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還來的挺兇的,明天得去醫院看看,先把明天的一章發了,但明天可能會只有一更,理解下)
周遭的漆黑,讓尹霜感覺不到自己身處何處。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和白霧不一樣,聽起來更年輕,或者說更為年幼。
在聽到了那句“你好,我叫白霧”后,尹霜忽然陷入了驚疑中,正是這陣驚疑,將其拖入了這漆黑的幻境里,緊接著她便感覺到了巨大的痛楚。
仿佛有無數根針扎在了神經末梢上。
“回答錯誤,不要讓疼痛影響你的判斷。這種簡單的問題,你不應該答錯的。”
中年人的聲音讓尹霜感覺很溫柔,但接下來她感受到的,可不是溫柔,而是變本加厲的疼痛。
她想要睜開眼睛,只是就連翻動眼皮也是痛苦不堪。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為何會在這里?為什么會有個孩子說他叫白霧?
白霧呢?
許許多多的問題出現在尹霜的腦海里,她下意識的使用了樹靜風息,但沒有作用。
這里承受的痛苦,已經越過了她對痛苦的忍耐限度,樹靜風息只能讓她感覺到更為清晰的疼痛。
“輕微的疼痛,會讓人的思維變得迅敏,身體為了緩解痛苦,會分泌各種增益型激素,比如腎上腺素。但我們換個角度思考問題。”
男人的聲音還是溫柔,富有磁性。
如果換一個時間,尹霜會認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帶著眼鏡,氣質溫文爾雅的學術研究者。
她竭力睜開眼睛,看到的那張臉,也的確很符合她的臆想。
“這個大叔……和白霧好像,但是比白霧看起來,多了一分沉穩從容,以及親和力。”
她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不知道自己感受到的痛苦來自于誰。
但這種狀況沒有維持多久,尹霜的意識便被劇烈的疼痛再次撞得渙散。
這可不是這個男人嘴里說的“輕微的痛苦”,即便對于尹霜這種調查軍團老兵而言,也完全無法忍受。
“與其想成是痛苦時身體為了緩解痛苦而分泌各種激素,倒不如想成是身體渴望感受痛苦,在不斷的分泌激素鼓勵我們呢?”
“所以某種意義來說,疼痛是你的伙伴。”
“要去適應,去感受,臉上的表情太難看了,這個時候你要高興一點,就算不高興,也得擺出平靜的姿態。”
一根根針扎在了尹霜臉上的某些穴位上,劇烈的痛苦一度讓她崩潰,在徹底失去意識前。
這一次尹霜終于看見了,這個慈眉善目氣質儒雅的中年人……正在折磨自己。
最后,她聽著這個中年男人說了一句話:
“白霧,你真是一個失敗的作品,你讓我太失望了。”
尹霜昏死過去。
表現在接聽電話后的第四分鐘里。
腦海里零碎的意識,構成了一個痛苦的夢境,在夢里她無法感受到劇烈的如同刺在靈魂上的劇烈疼痛。
但對于疼痛的恐懼還在。
她的腦海里不斷回想著那句我叫白霧……
白霧……
“白霧……”
原本準備去另一個電話亭里,接聽電話的白霧,忽然聽到了尹霜的囈語。
他回過頭,確信尹霜還是處于昏迷狀態。
“奇怪,她在叫我的名字,是因為夢里的場景過于危險?不對……以前她也沒有跟我求救過。”
說起來,白霧覺得尹霜的表現似乎有些不對勁。
電話應該有著某種特殊的能力,讓人進入某種精神幻境?
但尹霜似乎倒得太快了些……
白霧并不知道尹霜經歷了什么,否則也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這可怪不得尹霜,她所承受的痛苦,是連莉莉絲在心如止水狀態下也無法忍受的。
左側的電話亭還在繼續的發出聲響。
白霧沒有越過電話亭,刻意等了一陣子,最后發現好像不行,電話那頭的人非常的有耐心。
像是不接電話,就能call到天荒地老。
等了足足兩分鐘,白霧接聽了電話。
“你好,我叫莫麗。”
從聲音上判斷,電話那頭是一個女人,聲調尖細,像是唱著那種能讓人半夜三更毛骨悚然的某種民間戲曲一樣。
此時街道上沒有半點人間煙火氣兒,正常人聽到了這么鬼氣森森的聲音,多少會有些害怕。
尤其這電話本就是超感電話,切切實實的會讓人有寒意升起的恐懼感。
但眾所周知,不會恐懼是調查軍團的標配,至少白霧是這么認為的:
“你在哪?莫利是莫利亞的莫利,還是茉莉花的茉莉,聽你聲音帶著哭腔,你是遭遇了傷心事?對了,能告訴我著電話號碼么?你是播的哪個號碼?你們那邊星期幾?今天天氣如何,是夜晚還是白天?方便說下年月日么?”
