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泛紅,然后搓了搓凍僵的雙手,慢吞吞地走進惠字商號的客棧。
要了一間房,讓小兒幫她抬來一桶熱水,她慢吞吞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旋即躺在干凈的床上。
翻來覆去……
她該怎么進宮呢?
就自己這副年老色衰的樣兒,怕是就連想當宮女嬤嬤都沒人要吧。
還得再想個辦法才成呢。
一晃幾日。董惠瑩進京也有好幾天了,但一直是苦無頭緒。九皇女瘋瘋癲癲,常年幽禁于皇宮之中,而自己又苦無門路,不知如何才能夠進宮。要是她的身體保持在巔峰狀態時,她可以考慮一下夜探皇宮之類的,但問題是,她如今是個沒用的老太太,身子骨脆著呢,一點都不中用。
隨便來個頑皮的小孩子推她一把,就能把她推的趴在地上起不來。
連著幾天下來,董惠瑩夜晚住客棧,白天漫無目的地在外面閑逛,這一日她來到京郊的采石場,原是因為今晨下了場大雪,又聽聞這地方景色不錯,這才過來的。
哪知,竟是遇見個熟人。
“快點!”
“都麻溜的,趕緊干活!”
“還想不想吃飯了,啊?”
“我們這里可不養閑人!”
一個工頭模樣的女人揮著鞭子驅趕一支隊伍,這些人是采石場的工人,但看起來也挺像是奴隸的。冬日雪厚,天氣冷著呢,可這些人卻光著腳,腳腕上戴著鐵鏈,穿著單薄的衣裳,手腳之上凍的青青紫紫,有的推車,有的扛石,稍微走的慢一點就要被人甩鞭子。
董惠瑩坐在山坡上,她唏噓不已,而后擰開一個小酒壺,喝了一口辛辣的燒刀子,讓自己的身子暖一點,不然外頭寒氣太重,她這把老胳膊老骨頭的怕是真的扛不住。
忽然,有人身形晃了下,一頭栽倒在地上,便見那名工頭抄著鞭子,對準了趴在地上的男人狠狠鞭笞。
男人的后背很快就已布滿了鮮血,這事也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騷動。
“死了?”
“真沒用!”
那工頭嫌棄道,“行了,你們倆,把他扔山里去,省的我看見了心煩。”工頭指揮著兩個手下,兩人一個抱頭,一個抱腳,抬著男人往山上走去。
董惠瑩覺得,她眼神好像不太好使。可能是因為這具身體的機能退化的太厲害,有點老花眼了。
不過……
巧就巧在,那兩個抬人的,居然抬著男人往自己這邊走來了。
乍一看那個氣息全無,像是已經死了的男人,她竟覺得有點面善。
是不是在哪見過呢?
嗯,年紀大了,腦袋也有點不好使了,她最近似乎有點健忘。
那兩個人沒發現董惠瑩,拋尸之后就立即趕回了工頭那里,而董惠瑩則是拄著一根小拐杖,慢吞吞地挪到那個被棄尸的男人旁。
她蹲在地上,瞇起眼睛,湊近男人看了看。
嗯,果然還是好眼熟呢。
“呀!”
她忽然想起來了。
“這不是蘇浪嗎?”好幾年沒見了,都快忘了這小子長啥樣了。
當年初見時,這是一病態的少年,但武功超群。幾年過去了,蘇浪也長大了,從少年變成男人,人也長高了不少,就是……而今蘇浪已沒了氣息,竟像是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