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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守株待兔

  天下修士都以為白鶴那老東西干了大壞事后,一定跑哪隱蔽之地貓著了。卻沒想,老家伙又于九月二十日晚尋上太霄宮葉家,連著叼吃了葉家三個結丹修士的金丹,在葉琛、葉琮不惜性命的連手下,才又趁夜逃了。

  “老匹夫……”

  知袖把收到的消息當場化為齏粉,“他的下一站,是不是要盯上我千道宗,盯上我知袖?”

  “你說的很有可能!”

  恰逢其會的致遠真人嘆口氣道:“白鶴年紀大了,若不能更進一步,近萬年的修煉也不過是便宜別人。”

  這一點和他們人族可不一樣。

  人族修士不能飛升成仙,未成仙骨,壽終之后一身靈力只會自然散盡,落下沒用的皮囊。

  可是妖族……卻全身是寶。

  “反出百獸宗,重傷伏荒,也就割斷了他在人族的最后一絲牽絆,從此以后,可以把多少年壓著的真情真性釋放出來,怎么痛快怎么來了。”

  致遠看向知袖,“白鶴打上葉家,沒意外,應該是痛恨葉家宣揚的所謂‘英雄’,那噬靈魔功,能在區區兩個時辰里,讓近百修士折損大半修為,流失部分生機,只怕比我們之前以為的還要霸道。”

  他給一位依附上程家的倒霉小輩忙了好些天,“葉家提前打斷了他的部署,絕了他更進一步的可能,找上他們很正常。”

  說到這里,老頭的眉頭打成了結,“這些年,修仙界捧著他,他自己也努力維持住了形象,可是在林蹊和你,以及重平那里,卻幾番沒臉……”

  “怎么叫我們給他沒臉?”

  知袖憤怒,“你也不看看,他干的都是什么事。”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致遠淡淡瞟了眼師妹,“他傷了那些年,應該更怕死了,若不然,按他以前的形象,怎么也不可能逼著隨慶進毒龍塢。

  我猜,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起意再用噬靈魔功,使勁拼一把了。

  只是林蹊誤打誤撞,帶回了龍息草。

  有了龍息草,傷勢大好,自然更珍惜時光。”

  說到這里,他望向一直沒說話的宜法,“聽采薇說,林蹊在撞獸會上運氣爆棚之后,百獸宗那里就隱有些傳聞,說林蹊是天運之子,她不要仙鶴,是天運之子下意識地避險行為?”

  宜法默默點了頭,“有這傳言!為了林蹊,重平下了好大的勁,把可憐蛋,把白鶴之前害人的事,俱以流言的方式傳了進去,淡化了林蹊在這件事里的影響。”

  “恐怕是淡化不了了。”

  致遠嘆口氣,“從葉家的事上,可以看出,白鶴現在是徹底放飛了自我,他在林蹊手上吃了虧,又在知袖和重平那沒討到臉,流言……也是從林蹊那里始,不管如何淡化,以他現在的性情,都會吃在心里。

  所以,他的第二站,只怕就是我千道宗。”

  知袖和重平是元嬰修士,二人的危險不大,但林蹊那里就難說了。

  “重平回來之前,除了加強坊市的暗衛力量,我們幾個輪流坐鎮坊市。”程家因為采薇,得了小丫頭一顆己土珠,致遠也不能不管,“另外通知林蹊,這段時間,不準到坊市去。”

  陸靈蹊哪要長輩們通知,從南佳人那里看到老白鶴殺進葉家的消息,不僅管住了她自己,就是爺爺和爹娘,也被她禁住了。

  師父的傷沒好,金風谷所有人,都得給她低調做人。

  那什么,到外面抓一階二階妖獸回來加餐的行為,是跟普通外門弟子爭肥,絕對絕對的不要。

  “師父,嘗嘗我給您蒸的魚。”

  難得師父出關,陸靈蹊馬上把自己加了千金菇的蒸魚端了上去,“我已經問過采薇師姐了,三尾月魚吸食月華而生靈力溫和,是食補的好材料,精華更在尾上,我不管您能不能吃完整條的,反正三尾一定要給我吃干凈了。”

  隨慶看看這近兩尺的大盤子,看看那三條有筷子長的肥尾,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師父,我費了好大的勁呢。”陸靈蹊把硬筷子塞到他手上,“光做這蒸魚的盤子,我都忙了好長時間。”

  罷罷!

