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半年來,唯一一個好覺就是知道穆遠手術成功后,回了酒店,睡了一個好覺。
穆遠心里尖銳地疼痛起來,分不清傷口更疼一些,還是心臟更疼一些,他最見不得杰克如此,他也最怕杰克如此。
穆遠幾年前就敢說,他是杰克這輩子唯一的弱點。
如今,他依然敢。
“笨蛋,想和我睡覺為什么不早點說!”穆遠怒罵,沒好氣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吧。”
杰克一怔,卻坐著不動。
“喲,再坐三秒鐘,你這輩子休想再爬上我的床。”穆遠嘲諷,給你臉啊,還敢猶豫!
杰克站起來,走了過去,把醫療支架往旁邊挪一挪,鉆進了穆遠的被窩里,他一直在打點滴,各種藥水的味道交織在被窩里,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并不算很好聞。
杰克卻莫名地安心,小腿輕輕地碰上了穆遠的腳趾,把他冰凍了一下。
穆遠的手腳都很冰涼,杰克側過身來,握住了他的手,捂在手心里,穆遠熱得慌,本來九月份的天氣就熱得很,他手腳冰冷可身上熱得很,還蓋著厚被子,再擠進來一個火氣旺盛的大男人,真是和一個大火爐似的。
穆遠心里一軟,他沒辦法動彈,只能動動手,反手握住了他,微微側過頭來,杰克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穆遠皺眉,“閉上眼,睡覺。”
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在夜里顯得格外的執著。
“睡不著。”杰克輕聲說。
“叫聲爹,我給你唱搖籃曲。”
杰克,“……”
他在穆遠手上捏了捏,“小遠,你變了一些。”
“哦……”穆遠心想,而立之年了,還能和少年時一樣不成?
“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變……神奇了。”
穆遠,“不會用中文就不要用。”
杰克一笑,握著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穆遠看著他,“睡吧,等你醒來,我還在身邊。”
“你先睡。”
“我要睡了,你肯定又要睜眼到天亮了。”穆遠說,“我已經平安了,我們離開艦艇了,實在不行,你去把詹姆斯吊起來打一頓吧,咱們已經離開了。”
“嗯。”杰克似乎在思考什么,穆遠心里憋著一口氣,難受的很,“你……去看醫生了嗎?”
杰克搖頭,“我可以克制。”
“你已經對我發了三次脾氣了。”穆遠說,在他掌心里撓了撓,“我現在躺在病床上,不管我做什么,說什么,你都不可能兇我,嚴重嗎?”
“不……”
“再不說實話就滾吧。”穆遠沒耐心了,“對著我也滿嘴謊言,我還指望你說什么,你信任要在我這里破產了,我們就玩完了。”
“我病了,沒去看醫生。”杰克艱澀地說了一句話,接著就是長久的沉默,穆遠靜靜地看著他眼里的血絲和疲倦。
任何一個人,在長時間的不眠下,都會很疲倦。
杰克也是一樣的。
“焦慮癥?”穆遠不確定地問,他的狀態比較像。
杰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