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府家——”
這回不等樂薔開口,兩個丫鬟你一嘴我一嘴說開了。
“姚知府家公子優柔寡斷沒半點主見,二十三四的年紀了,換件新衣裳都要先問過他娘親。”
“趙家公子倒是不錯,但是趙家老爺妻妾十八房,后宅里每天都是大戲,小姐要是嫁過去了只怕一刻不得安寧。”
“方員外家那就更不考慮了,方家老太太慣是個厲害的,當家幾十年,磋磨死了三個兒媳婦。去年嫁給他家二公子的林小姐,一年時間就被整治的不成人樣了!”
樂夫人腦門子突突突的,跳得厲害,最后摒下氣來,竟然覺得幸好。
幸好女兒沒相中這些人。
可是。
“薔兒,再如何,女子也總是要嫁人的。你祖父年事已高,近來身子越發不好了,就盼著能看你成親出嫁……”
樂薔沉默片刻,抬起頭來朝娘親笑了笑,“娘親放心,女兒知道該怎么做。楊家公子為人品性家世都好,與我們家門當戶對,沒什么能挑剔的,女兒嫁過去,會過得很好。”
她不能讓祖父一把年紀還為她的親事憂心。
她也不能讓爹娘再為了她,一直被人戳脊梁骨,說他們縱著女兒心比天高。
瞧著女兒面無波瀾的神色,樂夫人無聲嘆了口氣,心里隱隱心疼。
知女莫若母。
這兩年間女兒的變化,她豈會一點不知。
只是,樂府雖然是百年書香門第,在外也算頗有名聲,對那樣滿是皇親國戚的人家,卻是遠遠高攀不上的。
將娘親送走,摒退了伺候的丫鬟,樂薔再次推開窗戶,看窗外始終不見減小的雨幕,任由雨點飄窗,慢慢將發絲、衣襟打濕。
他們家的稻子,可收完了?
“太公真是神機妙算,不愧老把式。”柳家大院堂屋,巴豆坐在小馬扎上抻懶腰,一句話把坐在旁邊的老爺子哄得眉開眼笑。
“莊稼人靠天吃飯,老頭子種了幾十年地,要是連這點眼力都練不出來,還敢說自己是莊稼人?”
老太太坐在堂屋門口,戴著頂針納鞋底,聞言頭也不抬,“你可拉倒吧,這也算本事?你出去問問,咱村子里哪個老家伙不懂看天?”
“那能一樣么?我可是提前好幾天就算出來最近有雨了!”老爺子立即梗了脖子,“你說你咋就見不得小輩們夸我呢?一把年紀了還嫉妒人!”
“我嫉妒你?我要嫉妒你,我就不給你做飯吃了!”
吃飯是頂頂大事,老爺子覺得自己不能跟老伴兒太計較,“行行,我不說你,昂?今晚做個酥白肉?老饞了。”
“饞不壞你。”老太太飛了個白眼,“只準吃幾塊,免得熱氣上火你又哼哼牙疼。”
“幾塊就幾塊,聽你的。”老爺子拎著小馬扎,湊到堂屋門口幫著剪模型,“這些鞋墊慢慢做,家里又不是沒鞋穿了,累了就歇息。”
“不累。”
“你這老婆子,老犟。”
“你還話多呢,村口說八卦的婆娘都沒你能嚷嚷。”
……巴豆豌豆毛豆一眾自覺退散,離了堂屋。
壓根沒他們能插嘴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