場會更慘。
媽如今被困在宋家,生死都捏在宋家人的手中,每日受盡煎熬,哪怕宋家如今一敗涂地,但畢竟是宋枕詞的娘家,還能茍且保全,捏死她一個江蘋,仍是輕而易舉之事。
窗子外投進來倒映的雪光,江蘋望著自己被拉長的身影。
她知道,她的一生,也就是這樣慘淡的度過了。
她沒有了前路,也沒有了……任何未來。
霍沛東坐在后座,車輪碾壓過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細微的聲響。
他閉著眼,似是睡著了,也似只是在閉目養神。
車廂里有著濃重的酒氣。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每逢除夕,先生總要好一場醉。
據說夫人就是在除夕夜的大火里喪生的。
所以每一年的這一日,萬家團圓家家歡喜,可霍家卻如同毫無煙火氣息的活死人墓一般,不敢見半點笑聲。
突兀的手機鈴聲,驟然響了起來。
霍沛東緩緩睜開了眼,下屬將手機遞過去:“先生,您的電話。”
霍沛東看了一眼號碼,接了起來。
“霍先生……我這會兒在花朝招待貴客……剛才無意間看到了一個人……模樣像極了霍夫人……”
霍沛東倏然坐直了身子:“你說清楚!”
車廂里的氣氛冷凝到了極致,下屬只覺得后背都要被濕透了。
他只隱約聽到了‘花朝’兩個字。
不由得心驚膽顫。
花朝是什么地方?帝都最出名的銷金窟,那里面多的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而且,那些美人兒,并不是你有錢就能弄到手的,不知多少人,一擲千金,卻連美人兒的一個香吻都討不到……
霍沛東掛了電話,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了幾個冰冷的字眼:“調頭,去花朝!”
車子疾馳往花朝的方向而去,霍沛東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如在油鍋上煎。
有人在花朝看到了酷似林婷婷的年輕女孩兒。
而那女孩兒,五分鐘前,被人一襲香被裹著,送入了頂樓貴客的房中。
霍沛東一雙眼眸赤紅,漸漸翻攪出攝人的冰霜寒意,若她真是婷婷,他會讓整個花朝都為之付出代價……
可若她不是婷婷……
霍沛東驀地咬緊了牙關,那他也決不允許,這世上有和婷婷肖似的女孩兒,就這樣墮入風塵被人糟踐!
花朝恢宏的大門前崗哨森嚴,霍沛東縱然一向低調,但他的車子在帝都也是無人不識。
而此時,那黑色車駕疾馳而來,到了崗哨卻仍不見有減速跡象,只是無人敢攔,眼睜睜看著霍沛東的車子闖進去,在樓前逼停,車門立時打開,一襲黑色大衣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邁步下車,被幾個下屬簇擁著,快步向內走去……
花朝這樣的地方,幕后老板定然水深,但霍沛東這樣的人物,又怎會顧及這些。
負責人聞訊急匆匆的迎出來:“霍先生,您怎么大駕光臨了……”
霍沛東眸色深邃銳利看向來人:“頂樓入住的貴客是誰?方才送進去的人,又是誰?”
“霍先生……您知道的,我們花朝自來要對客人名諱保密……”
負責人話音未落,霍沛東已經一步上前攥住他衣領將他整個兒拎了起來,璀璨奪目燈火之下,霍沛東眸中一片赤紅猙獰:“說!”
“是是是,霍先生,頂樓的貴客是南疆少帥戚長灃……送進去的人是咱們花朝剛剛調教出來的雛兒……”
“剛剛調教出來的……雛兒?”霍沛東眉宇深蹙:“叫什么名字,我問的本名……”
“小的只知道上上下下都喚她益清……”
“益清……”霍沛東緩緩咀嚼這兩個字眼,忽地一些稀碎片段襲上心頭,要他整個人神色陡地大變。
“我其實不喜歡婷婷兩個字,亭亭就很好了……”
“為什么這樣說?”
“《愛蓮說》中寫到,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亭亭二字已經很妙了,但是益清也不錯,聽著就很有氣質的樣子……”
“氣質你就不要想了,有氣質的女人都不是吃貨。”
“霍沛東!”她氣的從軟榻上跳起來,拿起面前的點心果子砸他,像只炸毛的小貓。
后來……
霍沛東一路都是恍惚的,他甚至都想不起來了,后來他花了多久的時間才把他的小妻子哄好,不再和他慪氣,賭氣非要節食做個有氣質的女人,又變成了無憂無慮又貪吃的林婷婷。
“霍先生……霍先生您千萬不要動怒,南疆少帥身份貴重,您是知道的,當初咱們a國立國之時,少帥的祖父帶著手下幾十萬部隊投誠,那是立了潑天大功勞的,當年首任總統先生金口玉言褒獎南疆戚家,言說戚家只要不犯通敵叛國的罪行,萬事都可恕……”
負責人急的一頭一臉冷汗,這兩邊都是大人物,他夾在中間,真不如一頭碰死的好。
一個是老牌功臣鎮守南疆近百年的大世族,一個是帝都豪門貴胄,現任總統先生還要喚一聲大哥,這兩頭,都得罪不起啊。
“敲門。”
霍沛東看也沒看那人,直接吩咐下屬。
“霍先生,霍先生……千萬息怒,千萬息怒啊……”
霍沛東立在門口,不動如山。
門內。
戚長灃斜靠在沙發上,望著那卷在香被中只露出一張雪白干凈小臉的年輕女人。
益清也在望著他。
片刻后,戚長灃嘴角似有了一抹淡淡玩味的笑意,而益清,也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身姿靈巧的將裹著她的被子卷開,露出來只穿了薄薄一套寢衣的幼嫩身軀來,長發如墨一般在她雪白肩頭散開,她像是慵懶的貓兒一樣眨了眨眼,戚長灃長腿蹺在茶幾上,高筒的軍靴在茶幾上磕了磕,他點了一支煙,瞇了瞇細長的鳳眼:“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