“我叫莫麗……”
電話那邊的聲音更加凄厲,白霧皺起眉頭:
“我叫白霧,白色的白,霧氣的霧。我暫時沒有遇到傷心事,但遇到了糟心事,我目前處于某個街道的起點,用著東邊方位的電話亭,如果按照塔歷來算,今天是星期三,白天。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輪到你了。”
“我叫莫麗……”
聲音更加扭曲,仿佛在哭又仿佛在發出滲人的笑聲,白霧費解:
“你好莫麗,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嗎?”
“能說點別的嗎?隨便說點什么都行,你現在也在電話亭嗎?”
“至少告訴我一下,怎么觸發任務啊!這個電話打來難道就是要我聽你自報名字嗎?”
“喂,小麗,你還在聽嗎?還在嗎?沒事的,你隨便說點什么,不用回答我問題也可以?還是說你是機器人?是程序?這個區域難道也是機械區?”
嘟————忙音響起,電話掛斷了。不是白霧掛的,而是另一邊的人掛的。
白霧很納悶,這是什么情況?備注提到只有接完一通超感來電,才能繼續前行。
自己這算是接完了么?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白霧發現所有電話亭的玻璃門上,出現了一個倒計時——6:59。
他很快猜到了真相:
“六分五十九秒……這應該是我接下來可以自由通過電話亭的時間,但尹霜打完電話后沒有獲得時間,應該是豁免權用來抵消了負面狀態。如果我帶著尹霜前進,會發生什么?”
白霧還沒有打算過早讓尹霜回去。
只是他現在更加奇怪了,尹霜有這么弱嗎?這電話接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什么感覺。
還是說,其實不同的電話,難度不一樣?
截至目前,白霧還沒有感受到所謂的難度一說,他只覺得對方掛斷電話有些不禮貌。
“看來只能等到她醒了,再問問什么情況了。”
他將尹霜背了起來,然后走過電話亭,此時白霧注意到了,所有電話亭的時間流失速度變快了。
原本是每秒減一,現在變成了每秒減二。
“原來如此,如果兩個人越界,那就意味著時間扣取速度翻倍。等于我實際上只有三分多鐘的時間前行。”
電話亭里還在不斷傳來聲音,眼下白霧可以三分多鐘內自由行動,這意味著他有了選擇權。
前方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密密麻麻的電話亭,雖然不是所有電話亭都發出聲響,但也基本做到了鈴聲覆蓋整個街道。
想了想,白霧總結出了兩個可行通關計劃——
“三分鐘的時間里,我可以選擇不斷往前邁進,這樣就能在很短的時間里通過這條街道,見到盡頭的事物。但這就等于速通,速通只是純粹的炫技,沒有營養。”
“我也可以選擇接聽大部分電話,把這片區域到底發生過什么,通過電話拼湊出來。”
這么一想,白霧最終選擇了最近的電話亭,準備挨個慢慢接過去。
再次拿起聽筒,白霧這次決定問題少一點:
“我叫龐雨。”
這次接聽者是一個男人。年齡很難辨別,在十八歲到三十歲間都有可能 又是這種奇怪的語氣,假如這個世界真的有鬼,那么龐雨和莫麗大概就跟那種慘死的怨鬼一樣,說話有氣無力,卻又把腔調拖得很長。
“哦,老龐啊,我可想死你了!”
套個近乎,應該沒關系吧?
“我叫龐雨啊!!!!”
像是忍受著某種劇烈的折磨,憤怒與不甘,都在這聲咆哮里,如果換一個人,這個時候是能夠感受到某種滲人的氣氛的。
但白霧真的感受不到。
也顯然是因為白霧的回答似乎少了某種必要的情緒,他遲遲無法進入電話里的場景。
白霧認真的想了想,咆哮體?莫非是一一年的網友?懂了,這就開始呼應。
“我叫白霧啊!!!!”
嘟——
電話掛斷。
這次白霧發現,自己的時間變得更多了。倒計時上的時間剩余十二分鐘。
“嗯,這就等于有六分鐘了,但是跟我溝通有這么難么?我已經在很努力的接電話了。”
見尹霜還沒有醒過來,白霧決定再接一通電話。
來到電話亭,白霧第三次拿起聽筒。
“大哥哥……救救我……我好冷啊……我叫文灝。”
如果語速快一點,語氣急促些,白霧認為對方是在求救,但現在白霧感覺對方是一個夢游中的小孩,有氣無力的叫喊著。
聯想到前面兩通電話里,對方不正常的語氣,白霧忽然想到了什么。
這些人……莫非都處在某種等待求救的痛苦中?
