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被毀,就宛如花斷了根,蒼珺玥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蒼廉矗將女兒扶在懷里:“溫大人,老夫也算是對你對尊夫人有個人交代。”
溫亭湛從懷里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一個靈玉盒:“凈骨花,愿令千金日后好自為之。”
凈骨花,乃是極其珍貴的靈物,它有強根骨之用,尤其是對修為被廢之人。舉凡修為被廢,哪怕是蒼珺玥這種由自己親爹動手,沒有其他創傷之人,其實根骨都是受到了很大的傷害,若是調養不宜,很容易變成廢人,就算是調養的好,根骨也會比正常人弱一些。
但是有了凈骨花,就完全不一樣,服下凈骨花,修為被廢的人就只是沒有修為,沒有任何后遺癥,且身體還會比一般人強勁些,身體也會比常人好些。
若說溫亭湛方才要求廢了蒼珺玥的修為是情理之中,這下就是以德報怨了。畢竟凈骨花難求,蒼廉矗原本就沒有心生不滿,這一切都是女兒自食惡果,他只是心里難過,這下子面對溫亭湛送上來的凈骨花,他羞愧難當,可是看到軟倒在懷里的女兒,他還是厚著臉皮接下來:“老夫慚愧,日后溫大人若有驅使,只管傳信蒼瑯宗,老夫定然全力以赴。”
“蒼宗主磊拓,日后若有所求,溫某不會無顏啟齒。”溫亭湛坦坦蕩蕩的一笑。
溫亭湛的舉動,讓每一個人心里都肅然起敬,這樣的心胸,這樣的氣度,令人折服。
他沒有多做逗留,解決完事情之后,就對眾人無聲的致意,轉身就離開了大殿,大家都知道他是掛念妻子,畢竟夜搖光何時醒來還是個未知數。
沒有多做糾纏,沒有齜目欲裂,這樣的干脆果斷,這樣的拿得起放得下,他的身后是一片贊嘆。
這里的事情已經解決完,緣生觀也離不得人,長延當日下午就離開,是溫亭湛親自去送別,溫亭湛也不想在這里多做停留,他問過陌欽,夜搖光可以挪動之后,就抱著夜搖光向蜀山派提出辭行。
這一次溫亭湛和夜搖光算是為了他們蜀山派出了大力,禎清親自送他們離開蜀山,并且給了溫亭湛一枚掌門令牌,以后不論溫亭湛遇到任何事,亦或是溫亭湛的后人遇到任何事,只要蜀山派還在,見到這枚令牌,都會傾力為他達成。
溫亭湛帶著夜搖光還是先去了霍家,陌欽不放心親自護送,蒼珺玥之事到底是因為陌欽而起,陌欽心里也很愧疚,溫亭湛自始至終沒有遷怒他一句,反而待他親近如初,反而令陌欽心中自責更難以紓解。
夜里,溫亭湛照顧著夜搖光,溫桃蓁幾日沒有和爹娘親近,突然鬧了脾氣,溫亭湛只能先去將她哄睡,才出了門就看到遠處坐在屋頂,對月出神的陌欽。
他想了想一個縱身落在了陌欽的身側,兩個風華絕代的男子,黑夜之下,一個曲腿側坐,一個負手而立,月華籠罩下來,為他們披上一層神圣的銀光,襯托得他們越發風姿卓絕。
“陌大哥,我一直未曾對你說一聲謝。”溫亭湛先開口,含笑從月色之中側首望向陌欽。
“謝?”陌欽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這個謝字從何而來。
“謝你,從當年你跟著金子不遠千里而來,而后尋來戈姑娘對夜搖光的相救之恩,再到尋龍脈你的維護之情,后來陰陽谷……”溫亭湛將陌欽這十多年來對他們夫妻的恩情一一道來,“陌大哥,你可知自你允諾每年年關來與我和搖搖守歲之后,若是哪一年你缺席,我與搖搖心中都有些遺憾,也都會念叨你。”
這一點陌欽還真不知道,但被溫亭湛這樣說出來,心里說不出是一種什么感覺,暖暖的,滿滿的,卻又有一點酸酸的……
“陌大哥游走世俗,應當知曉,逢年關世俗之人能夠想到的唯有一家人。”溫亭湛的目光變得溫暖,“搖搖和我都將陌大哥當做至親,至親之間不應當有所愧疚,蒼珺玥這事兒不怪陌大哥,為人所傾慕,并非陌大哥之錯,況陌大哥早已經再三言明,這是她自己的心魔難解,若是陌大哥因此耿耿于懷,我與搖搖都會覺著陌大哥待我們太過客套。”
仔細品味溫亭湛的話,陌欽失聲一笑:“論辯才,我至于你難以望其項背。到了此時此刻你還能夠顧忌我的心情,還能夠分出心神來開解我,我若是還放不下,以后也不配與你們稱之為一家人。今年年關一定要給我留個位置,我定然回來陪你們。”
“陌大哥要走?”溫亭湛聽出了陌欽的言外之意。
陌欽點了點,站起身:“我想先回九陌宗一趟,尋一尋能否有法子讓搖光早日蘇醒。”
“有勞陌大哥。”溫亭湛也不客氣,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夜搖光早日蘇醒。
唇角揚了揚,陌欽飄然旋身落在院子里,溫亭湛也緊跟著足尖一點,輕盈優雅的落地。
陌欽走了兩步,又頓住了:“那凈骨花……”
“從長延師兄那里所得。”溫亭湛早在知道蒼廉矗要帶著蒼珺玥去認罪的前一夜,就想過要如何對付蒼珺玥,他去尋長延,也只是試一試,沒有想到長延真的有。
回首,陌欽笑著深凝了溫亭湛一眼,卻什么也沒有多說,轉身離開。
溫亭湛是站在原地,看著陌欽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負著手緩步回到他們的房間,漆黑的鳳眸在夜色之中明亮深邃得讓人不敢直視。
對于一個險些將自己心愛之人害死的人,溫亭湛能夠有這么大度?也只有不了解他的人才會相信,凈骨花是真的,也的的確確是溫亭湛從長延那里要來特意為蒼珺玥準備,只不過那凈骨花之上他下了從桑·姬朽手中要來的一種只受他體內蠱皇所控制的蠱。
蒼珺玥最好一輩子安安分分,否則他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殺了她,是為了蒼廉矗昔日待他們夫妻的恩情,但他也絕不可能留下一個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