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金一直覺得,人是分種群的。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打小聰明絕頂,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肯定不會有笨蛋。
所以風青柏聰明,是必須的。
比如眼下,此刻,風青柏把薛仲那只快要成精的老狐貍耍弄在股掌之間的手段,就讓他甚是滿意。
“之前每隔幾天就去修理他一頓,現在你突然之間不去見他了,也不理會他了,由著他自生自滅,以他多疑的本性反而會多想,自己腦補一出完整的前因后果,”錢萬金點頭,再點頭,“他肯定會從你驟然改變的態度去猜測,他對你已經沒有價值了,為了讓自己再次變得有價值,他就會繼續拋出底牌。渾然不知你就是要掀他的老底兒。”
高明。
混朝堂的人玩弄心術賊他媽厲害。
當然,他也不差,一個圈子里的人,沒有誰比誰笨的。
“那接下來我們只要等,等到他崩潰的時候,便是收網的時候了。”石纖柔笑道。
她很好奇,薛仲會用什么底牌保命。
反正殺,是不能殺的。薛青蓮身上還種著除不掉的同命蠱,在找到辦法解蠱之前,他們只能繼續跟薛仲周旋。
“除了薛仲,還有個梅妃。”柳玉笙忽然道,“那也是個難以捉摸的,她之前潛伏皇宮,跟小風兒有過諸多接觸,我總擔心小風兒會遭了她的算計。”
或者是已經遭了算計而他們不知曉。
就跟薛青蓮一般,若不是拷打薛仲一場,他們根本不會知道他給薛青蓮下了同命蠱。
而薛仲會的那些手段,梅妃難道不會?
幾人間再次沉默。
柳玉笙的擔心不無道理。
明明已經把人抓在手上了,卻諸多的顧忌,沒辦法干凈利落的把他們一次解決掉,反而牽扯出來的事情越來越多,讓人煩躁。
錢萬金煩得揪頭發,“真想一刀把他們全砍了!世界也就干凈了!”
石纖柔立即把他的手拿下來,勸哄,“這些是王爺要操心的事情,你那么煩做什么,咱只需要從旁協助即可,燒腦子那種重活用不著我們親力親為。”
“說的是,爺打小就是少爺命,跑腿打雜那些有小弟。”
風青柏面無表情,睨向錢萬金,某金立即扭開頭去,望天望地。
柳玉笙揉眉,“纖柔,你這么慣著他,不怕他以后上天你拽都拽不回來?”
石纖柔很是大氣,“自個媳婦……是吧?”
因著柳玉笙剛主持手術出來,人疲憊得很,幾人小聚一會就散了。
柳玉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腦子里最后的印象便是風青柏抱她回玉青苑。
扭頭在房間里張望,竟然沒看到風青柏身影,這個時候不在房中,人是去了哪里?
“來人——”正要喚人進來詢問,便聽到隔壁嬰兒房里傳出咯咯咯的笑聲。
愣了下,柳玉笙猛地掀開被子下床往隔壁房跑去。
到得門口,就被房中一幕吸引了目光,連眨眼都不舍。
房間里頭那張不算大的竹榻上,清雋男子懷抱兩寶,三雙同樣漆黑瑩亮的眼睛齊齊看著她,笑著,似在等待她的到來。
柳玉笙便跟呆了一樣,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動彈。
“笙笙,不過來嗎?”男子笑意清淺,眼角眉梢皆是她熟悉的繾綣溫柔,“我們都想你了。”
兩個小寶兒應景似的朝她這邊拼命伸出小短手,揮舞著,嘴里咿咿呀呀叫喚著。
柳玉笙鼻頭驀地發酸,紅了眼眶,抬腳朝父子三人跑去。
忙的時候兼顧不得,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多想他們。
想一個月不見的巴豆紅豆,想很久沒有仔細看過了的她的男人。
四人在竹榻上抱成一團。
吸鼻子聲,輕哄聲,娃兒的咯咯笑聲在房中交織,輕輕蕩漾。
挨個在巴豆紅豆小臉上親了又親,抱了又抱,時而還在男子湊過來的臉上打個賞,這一刻柳玉笙的心漲得滿滿的。
“你怎么把倆豆兒帶回來了?”她問男子。
青蓮的手術還沒完全做完,她至少還需要忙上半月時間,這段時間里她沒有辦法照顧好孩子。
男子伸手捏捏她鼻尖,“只是帶他們回來讓你看看,明日一早就送回養心殿。”
他知道她想孩子了。
他的話讓柳玉笙又甜又愧。她忙起來的時候便很難去兼顧其他,以致忽略他跟孩子。他同樣也很忙,可是再忙,他都不曾冷落她,一如既往的體貼細致入微。
相比起來,她覺著慚愧。
還有巴豆紅豆,現在已經能靠著大人支撐坐起,她錯過了他們這一個月的成長。
低頭看躺在榻上一直興奮蹬手腳的倆豆兒,柳玉笙眼睛微紅,她的娃兒們也想她了吧。
看到她之后圓溜溜的眼睛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
在她兀自感嘆傷感的時候,兩只小爪子抓上了她的衣襟,拼命扯。
如同墨玉般的眸子透著執著,似誓要將她的衣襟拉開。
柳玉笙,“……”
面對巴豆那股鍥而不舍,她很不想承認,娃兒看見她那般興奮,是為了她那點米糧。
“哈哈哈——”耳邊,傳來男子忍俊不禁的低笑聲,“要不,你喂他們點?”
他聲音里都是讓人著惱的笑語。
柳玉笙,“……沒了啊。”
一個月沒喂奶了,沒有出銷地兒,奶水已經停產。
衣襟上還在努力的小爪子似頓了下,接下來扒拉得更快了。
還真讓他將衣襟扯開了點。
瞅著小娃兒眼睛都綠了的小表情,柳玉笙捂眼,干脆不阻止,讓倆娃兒折騰。
巴豆紅豆極是兇猛,撲上去就是一頓吸吮。
片刻后,頓住吸吮動作,大眼睛里浮上疑惑了。
不死心的又吸,停一下,再吸……
沒了。
沒了。
“嗷——!”巴豆一聲慘嚎,哇的哭出來。
他的米糧呢?
紅豆幾乎是緊跟其后,嘴巴一扁哭聲震天。
她的米糧呢?
剛才還溫馨滿滿的房間里,哭聲交替撕心裂肺,直沖屋頂。
娘親半躺一旁,神情無奈至極。
無良的爹爹還在俯身大笑,眼角都笑出了可疑水光。
巴豆紅豆徹底蔫了,精氣神一下全沒了,最后還是吃的米糊糊,睡著的時候做夢都打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