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是不是賣出去了?”
“沒虧吧?”
一進來就把柳老爺子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問。
柳老爺子朗笑,“賣出去了!沒虧!”
周圍的人聞言也都漾開了笑臉,是真心的為柳家高興。
“柳大,開一壇果酒,給這幫老小子嬸娘的都嘗嘗!”
“好咧!”
這個下傍晚,柳家小院里酒香彌漫,笑聲陣陣。
柳老婆子帶著兩個兒媳婦在灶房做飯,時而抬頭看看外面熱鬧場景,時而低頭看看繞在自己腳邊跟前跟后的小孫女兒,眼中溢滿滿足。
等送走老爺們小媳婦的,再吃過晚飯,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了。
“老婆子,一會給我拿些銀子,我去李大家還牛車,順便把欠的壇子錢還上,這也老長時間了,估計是擔心咱生意不好,一直沒催過咱還。”柳老爺子道。
“行,干脆把后面訂的壇子錢一塊結了,他們家也不容易。前段時間他家阿平還剛被退了婚,”柳老婆子嘆道,“都是窮給鬧的。”
柳老爺子也暗自嘆氣。
說到窮,杏花村家家都窮,以前都是只能勉強混個溫飽。也就這兩年稻田豐收,交了賦稅之后還能剩下不少糧食,大家伙日子才好過一點。
換做兩年前,連個病都不敢生,因為吃不起藥,真要倒霉生病了,只能熬著,熬得過去是造化,熬不過去是天意。
帶上銀子,帶上寶貝孫女兒,駕著牛車悠悠往李大家去。
但凡閑暇時候出門,只要自家寶貝孫女兒在家,柳老爺子是勢必要帶上她的。
就算只是在家門口附近閑逛一圈,聽著孫女兒嬌嬌的笑聲,都讓人心里樂呵。
這次來趕上剛過飯點,李大一家子都在。
李大、楊氏夫婦,長子李平,次子李安。
“李大,牛車我給牽過來了,順便把買壇子的錢一道結給你。”在門口柳老爺子就吆喝上了。
“快進來,我這下晚剛回來,時間太晚了就沒去你家,聽村里說你那果酒都賣出去了,我心里也安了。”李大迎出來,幫著把牛車牽進院子里。
“我就說我家酒肯定能賣出去,一開始訂的酒壇子就訂少了,哈哈哈。”把孫女兒抱在懷里,柳老爺子臉上褶子舒展,邊走邊道,“這次家里剩下的酒也都有人要了,加上后來追訂的兩千,壇子還是不夠,你再給燒一千五百個出來。”
“沒問題!只要有買賣,你要多少壇子我都給你做,也不需要替你擔心了。”
“不過這次事件有點急,你看看用最快速度幫我燒出來,人四天后就來拉酒了。”
此時兩人已經進了院子,楊氏提著幾張小馬扎出來,放在院子里讓幾人坐下聊,聞言訝道,“四天后要來拉酒了?喲,這時間可有點趕……”
他們一家子就這么幾個人,就算加快速度趕制,至少也得五六天的時間。
“叔公叔婆,是囡囡莽撞了,當時沒有想到這個,開口就讓人四天后過來,”柳玉笙回來才想起這茬,也是懊惱得想錘腦袋,“你們先做著,等人來了我們再說說,讓他們寬限幾天好了。”
“爹,娘,現在家里稻子已經收完了,暫時沒什么事情,咱這幾天稍微辛苦點,趕一趕應該能趕出來。”李平道,“囡囡既然答應了人家,咱就不能讓她食言,做買賣很講究信用的。”
李大點頭,“行,咱趕一趕,怎么的也得在四天內把壇子燒出來!”
“叔公叔婆,平叔叔……”柳玉笙真覺得內疚,自己一時心大開了口,害旁人為自己受累。
“哎喲這小丫頭,臉都皺巴成一團了,可不興難過啊,有買賣是好事,叔公叔婆也跟著掙錢呢,再說了就是趕一趕的事情,自家人辛苦點沒事,咱不能讓外人說咱不講信用是不是。”楊氏一看柳玉笙小臉低落下去就不落忍,捏捏她的小臉蛋笑道。
看看眼前幾人,柳玉笙抿了小嘴緩緩笑開來,重重點頭,“嗯!謝謝叔公叔婆,謝謝平叔叔安叔叔!”
“這孩子,哈哈哈!”
柳老爺子也抬手刮了下寶貝孫女小鼻子,忍俊不禁,“我家囡囡啊,人小鬼大!”
跟著從懷里掏出個錢袋子遞給李大,“喏,這里是十三兩。”
“怎么是十三兩?給多了啊柳老哥,壇子兩文一個……”李大一聽忙推拒。
“你聽我說,”柳老爺子按住李大的手,“我跟家里人商量了,按照行價三文一只買你家的壇子,大家賺的都是辛苦錢,不能我賺錢了,還從你手里摳那一文血汗錢,我柳老頭干不來這事。”
“可……”
“要是我這酒沒賣出去,你也是打定主意不催我還貨款的吧?做幾千個壇子你幫我墊了錢以為我不知道?既說了是自家人,就別再這個事情上計較了,我要是虧本了我還真不會給你錢。”
院子里安靜了好一會。
李大緊緊攥著錢袋子,最后咬牙,“行,我不跟你爭,爭多了生分,這銀子我收下了!”“這才對嘛,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來你家借牛車了!”揶揄的話帶來一陣笑聲,“加上前面三千個給的定金,一共十三兩五百文,數目全了啊。天色不早,我這就回了。”
“誒,你先回去,明兒我把先頭做出來的兩千個先送過去,剩下的四天內一定交貨!”
“行,那就這么著!”
抱起寶貝孫女兒,柳老頭慢悠悠走在回家路上,看著天幕上升起的明月繁星,聽著鄰家小院子里傳來的狗吠和人聲,很是開懷。
柳玉笙窩在爺爺懷里,品著這份寧靜溫馨,小手抱住老爺子脖子,“爺爺,您真好,咱家也好,咱村子里的人也都很好。”
“那是,咱杏花村在十里八鄉都是出了名的和氣團結,像別的村子里那些雞毛蒜皮就能吵翻天的事兒,杏花村幾乎就沒出過。”柳老爺子樂呵呵的。
“為什么?難道村子里每個人都能做到無私嗎?”這是柳玉笙長久以來的困惑。
人生而不同,不同在性情,不同在人品。
她想不通,是什么能讓這個村子處處透著親善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