  就算被徒弟當豬養,也一定要吃完。

  隨慶受用的笑了,“行行,這是我徒弟孝敬的,師父保證全吃完。”

  話音未落,黑駝子卻聞味而來,“這么大的魚,你也不怕撐壞了。”

  他的鼻子湊到三尾月魚上好好聞了聞,“嗯!你徒弟手藝不錯。難得遇到,你也不好意思,讓我看著你吃撐著,我餓肚子吧?”

  “哈哈……!請!”

  吃人的嘴短,吃了他徒弟的魚,也不好意思亂下毒了吧?

  隨慶不僅請人吃魚,還體貼地拿了一壺靈酒出來,“我不能喝,你自個隨意吧!”

  “怎么?看傻眼了?”

  黑駝子笑看一旁又糾結又傻眼的女孩,“老夫玉樹臨風,不是那等黑漆漆的黑面神吧?”

  還有這樣夸自己的?

  陸靈蹊無語,她是對黑駝子的樣貌有些吃驚,可這三尾魚的魚肚子里,還被她平鋪了一層剁碎了的千金菇呢。

  “林蹊拜見前輩!”

  師父得求著人家治傷,她也不敢得罪,“前輩確實跟我的想象大有出入。”她朝著人家討好一笑,又摸出三盤下酒好菜,“不過,看到這樣的您,我就對我師父的傷愈,更有信心了。”

  挺會說話的。

  黑駝子見多了,那些知道他就恨不能退避三舍的小輩,“我怎么覺著,你之前是舍不得你的千金菇呢?”

  這怎么能承認?

  陸靈蹊拿著備用筷子,親自給這位惹不得的前輩夾了一塊帶千金菇的魚肚,“前輩幫我師父解毒,沒有功勞……現在也有苦勞呢,晚輩又怎么會舍不得這點東西?”

  “嗯!”

  黑駝子細品魚肉的鮮美和千金菇的醇香,“跟你師父一樣會說話,看樣子,以后也會是只小狐貍。”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隨慶懶得跟他計較,下筷急速,“回頭吃少了,可別怪我們師徒沒盡好主人的本份。”

  本來就沒盡好主人的本份。

  黑駝子想跟他扳手指頭,一條一條地說,結果這家伙的筷子老往千金菇多的地方夾。

  現在說話,就是浪費時間啊!

  他連忙跟隨慶比吃魚的速度。

  沒一會,陸靈蹊以為師父要吃撐了的三尾月魚,就只剩骨架子子。

  連魚眼珠子,兩人都以最快的速度一人搶了一個。

  “唉!想跟你搶塊肉真不容易。”黑駝子現在才有工夫滋溜一口小酒,吧唧一口菜,“要不是我聞到香了,自個出來,這一頓,你能便宜我?”

  “我徒弟還在這呢,你變臉能不能悠著點?”

  隨慶接了徒弟遞上的靈茶,“想要我的千金菇直說,解了毒,我還剩的千金菇,我們一人一半。”

  想要人家幫忙竟全功,不多加點他喜歡的,肯定有的磨。

  “嘿!這是你說的啊!”

  “我說的。”

  “我今天饞酒的時候,還真想了個好辦法。”黑駝子高興地滋溜了一口酒,“服下新制的解毒丹,再讓程致遠那個老家伙配合忘憂七十二針幫忙逼毒……”

  “那毒不還是逼不盡?”

  隨慶知道自己的毒有多頑固,逼出的毒哪怕只停留體表一息,也會重新滲進去一些,靈力隔絕對它根本不起作用,時日長了,又會自然壯大。

  “嘿嘿,別急啊!”

  黑駝子笑,“我有法子讓毒往更好的地方去。”

  “什么法子?”

  “你用上好酒泥遍裹全身。”黑駝子覺得自己的點子真是棒極了,“酒泥的吸附性如何,你也清楚,只要我們運作得當,頂多兩次,絕對會驅得干干凈凈。”

  隨慶細細想過之后,眼睛終于亮起,“好辦法,我這就給致遠發信。”

  千道宗也有一處老酒池,挖些酒泥過來,絕對不成問題。

  “林蹊,你到玉泉峰,朝你的和笙師叔多要些好酒泥來。”

  “是!”

  師父有望解毒,陸靈蹊哪能不盡力?

