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徐慕舟煩躁的掐滅煙，走到桌邊，垂眸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閃動的名字，竟是眉宇漸漸舒展了開來。
拿起手機按了接聽，聲音里卻帶了幾分的試探：“英男？”
聽筒那邊立時傳來爽朗清脆的女人笑聲：“慕舟，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徐慕舟微微瞇了瞇眼，隨著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他好似瞬間回到了過往的青蔥歲月之中。
“慕舟，你猜我現在和誰在一起？”
顧英男的聲音脆錚錚的響亮，就像是昔年他們同在mt軍校念書時一樣，她還是這樣爽利的性子。
“大軍長……聽出來我的聲音了嗎？”
“還有我還有我……知道我是誰不？”
“慕舟……別來無恙啊。”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想不想我？”
那些熟悉的聲音，忽然就穿過了近十年的光陰，呼嘯著奔到了他的耳膜深處。
徐慕舟竟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手指輕顫，因為過分的激動和歡喜，他背上都出了一層汗，攥著手機的掌心里一片濕黏。
“陳默……姜淮安……還有睡在我下鋪呼嚕打的最響的宋小山！對不對？”
徐慕舟話音剛落，那邊就傳來了歡快的笑聲：“徐慕舟，你丫過了這么多年，還是這么牛逼，猜的一個字都沒差！”
“慕舟慕舟……陳默他們路過維亞納，和我聯系上了，我們就聚了聚，大家商量好了，今年新年都要回國去，你可要記得拉老同學們一把啊……”
徐慕舟聲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歡喜和激動：“你們個個都是我請都請不回來的厲害角色，如今肯回來，那自然最好不過了！”
“慕舟，到時候不醉不歸啊……把小嫂子也帶上，你之前那些事，我們輾轉也都知道了……”
“是啊慕舟，逝者已矣，聽說小嫂子很年輕很漂亮……”
顧英男一把搶過陳默手里的手機，大聲對徐慕舟嚷嚷：“慕舟，到時候可是咱們軍校老同學聚會，大家肯定要胡鬧，各種葷段子亂講，嫂子來了會不方便吧……”
“嗯，確實不方便，到時就我一個人給你們接風洗塵！”
顧英男歡快的笑了起來：“慕舟慕舟，我還記得那時候在軍校，每次打靶我都輸你兩環，我可告訴你啊，這些年我雖然沒在部隊，但是我可沒忘了練習，這次回去我可要和你再大戰三百回合，我不信還贏不了你……”
“英男，你還要和慕舟大戰三百回合啊……”
“哈哈哈，慕舟都三十多了，戰得過你嗎？”
“滾一邊去，滿腦子齷齪思想……”
顧英男和幾個人又斗起嘴來，徐慕舟聽著他們鬧成一團，一瞬間所有的思緒都回到了十幾年前。
顧英男比她們小了好幾歲，大家向來都把她當小妹妹看待，可這個小妹妹卻十分能吃苦，專業非常過硬，到最后，也沒人再敢小覷她……
后來大家各奔東西，漸漸斷了聯系。
他隱約知道顧英男好像結婚了，后來又離婚了，但具體原因卻一無所知。
也不知道陳默，淮安，宋小山這些人，這些年都過的怎么樣，說起來，也真的是時光飛逝，離開軍校，竟然已經十三年了……
就連當時最小的顧英男，如今都三十歲了。
徐慕舟這一通電話足足打了一個多小時，掛斷之后，他還許久都深陷在回憶之中。
如今想來，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大約也就是當年在軍校那六年，揮灑著汗水和熱血，卻又沒有煩惱，沒有憂慮，好像每一天，都如今日一般，是晴空萬里的……
電話掛斷不久，徐慕舟忽然收到了顧英男發來的一通簡訊。
‘慕舟，你愛你的妻子嗎？’
徐慕舟看著那則簡訊，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自己的思緒都有些微微的恍惚了起來。
他愛周念嗎？
確切的說，他并不知道如何才算愛一個人。
他這輩子，也只有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甚至想不起來模樣的發妻，一個，就是周念。
與發妻是媒妁之言，與周念，卻是源于一場有圖謀的算計。
他甚至最初，對周念是有著很不好的印象的。
可是后來，他突然發現，他竟然貪戀周念的身體。
徐慕舟久久沒有回信息，顧英男的簡訊又發了過來：慕舟，我只是想要知道你過的幸福不幸福而已，因為我曾很不幸福，所以我才希望，我所在意的你們，都能幸福。
又過了很久，徐慕舟回了顧英男簡訊，只有很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遠隔萬里，顧英男看著那謝謝兩個字，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徐慕舟啊，他好像比當年沉默寡言了數倍。
若是婚姻幸福的男人，不該是這樣的狀態吧？
顧英男很后悔自己當年在得知徐慕舟結婚后，就沖動的隨便嫁了個外國佬。
后來陳默和她說，慕舟是悶葫蘆，又不懂情愛，如果當年她更勇敢一點，想必她早已徐太太了。
顧英男一直都記著這句話，到了如今，這也幾乎成為了她的執念了。
如果他和他妻子的感情不和睦的話，如果這一次相逢，她再勇敢一點點的話，是不是……
是不是，依舊還不算太晚？
顧英男轉過臉望著異國的月亮，這一刻，一顆心像是遠渡重洋飛了千里萬里，飛到了他的身邊去。
周念望著坐在她對面的那個蒼老虛弱的女人。
她沒有打斷她羅里吧嗦的話語，只是時不時的，會拿出一張紙巾遞給她讓她擦一下眼淚。
她像是祥林嫂一樣，不停的講述著她這些年的辛苦，說她年紀大了，周家不要她做傭人了，她只得離開周家，說她中年喪夫，兒子又得了重病癱在床上，她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才腆著臉來找周念的。
畢竟，那樣惡毒勢力的周家，是絕不會可憐一個年老無用的昔日傭人的。
她當年對幼小的周念很不好，也許周家的傭人都在周嫻和周婭姐妹的淫威下，不敢對她好。
但這些陳年舊事，也實在是無可考證了。
但周念卻在她翻來覆去的錯亂話語中，抓到了一個重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