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垂眸,對上女子抬頭仰望他的眼神,薛紅蓮瞇了眼睛。
“回房。”他冷了聲線。
“我不回,我就要在這里。”女子噘嘴,跟他杠上了般。
“我更喜歡一個人,我不需要任何人陪!”
“可是我很寂寞,我想陪你啊。”
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薛紅蓮克制的閉上眼睛,他弄不明白女子究竟在想什么,腦子有病么?怎么總是喜歡纏著他!
說不通,他便懶得浪費力氣,否則就這個話題,她能跟他糾纏到天亮,到最后問題也無解。
看男子又閉上眼睛了,千漪得意的晃晃小腦袋,悄咪咪又朝男子靠近了些許,便是這樣,她嘴角就比之前更咧開了幾分。
他不說話有什么關系?他的性子本來就不愛說話。
他不說話的時候她說話就好了啊。就算兩個人都不說話她坐在他旁邊讓他知道身邊一直有人在也行呀。
要是話癆回來了,那她可以陪他嘮嗑,也可以安靜的聽他講話,她都能配合。
時時刻刻的,她這樣陪著他,他就不會寂寞了吧?
想起兩人之間的約定,千漪有些憂傷。
等到約定完成的時候,他們就要分道揚鑣,日后或許再也見不到他。
她也就在這段時間里能陪陪他。
罷了,多陪一日是一日,讓他少寂寞一天也是好的。
至于他的壞脾氣,看在他那么可憐的份上,她便不同他計較了。
隔著一根柱子,女子腦袋瓜子里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迷迷糊糊之際也不忘要靠男子近一些,他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待得女子呼吸變得輕緩綿長,斜倚廊柱的男子睜開了眼睛,眼眸漆黑深邃,如屏蔽了星月的暗夜蒼穹,不見底。
垂眸,視線落在自己袖擺上。
那里一只玉白小手將他袖子抓得緊緊的,便是睡著了,也不肯放松半點。
男子視線很久沒有挪動,定定凝著黑色袖擺上對比鮮明的玉白,最后,在女子熟睡中不自然往下跌落的時候,探手托住了她腦袋。
跌落停止,女子竟然沒有驚醒,下巴在男子干燥溫熱掌心蹭了蹭,繼續安睡。
暖暖的氣息噴灑在掌心,帶著點濕潤水汽,有那么一瞬,男子手掌瑟縮了下,幾乎想要立即將手掌收回。
視線已經從袖擺上那只手,落在女子安睡的恬靜側顏。
睡著的時候,閉上的眼睛沒了如貓兒般的淘氣精靈,很安靜,很乖巧。
輕曬了下,男子自言自語開口,“喂,大紅花,你心跳那么快干嘛?”
音調一變,變作冷然,還帶著些許諷刺,“那是你的心跳。”
——說得好像就不是你的心臟一樣。
“你要是恢復不了正常,就滾回去。”
——誰不正常了?風青柏跟福囡囡來了這么多天,你把我壓得死死的不讓我冒頭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算賬?憑你?”
——大紅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把我整暈了,老子跟你沒完!老子直接自斷筋脈!
“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老子可不是嚇大的!沒有武功老子一樣瀟灑走天下,你就不行了,沒了好身手,老子看你還怎么領導蒼鷹閣!堂堂閣主連自己手下都打不過,丟盡你老臉!
薛紅蓮氣樂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會的東西我都會,但是我會的東西,你不一定行,比如,論武你就是個渣。”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薛紅蓮你他媽別太過分啊!
冷哼一聲,將還賴在他手掌上的女子扶正了,拎下來讓她靠著柵欄席地而睡。
就這樣人都沒醒。
薛紅蓮轉身繼續靠著柱子,睡大覺。
夜半,女子被冷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四仰八叉睡在走廊上,身上連件御寒的薄衫都沒有,而自己身上穿的小廝服,已經快被露水打濕透了。
抬頭,男子明明還在那里,卻對她被凍成這樣視而不見。
千漪怒了。
骨碌一下爬起來,跳上男子后背,啊嗚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在男子反應過來要抓他之際,以生平最為靈敏快速的動作,拔腳就溜。
遠遠的,不忘扔下一句話叫囂,“也就我才能忍你這種臭脾氣!你去外面轉一圈,我鐵口直斷,你這樣的單身一百年!”
“……”薛紅蓮臉色煞黑,嫌棄的擦拭耳朵上殘留的可疑水漬,磨了后槽牙。
貶低人的時候不忘抬高自己,真夠能耐的!
鐵口直斷?他等著看她是不是長了鋼牙!
彼時,柳玉笙房里剛剛潛入采花賊,正要抱軟玉入懷,聽著下面傳來的吼聲,身形微僵。
“噗嗤!”柳玉笙笑得不行。
她聽出來了那是千漪的聲音,能讓她這般招惹的,除了薛紅蓮還能有誰。
也不知道兩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千漪會氣成這樣,氣了又慫,跑遠了菜干放狠話。
“旁人事情莫理,睡覺。”男子無奈,她這樣笑,在客棧里極容易引起別人察覺動靜。
那樣,他又得悄摸摸離開。
他只想抱著笙笙好好睡一覺,怎么越來越難?
極力忍住笑意,柳玉笙窩在男子懷里,“你說薛紅蓮到底做了什么?”
“你應該問那個叫千漪的做了什么。”沒做壞事,用得著慫包一樣逃?
柳玉笙再次悶笑,不可自已。
風青柏說得對,應該是千漪做了什么,估摸著薛紅蓮定然被氣得不行,不然也嚇不跑千漪。
這么一出小動靜,或許引起了別人注意,或許沒有,反正后院那瞬間的吵鬧,沒有人出去詢問緣由。
老太監彼時一門心思在自己身體患病上,也沒有多余的心力去管這些瑣事。
第二日一大早,吃過早飯車隊立即啟程,動身前往下一個州城。
老太監那邊傳了話出來,在到達州城以前,中間不再做停留。
也就是說接下來至少好幾天的時間里,所有人都需要在馬車及馬背上度過了。
以前坐過不少回長途馬車,對此柳玉笙沒有什么特別反應。
直往州城也罷,老太監心急找杏林名手診治自己的異常,讓他早早死心,也是一件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