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滴醒神靈水入口,陸靈蹊知道自己應該沖擊筑基了。
只是……
推開二樓房門,安安靜靜的金風谷現于眼前,一排排金色銅楓環繞在幾處藥田邊迎風招展,間或穿插著幾株或紅或綠的靈果樹。
陸靈蹊靈力一動,輕輕掠上樹頭,可以看見更遠的地方,那里據說是爺爺新開出來的幾畝靈田,靈田中的靈麥長勢正好,暫時倒不必管它。
她的眼睛,很快從靈田轉到倚山而建的兩層竹樓上,爹娘和爺爺都在那里閉關呢。
他們再不出關,她就要閉關了。
陸靈蹊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修仙者跟她想象的不一樣,看似漫長的生命里,不知有多少浪費在日復一日的打坐上。宗門唯一比師父年紀大的大長老,據說已經閉關八十多年沒有出來了。
陸靈蹊站在樹頭遠眺竹樓半晌,才一個旋身沖下,直入金風樓主殿。
穿過主殿,就是師父閉關的后廂所在,兩個傀儡還是守在門房,顯然他老人家一時也出不來。
真是的……
陸靈蹊在一旁的立柱上踢了一腳。
她好不容易回來了,回到自以為的家里,結果家里的人,一個個的全在閉關,這算什么嘛?
偌大的金風谷,居然只有她一個人活動。
重平師叔和知袖師叔在百獸宗的時候曾說過,三十滴醒神靈水入口,是她沖擊筑基的最佳時期。
現在師父不在,一句告誡也沒有,她到底是筑基呢,還是筑基呢。
這可關乎到她以后的仙途,不能隨意地就自己做決定吧?
陸靈蹊在后廂外轉了好幾圈,到底想著師父的傷,沒有驚動,又悄沒聲息地退走了。
師父現在指望不了,那就找師叔吧!
“快看,天龍馬!”
不知誰叫了一嗓子,被封了丹田靈力,卻又被正式收為金風谷管事的林鐸連忙抬頭,只見那匹神駿的白色天龍馬,馱著跟他同一姓的女孩,扇動著翅膀迅速消失在遠方。
“那就是金風谷的大師姐林蹊?”
倚翠峰上,藥田里幾個做活的外門弟子非常羨慕,“聽說了嗎?她運氣逆天,在百獸宗的撞獸會上,連古獸欽原和龍子螭吻都開出來了。”
“我們早知道了。”
這是多大的事?能不知道嗎?
“我堂兄的表哥的表哥在仙臺峰當執事弟子,聽說啊,掌門到現在沒回來,就是因為要跟妖族交接欽原和螭吻,妖族那邊,很有些我們需要的靈草,你們說,只這一項,她就賺了多少功德點數?”
“你們還沒算她的己土珠呢。”說話的小修士嘆了一口氣,“早知道當初我也去五行秘地撞運氣了。”
“哈!”幾個人瞄瞄他的小個子,一齊笑了,“我們報名都沒報上,就你?沒聽說嗎?在那邊收的好些小弟子,連五行秘地的影子都沒見,就被不知是不是鬼的東西帶走了。”
“那林蹊……”
“她能一樣嗎?人家是金風谷大師姐。”
“什么大師姐,金風谷就她一個弟子好吧!”
“哎!聽說了嘛?”要八卦的弟子搗了搗身邊的同伴,“林家那個林寧走之前說,隨慶長老之所以收她為弟子,除了她姓林外,還有,她長得有些像林家那位早就隕落的姑奶奶。”
“噓!這事可不能亂說。”
沉穩一些的修士,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偷瞄一眼遠處的林鐸,“林寧那是個什么東西?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他被逐出宗門,肯定要滿嘴噴糞。
說起來,不管是隨慶長老,還是林蹊師姐,對林家都優厚的很,他那樣何止是忘恩負義?你們看看,林家族長有錯認錯,雖然被封了丹田,現在被打的也有些不良于行,可是一樣還是金風三峰的總管事呢。”
他們在金風谷討生活,少了盤剝,日子只會越來越好,何苦要為那不是東西的家伙,傳不地道的流言?
陸靈蹊完全不知道,因為她的一時善念一時顧惜,某些流言在一開始就被人按在萌芽里。
離金風谷最近的是東水島,而且南佳人師姐進階筑基也沒兩年,她沒什么見外地找過去。
“……筑基?”
