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逼你，殺人？”她此刻的聲音一定很難聽。
顏慕安點頭，“是。我至今都還記得第一次殺人時的感受……血液好腥啊，粘稠，粘在手上就甩不掉，到處都是紅色……令人作嘔。”
云畫緊抿著唇，“他們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對吧。”
“他們很熟練。”顏慕安微笑，“聽說過新人類，或者說高等人類嗎？”
云畫的臉色瞬間變了，“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新人類嗎？”
顏慕安微笑。
云畫攥緊拳頭，所謂的新人類，或者是高等人類，指的是人類中的某一部分人，已經不把自己當普通人看，他們認為自己是高等人類，跟普通人不是一個種族的。
普通人在他們眼中，都是獵物，是食物……
因為不是一個種族的，所以吃起來毫無心理負擔，他們認為吃普通人跟吃豬牛羊沒任何區別。哦不，還是稍微有那么一點區別的，例如普通人比豬牛羊又稍微高等一點，有智慧一點，所以吃起來能給他們帶來更強的滿足感。
云畫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殺人犯可能是仮社會人格，可能是沖動殺人，他們或許還有基本的社會觀念。而食人者，已經徹底人性淪喪……
簡直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明白你說的高等人類是什么。”云畫看著顏慕安，一切盡在不言中。她沒有詳細說，因為不遠處還有已經快要擠成肉餅的人群，若是被他們聽到這些，會更加混亂，更加失控。
“我一直不明白，同樣是他們的女兒，為什么我要被這么對待。”顏慕安淡淡地說道，眼中沒有一絲悲切，或許是對于她來說，悲切已經足夠多了，此時不需要再更多一分。“小時候，我真的非常嫉妒妹妹，為什么她能過普通人的生活，過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后來，我不嫉妒了。”顏慕安說道，“我偶然之間得知，我跟妹妹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被當成試驗品的。他們要培養他們所謂的新人類，高等人類……給我和妹妹創造完全不同的生存環境，目的就是為了測試不同的成長環境，會對‘新人類’造成多大的影響。以及，新人類到底是不是能夠從出生就開始培育成功的！”
“你是失敗品。”云畫說道。
顏慕安的瞳孔微微放大，“為什么這么說？”
“如果你真是他們口中培育成功的‘新人類’，你此刻就不會跟我說這些了，不會用厭惡、憎怨的語氣說這些。”云畫道。
顏慕安緊抿著唇，“我獨立狩獵過，也獨自享用過自己的獵物。”
“你想用這點來證實，你就是他們培育成功的‘新人類’嗎？”云畫淡淡地說道，“不，你不是。你非常憎惡這一切。可是你又不得不偽裝，偽裝成享受狩獵、享受食用獵物的樣子。因為如果你不這么做的話，你父母就會知道，他們辛苦培育的試驗品失敗了，他們就會把魔爪伸向你的妹妹。”
顏慕安閉上了眼睛。
無聲的沉默，更像是無聲的默認。
云畫都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了。
她深吸口氣，緩緩說道：“你……你不該承受這些。”
顏慕安輕笑，“大概是我上輩子作惡多端，所以這輩子才會遭此報應。不過還好，我有希希……”
“每天晚上，我都要被逼著看視頻，俱樂部的視頻，拍攝的內容是俱樂部的成員如何狩獵，如果逗弄獵物，如果宰殺獵物，以及如何享用獵物的過程。”
“我每天晚上都要被逼著看至少兩個小時。”
“我看過很多了，可再一次看，我還是控制不住，會哭，會喊，會崩潰，會做噩夢……”
“每天下午，希希放學回來，她就會偷偷地去找我，跟我交換。我替她寫作業彈鋼琴，然后去她的房間里睡覺；而她則代替我看視頻……半夜的時候，我們兩個再偷偷地換回來。”
“我問希希怕不怕，她說不怕，她說她在耳朵里塞了東西，堵住耳朵不用聽那些聲音。她有很讓我羨慕的一個本領，她可以瞪大眼睛看著視頻畫面神游，那些血腥畫面她說她不想看到的話，就不用看到，反正就是走神，盯著視頻走神，她說她要當家，她可以一邊神游一邊想著自己的情節。”
“只要她一直坐在椅子上盯著視頻看，那么看監控的我的父母，就會以為我在乖乖看視頻，畢竟我跟希希長得一樣，換上一樣的衣服，不動不說不笑，在監控視頻中誰也認不出來的。”
顏慕希輕聲說道，“當然了，這樣替換的辦法，只能是在我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有用。他們經常出差，或者是公事，或者是去參加俱樂部的狩獵活動……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會通過家里的監控視頻，監督我是不是每天完成他們布置的任務。”
“而只要他們不在，希希就會跟我交換，幫我看視頻，我也能安穩地睡一個不做噩夢的覺……”
顏慕安的聲音很輕，目光飄得很遠，像是回憶到了某些讓她覺得幸福的時刻。
云畫心中卻有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不過這會兒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她的目光不敢往窗外瞟，她背在身后的手，輕輕地敲擊著自己的后背，是不是地像撓癢癢一樣，變幻動作。
“我對外是沒有身份的，畢竟顏教授家就只有一個女兒，顏慕希。我平時都只能待在家里，有人的時候，都只能希希出現。不過希希很可憐我，在父母不在的時候，她也會跟我交換身份，讓我代替她去學校上課，去外面逛街，讓我也看看外面的世界。”
“13歲那年，我父母要去M國三個月，留我跟希希在家，希希照常上課，我照常要完成看視頻以及其他任務。”顏慕安說道，“我那個時候，真的特別渴望去外面，希希就答應我跟我多交換一段時間，她在家里，待在監控攝像頭下看視頻，幫我應付監控另一頭的爸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