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董惠瑩躺在炕上睡不著,隔壁梁家兄弟的屋子,小小的窄炕上,身體不好的病老二,年紀最小的瘸腿老六,還有連日來在山上風餐露宿,疲憊不已的老大梁智宸,三人擠在窄炕上。老三老四和老五,則是鋪著褥子睡地上。
山里夜晚寒氣重,地面也拔涼,但自從妻主入贅,兄弟們就被迫搬出原來屋子,將家中最大的屋子騰給妻主住;而他們兄弟,除了病歪歪的老二,其余人每晚都要輪流打地鋪。
梁淑玉躺在炕頭,蠟燭已熄,屋內黑乎乎一片。
他平躺著,借著窗外的冷月光,勉強可以看清木頭房梁的輪廓。
睡不著,但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稍微一動就暴露了尚未入睡的事實。
原本他這破爛的身體就已經讓家里操碎了心,他不愿再因個人情緒問題為家里添麻煩。
可是回想晚間老五那番激烈的說辭,他又不禁想道,家中的災厄全是因為他而來,他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睡在火炕正中間的梁逸宣也是心緒不寧,他輾轉反側,心里也是亂糟糟的。
躺在炕梢的梁智宸,閉著眼,他對明日充滿了擔憂。
按照慣例,以妻主那性子,今晚雖沒鬧騰,但保不準明天又要變本加厲地折磨他們六兄弟。
炕上三人千愁萬緒,地上的淑君、浩銘、越寧,也是了無睡意。
外面狂風大作,暴雨如瀑,但反而將這間小小的屋子趁得更加寧靜了。
二更之后,風雨停了。
地上三人睡著了,炕上的逸宣也已淺淺入夢,唯有智宸淑玉還醒著。
隱約間,隔壁似乎傳來一聲響動。
梁淑玉身體一僵,梁智宸也一手按在炕上,警惕地隨時準備叫醒兄弟們。
以往妻主也曾有過幾回,大半夜的心氣不順,就沖過來找兄弟們的麻煩,時不時鬧的家中雞犬不寧。
隔壁傳來腳步聲,梁智宸心中一緊,可他擔憂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那腳步聲漸行漸遠,接著,吱呀一聲,推開外面的大門,旋即再次恢復了寧靜。
梁智宸長吁口氣,放松身體合上眼,但耳朵支棱起來,耐心地聆聽半晌,可那腳步聲自從離開后,就再也沒回來。
不知不覺,天色亮了。
雞舍里公雞打鳴,兄弟們也先后起身。
梁逸宣穿好衣服,平時家中一日三餐全由他負責。
想起昨晚吃剩下的大餅子,就琢磨著配上一碟小咸菜打發一餐,但又想起昨日兄弟們像打了雞血搶食的模樣,他又有些無奈了。
真沒想到妻主的廚藝竟然那么好,明明只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吃食,可偏偏叫人吃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睡在地上的粱浩銘和梁越寧也已經醒了。
梁越寧仍然因為昨晚的沖動而心情不好,他在穿褲子時硬邦邦撇下一句,“等吃完飯我就上山打獵,可能要在山里住上幾天。”
梁淑君打了個哈欠,瞇著困倦的鳳眸說,“一個人進山不安全,等下我和老四跟你一起去,咱兄弟三個也好有一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