宜法沒想到,這攸關以后仙途的大事,這小丫頭能問到她這里來。
“就是筑基。”陸靈蹊眼含期待,“師父閉關,我找不到人問。師叔,南師姐在您這里筑基沒多久,您的教導經驗肯定比我師父高。”
這馬屁拍的,宜法無語的同時,又有些好笑,“你之前說,用了醒神靈水?”
“是!”
“過來!”宜法朝小師侄招招手,“讓我試試你的靈力。”
陸靈蹊忙跑到她跟前。
宜法伸出手來,“你試著以最大的勁力,用銳劍術擊向我的掌心,不要留手噢!”
這么簡單?
陸靈蹊當然不會留手。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煉氣小修,師叔可是元嬰真人呢。
手上靈力一動,帶著破空之音的銳劍術,迅速擊去。
當……!
護到師叔護罩時,好像擊到金器上的聲音響起。
“再擊!”
宜法有些詫異,小丫頭的靈力,似乎比當初徒弟佳人的還要精純厚重。但南家是修仙世家,她徒弟可是從小就修煉的。
當當!當當當……
連綿不絕的銳劍術,從陸靈蹊手中打出。
宜法很快發現,小丫頭出手的速度,似乎也快于南佳人。
她的面容慢慢凝重起來,“把你學的法術,全往我身上使來,不必拘于一掌。”
雖然一直都知道,隨慶師兄好不容易收的徒弟不會差,可是這一會,她還是有些驚訝小丫頭的資質。
青藤術、銳劍術、水縛術、陷土術……
一個又一個道法,全都砸到宜法身上,陸靈蹊只見一道道靈光微閃,她的法術,都在沒觸到師叔的時候,就消于無行。
半晌,宜法才感覺她的靈力稍滯,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靈力迅速探了進去,“不必反搞,師叔就是看看。”她用的是最溫和的木靈氣。
好一會收手的時候,她拉著她直接沖出了東水島,“醒神靈水可以助養你的神魂,修士的每一個大進階,神魂都是質的變化,聽說你的功德點數很多,師叔建議你拿出三萬,到功德坊換一滴醒神精水,我會幫你申請一枚上品筑基丹,回頭,你就在東水島的無瑕池進階。”
她平時沒這么熱心的。
只是,隨慶師兄現在可能分不出身。
宗門未來的大好苗子,宜法實在沒法看著耽擱,“無瑕池水可以舒緩精神和身體的疲勞,服下醒神精水,你可以試著不服筑基丹,直接沖擊筑基,若是不成……再用筑基丹也不遲。”
小丫頭可不僅是靈根資質好。
修仙界靈根資質好的人很多,可是有毅力和恒心的人卻很少。
隨慶師兄不管不顧,拼了老命地要把小丫頭接回來,他們一群人不得已,只能盡量配合。
但事實上,宜法原先一直以為,在百禁山的三年,小丫頭要浪費了。
那里畢竟是妖族的地盤,妖王再親善人族,一個小女孩兒在那里,肯定也是怕和不安的。
卻沒想,她跟妖族有緣,自己回來了不說,還給宗門帶了一處特別的生意。
剛探了小師侄的筋脈,宜法實在驚喜。
那韌性和寬廣程度,幾乎不下于一般的筑基修士了。
從五行秘地回來的煉氣小修,都在努力爭取完美筑基,可事實上,能不用筑基丹,真正完美筑基的幾乎沒有。
但現在,宜法覺得,身邊的女孩兒,可以試一試。
兩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陸靈蹊脫下外面的法衣,坐進無瑕池的時候,宜法已經在池邊上用一堆的中品靈石幫忙布好的聚靈陣。
“筑基的心得,佳人他們給你的都看過了吧?”
“看過了。”
無瑕池水帶有種特別的荷香,顯然跟東水島外的萬畝荷池有關,陸靈蹊在水中全身心的放松。
宜法點頭,“現在聽好,服下醒神精水,運行功法,我會幫你引爆聚靈陣,到時會有大量靈力,壓入池中,你要盡可能地借池為己用,引爆丹田。”
“可是不用筑基丹……”
“試一下又不會死,筑基丹我不是給你了嘛?”
