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亭湛掀袍蹲下身,三指搭在七姑娘的脈門上,過了一會兒他收回手:“索性毒血吐出來不少,命算是保住了,至于中了何毒,一時半會兒還診不出來,讓大夫驗一驗這位姑娘吐出的毒血,她體內的毒已經被我夫人散出來,只需要開些清腸養胃的補藥即可,今夜應該能夠醒來。”
“有勞侯爺。”榮朔南沉著的掃了在場的所有姑娘一眼,“讓侯爺和夫人受驚,是我們招待不周,天色不早,侯爺與夫人不如先去飯堂用膳。”
溫亭湛微微一頷首,就有著榮朔南的親信親自帶著離開,這是人家的家事兒,他們不好插手,更不好圍觀。
榮家發生了差點和人命扯上關系的事情,氣氛自然變得不一樣,也不好若無其事的招待夜搖光和溫亭湛,而且牽扯到他們家的家丑,溫亭湛自然是用了午膳,就提出告辭。榮朔南沒有挽留,親自將他們送出榮家:“今日實在是失禮,往侯爺和夫人莫要見怪,改日在下再邀侯爺與夫人過府,設宴賠禮。”
“大公子切莫介懷,世事無常是常有的事兒,不過是一場意外。”溫亭湛客氣的笑道,“改日,我再攜夫人前來拜訪,大公子想必還有諸多事情須得處理,便請止步,告辭。”
夜搖光和溫亭湛在榮朔南的目送之下上了他們自己的馬車,別看兩棟園子好似隔得很近,但兩家的正門若是走路的話,少則要走小半個時辰。
上了馬車,掀開車簾望不到榮家的大門,夜搖光才將手搭在溫亭湛的手掌里:“你都不知道,適才那姑娘中毒,倏地站起來,那手顫巍巍的指著我這邊,我可是全身戰意。”
溫亭湛低低的笑著,忍不住刮了刮夜搖光的鼻尖:“榮家百年士族,雖則我這才來蘇州,來意我們都心知肚明,但也不至于拙劣到用這樣的法子來嫁禍你,除非他們是想和我開戰。”
“那誰知道呢?”夜搖光嗔了溫亭湛一眼,而后歪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誰是兇手。”
對于這種事情,夜搖光還是有點好奇心的,不過人被她救回來,那定然不會對外說明,除非是人死了,外人才能夠從榮家的處置知曉兇手是誰。
“兇手不在樓閣里。”溫亭湛挪了挪身子,讓夜搖光靠的更舒服,“應當說,兇手不是任何一位姑娘,也不是那姑娘所指的人。”
“你怎知?”夜搖光抬起頭,下巴擱在他寬厚的肩膀,睜著大眼睛望著他,貌似他進去就給那姑娘診診脈,什么都沒有做,怎么就知道兇手不在樓閣。
“因為你夫君絕代風華。”溫亭湛笑得志得意滿。
“說正經的!”夜搖光不滿的拍了他一巴掌。
“為夫是說正經的。”溫亭湛正色道,“我進去之時,你正在給那位姑娘施針,這等危急時刻你敢出手,自然是有把握,如果是兇手,她應當極其的緊張,時刻不離的盯著你,恐防你將這位姑娘給救活,那她就無處可逃。但為夫進入閣樓時,每個小姑娘都是一雙眼珠子直溜溜的落在為夫身上,若是兇手在這等情形下,還能夠將女兒家的思慕裝的惟妙惟肖,這等人物,絕對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這么大費周章殺一個人,她有足夠的聰慧殺人于無形。”
雖然,溫亭湛進去的時候,一心都撲在夜搖光的身上,但隨著榮朔南來的時候已經聽宣桐的丫鬟將事情講了個大概,人命攸關,自家夫人又出了手,自然是不能讓自家夫人吃力不討好,進去的時候他就在將所有人的神色反應掃了一遍。
這點魅力溫亭湛還是很自信。
“臭美。”夜搖光嘴上損著,但也不得不承認溫亭湛說的也沒錯,那個時候那種情形,兇手絕對沒有心思去關心溫亭湛長的俊不俊美,而是時刻將眼珠子戳在她這里才是,“你后面一句話又是何意?”
“是你對我說,那七姑娘中了毒就站起身,指了你這邊的某一個人。”溫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流轉著珍珠般的華光,睿智得靈夜搖光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化身小迷妹的目光微微仰著小臉看著他線條完美的側顏,“今日這么多姑娘在場,兇手不應該不在場,若是出了差錯誤殺了其他人可如何是好?豈不是自己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引起了榮家的警覺,再無下手的機會?所以,兇手必然是在場,那既然不是其他姑娘,就只能是……”
“七姑娘她自己!”夜搖光驚駭的總結出來,“她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法子來栽贓嫁禍一個人……”
這不是鬧著玩的,這位七姑娘絕對是不知道她有這樣的本事,那毒是真的劇毒,七姑娘也是抱了必死之心,是有多大的仇怨,才能夠讓一個柔弱的女子,做出這樣決絕的事情。
“這世間,有很多東西在有些人看來超越了性命。”溫亭湛攬住夜搖光的肩膀,“這位七姑娘只怕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夠有這么多人當見證的機會,來用她的性命達到她的目的,如此決絕狠厲,想來她其他東西已經安排的極其妥帖,不出意外被她嫁禍的人是跑不了。”
“你能夠看出來,難得容大少爺看不出來?”夜搖光偏頭道,“我覺得榮朔南是個深藏不漏的人,我記得聞游講過,他幼時也是個才智過人的。”
“看得出來又如何?證據呢?”溫亭湛低聲笑著,“正如你所言,那毒是劇毒,難道要榮家僅憑猜測就去質疑七姑娘命都不要的吞毒?”
“榮家可以查……”夜搖光的話到一半就打住了,她想到了方才七姑娘給她見禮的時候,鎮定自如完全沒有要做這樣事情的緊張和不安,可見她的決心多大,所有的事情她定然在心里推演了不知道多少遍,一定會讓她要栽贓的人百口莫辯,想到這里夜搖光苦笑,“或許,她醒來只怕要怨我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