備注提到的是跨越時空的來電,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這些人也許已經死了很久很久。
這意味著自己目前接到的,還真就是鬼來電?
會否這些人之所以說話聲音怪怪的,只是因為在某個循環里,經歷了無數次?
“我要怎么救你?”
大概是終于對這個小孩子生出了一絲同情,白霧很快發現,電話亭外的場景開始不斷的如同拼圖崩碎一般消散,隨即又有新的拼圖開始重新構建世界。
這一幕似乎過了許久,但又仿佛只是一瞬。
等到白霧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處在某個陌生的環境里。
汽笛聲響起,他仿佛來到了某條街道的盡頭,此時此刻,白霧看到了某處壯麗港口外,宛如海上城市一般巨大的游輪。
即便是在前世,白霧也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海上機動裝置。
游輪距離港口有將近七百米遠,靠著港口修建的跨海大橋與其相連接。
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游輪發動,這座覆蓋七百米的海上大橋,必然會坍塌。
在大橋的入口處,有許多手持槍械的士兵駐守,入口相當于一個檢票口,乘船必須要有船票。
港口外排著長長的隊伍,而白霧此時就在隊伍里,在她前方是正在檢票的一家三口。
很快就會輪到他登船。
“每個人都必須要有票!沒有票不準通過!你們一家,只有兩張票,留下一個人。”
負責檢查船票的人很冷漠,方舟游輪上的一切,都是經過了精密計算的,這是一個人類海上生態系統循環圈。
所以初始人口的數量,也必須得精確把控。
而白霧前面與檢票官爭執的,正是文灝一家三口。
他們距離那艘似乎能夠代表希望與未來的巨型游輪,只有七百米,但眼下,這家人正面臨著一個選擇題。
兩張票,三個人。只有兩個人能夠走上這座跨海大橋,剩下的那個人,得留在這座可能資源所剩無幾的城市。
文灝的爸爸媽媽哀求著負責檢票的檢票官,讓十二歲的孩子能夠進去。
他們的哭喊聲十分凄厲,只是在后面還有長長的隊伍,還有無數人等著上船。
這些聲嘶力竭的叫喊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這一幕對于檢票的軍官來說,再正常不過了,他已經可以做到無動于衷。
“兩張票,就只能進兩個人。前面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你們最好趕快,今晚之前必須完成A區的裝載。不要讓所有人因為你們一家三口在這等著!”
“我只給你們二十秒!不然都滾一邊去!”
這看似不近人情的話,卻也是這種最需要秩序的時候,最為效率的,檢票官的做法固然惹來很多人不滿,但也使得整個進船過程,變得順暢了不少。
人類的悲喜在這一刻其實多少是相通的,因為很多排在后面的人,都只有一張船票或者兩張船票。
他們拖家帶口,希望能夠在最后一刻也不離不棄。
可如果所謂的烏托邦就只有那么點位置,此前所有的溫情,都會在最后上演殘忍的一幕。
文灝的下場顯然已經清楚,白霧看向他的時候,眼里彈出的備注是這樣的——
標題:孤獨的海港。內容:港口的海風很冷,眼淚很冰,我渴望夜里能有閃電雷鳴,這樣我便不會聽到可怕的撕咬聲,夜色很美,爸爸媽媽去了遠方,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沒有人在等我——帥氣的眼睛。你也看到了,他的執念飄蕩在這座城市里,可惜你的共情能力有些問題,無法感受到你可以嘗試幫助它,或者直接殺死它,或者帶它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又或者給到它一個不曾實現的未來?
白霧大概懂了。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能夠把人的意識拉入某個場景,感受著當初電話另一頭之人的經歷。
看來尹霜應該是經歷了某個人的痛苦,導致昏迷過去。
只是為何會是通過電話亭這種方式?
沒有想太多,白霧看著遠處的游輪,發現普雷爾之眼給到的備注和之前街道兩邊相似,但也有一句額外的提示:
無用的布景而已,你無法通過這個場景,真正進入那艘船,友情提示——你在這里損失的,掛斷電話后都會還原。
白霧原本就已經有了想法,普雷爾之眼的提示,算是明示了答案。
在這里消耗的道具,并不會真正的消耗,只要回到了電話亭外的世界就行。
而就在莊園里,白霧曾經得到過一張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