  她連忙沖向玉泉峰,半晌回來的時候,還把和笙師叔一起帶來了。

  可惜,大家連門都沒讓她進,就又把她關在金風殿外。

  白鶴到千道宗一連數個月,想要抓了某人逼問龍息草的出處。

  可惜,那小丫頭,大概屬烏龜的,據說從百獸宗回來,還從來沒出過千道宗。

  這還讓他怎么抓人?

  在葉家干了一票,弄了三枚人修的金丹補了不少元氣后,他突然后悔,這些年被捆在了百獸宗,誤了真正的長生之路。

  人既然能吃妖,妖自然也能吃人。

  修仙的世界,只看誰的拳頭大。

  可恨他被百獸宗捆住了手腳,一誤再誤,現在年紀大了,就算大量補充人修的金丹,作用也沒年輕的時候好。

  更何況,他對百獸宗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百獸宗對他,卻只能用絕情來形容。

  伏荒那個混蛋早早對他防備,搶來的儲物戒指,根本就是個空的。

  白鶴現在好后悔,當時居然順著伏荒的意,配合著演了那場戲。

  早知道,他就應該讓百獸宗幫忙一起背鍋。

  白鶴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戾氣有多重。

  尤其是搶了那個空的儲物戒指后,他對百獸宗的心態越發地不對了。

  “聽說了嘛?重平掌門跟百禁山蒼梧那里已經談好了條件。”

  “怎么說?”

  茶館里,好多人都豎起了耳朵。

  欽原和螭吻可都是了不得的神獸呢。

  “俱體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聽說啊,人家光送給修真聯盟的,就有好些個極品材料。”

  連不相干的都謝了,更何況千道宗?

  “那你知道妖族這一次,是哪位前輩出山嗎?”

  “二長老寧王和龍族傲海。”

  “那就怪不得了,寧王性子向來和善,再加上龍族物產豐富……”

  未竟之言,所有人都聽懂了。

  千道宗這下子恐怕是發了大財了。

  還有林蹊……

  “你們說,那林蹊是不是真的天運之子?”

  一想到他們苦哈哈,可是本來應該不如他們的小丫頭,卻坐擁寶山,就忍不住地眼紅。

  那小丫頭可不算他們這邊修仙界的呢。

  “那么多與她同出荒原地界的小孩子都在五行秘地失蹤了,可是她呢?不僅全家安然無恙,還得了己土珠,還拜了隨慶為師。”

  哪怕失蹤的那幾年,小道傳說,她不是受傷,而是另有隱情耽擱在外,也肯定沒吃過一點虧,要不然送她回來的人,能一把就送三十株上品千金菇給她壯聲威?

  “我們就不說她開的那些可憐蛋了,只說白鶴送到她手上的仙鶴,她怎么就能找那么荒誕的理由拒收?還搞什么送給幸運之人的把戲,結果,葉家卻倒了大霉。”

  “可不是,葉家真是替她受過了。”

  底層修士可不知道葉家曾經的野心,現在只知道順著葉家放出的信號,一味地同情人家。

  “不僅葉湛岳倒了大霉,就是葉家其他人也跟著……”

  “可憐!我記得葉家當時也有一個不想要仙鶴的人。”

  “對對,我記得,他叫葉湛秋。”

  “那你們說,他也真是因為那什么……才拒絕仙鶴,最后害葉湛岳倒霉的嗎?”

  兩個未修到筑基的小孩子,一齊以荒誕的理由,拒絕了當時人人想要的好靈獸,現在想想,都感覺不可思議。

  “葉湛秋肯定沒法跟林蹊比的。”

  一位老者撫了撫胡子,“他到現在都未筑基,據說在葉家出事之前,就得罪了陸家的什么人,被罰到了什么礦山干勞力了,好像葉家也遷怒了他,根本沒人管他。”

  其實不僅沒人管他,還有人因為葉湛岳的倒霉,恨不上遙遠的林蹊,深怪上葉湛秋,打壓得比陸家還狠呢。

  只是這話,老者是不敢說的。

  葉家那樣的大世家,碾死他跟碾死個螞蟻似的。

  白鶴在茶館聽著各種流言,對無用又倒霉的葉湛秋倒是不太在意了,可對林蹊卻更是勢在必得。

  要知道,這世間就是有一種被天道厚愛的天運之子,機緣大把送上,壞事自然避開。

  為了不讓千道宗警覺,他一忍再忍,沒讓自己再去吃修士的金丹,就等在坊市做守株待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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