宜法不敢給她壓力,笑著道:“師叔我都舍得這些靈石,你還不敢試一下啊?”
就是啊!
陸靈蹊反應過來,“謝師叔!”
她的師叔們果然都是好的。
哪怕說了,她在采薇師姐那里弄到了一顆上品筑基丹,師叔還是幫她朝宗門另要了一顆。
陸靈蹊好高興,她能給爺爺多預留一顆。
醒神精水帶了點淡淡的白,好像鐘乳液,一口吞下的時候,涼涼的感覺沒有入腹,反而直沖腦跡。
陸靈蹊不敢耽擱,連忙運起功法。
宜法等了一會,見她沒分一點心的就進到狀態里,非常滿意,兩手輕動,聚靈陣中的諸多靈石無聲而裂,大量靈氣沖出。
無瑕池外的大陣,輕輕一閃,阻住了靈氣的散逸,海量的靈氣全往池中壓去。
無瑕池水的平靜終于被打破,好像平地掀起了波瀾……
不動的池水如此,正在運行功法的陸靈蹊感覺更是強烈。
海量靈氣被無瑕池的大陣擠壓著無地可沖,遇到一個正在吸收靈氣的,好像天雷引動了地火。
陸靈蹊體內靈力狂暴運轉,丹田猛然一震!
無數靈氣被壓進丹田,又迅速釋放出去,煉氣決瘋狂運轉。
三萬六千個毛孔似乎也在張合,大到五內臟氣,小到微末血脈,好像都在吞吐靈氣,伐毛洗髓,錘煉身體……
幫著護法的宜法還沒高興起來,突然看到池中的人,身形一展,居然一改打坐的姿勢,擺出了一個臥龍的形象,在被靈氣激蕩的池水中沉沉浮浮。
宜法瞪大了眼睛。
千道宗流傳最廣的引龍決,她雖然沒習過,可是真的看到過不少,但這筑基的時候,明明是靈力的蘊化,這鍛體功法跑出來干什么?
雖然筑基也能強化身體,可……
海量的靈氣,在身體在筋脈丹田游走不絕。
陸靈蹊此時并不知道,她改變了打坐的姿勢,現在的她無視無思,無聽無慮,進入一種非常美妙,非常滋潤的感覺。
整個人從里到外,暖洋洋,香噴噴,說不出的慵懶,說不出的幸福……
丹田、筋脈里的靈力轉無可轉,終于開始轉化成液,剛凝出一滴,第二滴又緊跟著出來了。
宜法不知道,臉上帶著夢幻笑意的小丫頭聽沒聽到她自己骨骼的暴響,反正她聽著‘咔咔咔……’聲,心都提著。
甚至,她可以她周身池水的激蕩中,感覺她的肌肉血脈,可能也在無聲地發出它們的聲音,周圍的池水,因為她的伐毛洗髓也慢慢變成暗紅。
要不是早就試過小丫頭的靈力,她都要懷疑,這孩子是純粹的煉體修士了。
這基,到底筑的是哪樣啊?
宜法在池邊慢慢地繞,估算著被她引進體內的靈力,半晌,終于呼出一口氣。
似乎是法、體同修而成了呢。
看那靈力消耗的情況,應該還是有更大的量,沖進筋脈了。
這就好!
雖然她不歧視煉體修士,可是現在修仙界的主流是煉氣,千道宗諸長老對煉氣有經驗,對煉體卻只能說馬馬虎虎。
隨著時間的流逝,宜法的嘴角終于溢出一絲笑意。
三百顆中品靈石,雖然有一部分被作用于無瑕池了,可是更多的,好像全被小丫頭吸走了。
她現在雖不清楚,鍛體的引龍決弄走了多少,但能進丹田的,肯定也不會少。
宜法在引龍池外,又加固了一層結界。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自家弟子的好,自家知道就行了。
在聚靈陣上又填上些靈石,微改無瑕池的護陣,宜法才高高興興地坐下來。
半天后,陸靈蹊在水中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聽著骨節‘咔咔咔’一陣暴響之后,她才睜開眼睛。
“哎呀!”
她沒想到自己是躺在水里的,手忙腳亂間,咕咕咕連喝了數口有些異味的水。
“嗯!”宜法笑咪咪地,“自己的洗澡水自己喝,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