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的黑暗，最深沉。
總是偷懶省力的小白狐這次卻連覺都沒睡，睜著一雙大眼睛在老頭的塌前整整守了一夜。
獸類特有的夜視能力，讓它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當中，清楚看見他已經蒼老的容顏。
雖然已經不復少年時候的驚艷俊逸，但在它的心中，他不論是老是少，是帥是丑，都是它心中那個最好最瀟灑的謫仙少年！
小白狐就這么癡癡地凝望著，像是要把這張臉深深印刻進自己的靈魂里去似的認真專注。
直到清晨的陽光穿過窗戶灑進來的時候，老頭覆蓋在眼皮下的眼珠子動了動，它才戀戀不舍地挪開了目光，輕手輕腳地躺到了他的身邊。
那雙布滿了褶皺的眼睛慢慢睜開，看著茅草棚屋的頂，一時間有些怔愣出神。
昨晚不是都感覺到大限到了，魂魄都要離體了嗎？
怎么現在……
老頭伸手想掐自己一把，試一試這是不是在夢境當中，沒想到一把就摸到了一個蜷在自己懷里睡覺的小毛腦袋。
是真實的，溫熱的，自己沒死！
“不！不起床……還困，唔，困呢。”
跟往常一樣，被擾了清夢的小狐貍不滿地咕噥著用尾巴拍開他的手。
絲毫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好像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自然。
它的驚惶，它的哭喊，它的淚水，仿佛也不曾存在過。
難不成，那個可怕的場景才是夢境？
老頭有些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切正常。
可那瀕死窒息的感覺，實在太真實了。
真的……是夢嗎？
他起身看了看，原本被搶收回來的零嘴上，沒有一絲水汽，窗外也是陽光明媚，地面上干干的，一點沒有下過暴雨的痕跡。
也許，真的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老頭失笑地搖頭，起床做好早飯以后，才伸手輕輕在小狐貍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呀，我家的小狐貍什么時候變成小豬啦，快起床咯，該釣魚去了。”
聽見這一聲親熱的稱呼，閉眼假寐的小白狐心里跟針扎一樣的難受。
叫一次，少一次。
以后，就再也聽不到了呢。
它貪婪地珍惜著，可表面上，卻要裝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嘟嘟囔囔地爬起來，一屁股坐到了桌上，哼哼唧唧地埋頭吃了起來。
這副專心的吃相讓老頭很受用，心情愉快地喝起了自己面前的粥。
上了年紀以后，他的牙口就不好了，吃不了大塊的肉，于是每天都做兩份不同的早飯，美名其曰，吃素健康。
他這邊慢條斯理地喝著，就沒注意到小白狐低垂的臉上表情齜牙咧嘴的不自然。
這老頭，可真是老到老眼昏花了，居然把一盆姜當成了肉給自己當早飯吃。
它在心里默默吐槽著，可還是一口咬住一塊老姜，嘎嘣嘎嘣咬地清脆歡快，把一整盆都吃了個干干凈凈。
一人一狐，伴著初升的旭日，好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可為什么，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掉呢？
小白狐覺得，一定是因為……
姜太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